喜欢你没道理
2020-01-13甜茶
甜茶
杨美乐就是女版堂吉诃德,她永远在行动,只是可能行动有些缓慢。所以,她又一次早读迟到了。
庆幸这次坐在第一小组最后一个。她弯着腰,猫着步子,准备悄悄地从后门溜进教室。推门的时候,后门“吱呀”一声拉起了长调,她赶紧拉开自个的椅子坐下,只是脱书包时猛地一甩,打在了正睡回笼觉的同桌陈遇身上。
此时班主任正在讲台上朗读学生手册,读到“明确规定,禁止早恋”时,被书包砸到而惊醒的陈遇“啊”的一声尖叫,引来班上同学的回头,也中断了班主任的慷慨激昂。见状,陈遇睁大惺忪的睡眼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挠头站起来。
“陈遇,你有其他看法?”老班试探性地问道。
“啊?”不明前因后果,上课答题永远有不同解法的陈遇同学口出狂言,“有。”
眼见班主任脸色突变,美乐只好在桌子下用膝盖碰了碰他,从嗓子里挤出“没有”。
“老师,没有没有。”
陈遇坐下后,美乐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哈。”
“没事,和你同桌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美乐努努嘴,从书包里掏出最新一期的漫画单行本:“看,还热乎着呢,就是因为排队买这个,我才迟到的。”
单行本是每周五陈遇都会请她帮忙带的。杨美乐上学路上必经的那家书店,每周一早上都有最新的单行本上架,而且是全城最早的一家。陈遇是这本漫畫的忠实粉丝,每期出单行本他都要最新最快热腾腾的,这也就成了美乐经常迟到的原因。
陈遇扭过头,从美乐手里夺过书:“助人为乐,再接再厉。”
他们俩能成为同桌,可不是班主任的无心插柳,而是杨美乐的有意为之。杨美乐严重偏科,她屡次三番进谏老班申请和陈遇同桌,实现人生逆袭,班主任招架不住,只好妥协。
而美乐之心,她的闺蜜皆知——她就是喜欢陈遇。
自习课上,大家都在安静地做题,美乐手里握着笔,佯装在写作业,其实早就去见周公了。她还以为躺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翻了个身,没想到突然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在滚下去之际,杨美乐下意识一抓,抓住了陈遇正在写的试卷。
摔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的杨美乐回过神来,手里握着扯下来的试卷:“理综试卷?”
陈遇抢过试卷:“你可真行!”
美乐拍拍屁股上的灰,坐了回来:“我也要学理科。”
“你会拉低全校理科录取率的。”
美乐不服气地想,你不就成绩好点,外形高高瘦瘦,帅度适中,还有啥?体育方面?好吧,若不论命中率的话,陈遇还有一手漂亮的投篮动作,总是一气呵成。
每次体育课,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看陈遇打篮球便成为美乐的固定活动项目。冬天她拿着矿泉水,夏天拿着巧乐兹,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看台上为陈遇加油。班上其他男生起哄问:“杨美乐,你怎么每次只给陈遇加油啊?”
“因为我们是同桌啊。”
而陈遇只是问:“怎么又是巧乐兹?”
少有的一次缺席是美乐记错了日期,“大姨妈”突然降临,她也不知道裤子是个什么状况,又不敢穿过走廊去厕所,糟的是那天穿着校服T恤,没有带外套。
当陈遇打完篮球大汗淋漓地从操场回来的时候,看到只有几个人在的教室里,一向对上体育课看他打篮球很热情的美乐,正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
“有纸吗?”陈遇问。
美乐把纸递给他,他接过纸擦汗,问道:“你今天有点反常啊?他们上完体育课就直接去食堂了。”
“我要晚点再去。”
陈遇突然意会,把校服拉链一拉,篮球往桌子底下一放,很轻松但又尽量压低声音说:“校服借给你,你回去换条裤子,等会我帮你向老师请假。”然后从后面走出了教室。
美乐一脸惊讶,半天没反应过来,但又觉得超级感动。
为了学校的理科荣誉,杨美乐还是放弃了她苟延残喘的理化生涯,选了文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同桌。好在,还有单行本为纽带,联系着他们俩。星期一早上第一节课下课,陈遇会准时出现在文科班门口找杨美乐拿最新一期漫画。
陈遇总是在门口叫一声后环视教室找人,看到杨美乐了就招招手,嘴角自然地向上扬起。
在班上一阵“喔哟”的起哄声中,美乐拿着书昂首挺胸地走出来,总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后来有一次,周五下午美乐走出校门时看到了走在她前面的陈遇,决定尾随一次。她一路跟着陈遇,走过人行道,穿进巷子,陈遇丝毫没发现后面的她。当陈遇看到地上有空的饮料瓶时,他会立马把它当成皮球那样追着踢,一会儿盘球,一会儿左脚传给右脚,很好玩的样子。从抄小路的巷子出来后,美乐发现陈遇出现在那家书店的门口,看着他走进书店,拿起杂志翻看,一点也不着急回家。
杨美乐突然意识到,合着他回家也要经过这家书店。哇,这人怎么这样,我周周给他排队!于是她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拖着陈遇的书包把他拉出来。
“你也要经过这里,还让我周周给你带书!”
“哇哇,你这人,当初是你一定要帮我带的,还说不让带就是不把你当朋友。不记得了啊?”
“那……我们是朋友吗?”杨美乐有点语无伦次,“不对,给我买巧乐兹谢罪,要十支。”
当然,后来高考时,杨美乐没有逆袭成为黑马和陈遇考到同一所学校,但她选了和陈遇同一个城市离得较近的大学。迎新杯的时候,美乐去陈遇他们学校看辩论赛。美乐本以为陈遇会紧张,但没想到自我介绍时他冲观众席后面的她招招手,就像以往无数次找她时一样,又意气风发地配合队友赢得了比赛。当主持人宣布陈遇是本场最佳辩手的时候,他冲她挑了挑眉。美乐突然愣住了,本来以为这样看着他就够了,突然间不敢想象日后她作为朋友去参加他的婚礼,若他在那样的场合还是意气风发地冲她挑眉,她的心情会是怎样。
在还没有颁奖的时候,美乐走出了报告厅,准备坐公交回学校去。她告诉自己:放弃吧,反正暗恋向来是没有结果的。
杨美乐坐上公交车,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开始听音乐,想让这场暗恋结束得有点仪式感,却憋不出眼泪来。突然她感觉旁边坐下了一个人,睁开眼睛一看,竟是陈遇。
她心里的欢喜溢到嘴角,但怕泄露浓情蜜意,于是变成喃喃自语:“这趟车怎么还没出发?”陈遇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似乎明了她心底的所有秘密。他轻微地挪动身体,拍拍肩膀,示意美乐,他心甘情愿贡献一个靠枕让她歇息。
陈遇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夏天,巧乐兹几乎占据每个电视频道的广告时间。广告语是:喜欢你,没道理。
编辑/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