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厂商叙事”摆在眼前
2020-01-11杨直
杨直
暴雪在蓝贴里宣布停止更新《星际争霸2》付费内容后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我到了上海,找到了黄旭东。然而,直到真正开始梳理采访录音时,我才察觉到这次选题不同的地方。
对我来说,过往做很多选题的初衷都是从兴趣出发,但这一次略有不同。过去几年里,和很多长时间观察电竞产业的人一样,在内容的输出上,我已经习惯了厂商叙事的范式。可能很多人会问什么是厂商叙事,抛开严格的学术定义,在我这里他是一个丰富到已经把自己融入了产业里每个角落的概念。
比如,我们已经习惯了厂商作为产业变革最终的发起者;如果某种变革是厂商发起的,那么我们会第一时间从厂商的角度思考背后的原因;如果是第三方发起的,那么我们会迅速地完成发起方和厂商的匹配。甚至当我们希望产业里的一部分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完善时,我们往往会寻找一个理由,希望厂商来扮演这个角色。
这并不单单是用“谁出钱、谁说了算”能解释的问题,而是用版权合理了厂商“唯一”的身份。虽然在当下,仍然有第三方资本进入的空间。
回到这次星际2的选题上。
星际2的赛事体系虽然零散,但却相对简单。主体WCS和国内的黄金联赛、韩国的GSL、欧美的ESL被一套WCS积分体系联系在一起,构成了星际2的赛事体系。和其他项目一样,暴雪每年会从游戏收入里拿出一部分钱,支持这些赛事的举办。而《星际争霸2》这款游戏主要的收入来源于PVE方向的付费内容。因此,当暴雪停止更新付费内容时,也就意味着《星际争霸2》的零收入,紧接着就是赛事体系的倒塌。
我和大多数黄旭东眼里的“圈外人”一样,沿用了厂商主导的逻辑,因此从游戏停止收费,看到了星际2在电竞领域的岌岌可危。
换句话说,可能2022年以后,《星际争霸2》的职业赛事数量和奖金都会大幅度衰减,这款RTS游戏很可能像《星际争霸》和《魔兽争霸3》两位前辈一样,在电竞领域销声匿迹,成为实质上的小众项目。
遗憾的是,作为一名《星际争霸2》玩家,当厂商思路本能一般地驱使我前往上海时,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也造成了采访上的困境。
图捕捉黄旭东、LP俱乐部星际教练等人对于这件事的失落。然而,面对“意料之中”的结局以及电竞产业过去20年里积累的经验,你很难从这件事上抓住哪怕一丝情绪上的巨大起伏。
既然如此,这个选题最大的意义在哪里呢?如同题目说的,当厂商叙事摆在眼前,占据主流时,星际争霸2的“死亡”拨开了阻止我们内省的最后一道障碍。
作为国内《星际争霸2》领域唯一的KOL,他受惠于《星际争霸2》,也完整见证了《星际争霸2》的历史。如同黄旭东所说,2010年发布的《星际争霸2》实际上赶上了电竞最好的时候,然而他没有点明的是,《星际争霸2》也赶上了电竞厂商叙事的开始。
因此,他将《星际争霸2》的失败归咎于暴雪的运营策略失误,即便牛台、PLU等内容公司主动放弃了星际争霸2这个项目。在之后的补救里,黄旭东相处了功夫杯、选手激励计划等措施,但他认为必须由厂商来主导这个过程,作为一个主播,他所做的更多是对这个逐渐崩坏的体系缝缝补补。
沿着这个思路,《星际争霸2》职业圈追求的完美的赛事体系模板则是LPL,一个几乎完全由厂商主导的电竞联盟。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我所说的摆在眼前的厂商叙事。任何人都没有想过另立山头的可能性。
在这个前置条件下,我适当呈现了一些星际选手的挣扎求生,从感情层面看,这是令人唏嘘的,毕竟作為RTS仅剩的火苗之一,《星际争霸2》在电竞领域是信仰一般的存在,然而在这个项目上拔得头筹的人却仅仅能维持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
但某种意义上,站在更宏观的角度看,在这个普遍厂商主导的时代,当所有人主动认可厂商的地位时,暴雪的不作为和这些人看似不理性的坚持让《星际争霸2》过去十年的发展变成了一个囚徒困境。最终“双输”的结果可能并不令人意外。我隐晦地表达了这个观点。
至于那存在于尾部的希望或是被所有人主动屏蔽了的可能性,究竟是不存在,还是没有去寻找,只能留给读者们去评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