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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理论溯源和超越意义

2020-01-10闫世恒

喀什大学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马克思共同体命运

闫世恒

(新疆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乌鲁木齐 830017)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合作共赢,就是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建立更加平等均衡的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同舟共济,权责共担,增进人类共同利益。”[1]党的十九大报告又提出:“坚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人民的梦想同各国人民的梦想息息相通,实现中国梦离不开和平的国际环境和稳定的国际秩序。必须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坚持正确义利观,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始终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2]可见,在十八大以来七年的艰辛探索中,中国共产党人创造性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不断被丰富和发展,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逐步走向深化。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美好的目标,也是一个需要一代又一代人接力跑才能实现的目标。”[3]因此,独创性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必将长期深刻影响中国和世界的发展和走向。一种新思想的出现,往往都有其时代生成背景和继承以前时代思想文化的烙印。正如“科林伍德原则”所说:“政治理论的历史,不是对同一个问题提出不同答案的历史,而是对某个或多或少持续变化的问题提出不断变化的答案的历史。”[4]寻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溯源,有利于我们从学理上加强该思想的理论支撑。无疑,政治哲学的寻根是不可或缺的。因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涉及到人类社会未来的政治理想问题,而这又恰恰是当代西方政治哲学所关注的核心问题。

一、政治哲学视域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理论溯源和梳理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始终与个人利益、社会存在和人类未来社会指向密切相关。“人类命运共同体”就像一个美好的事物,在个人因素和社会因素的交织下让人类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向往和期待。在这一构建过程中也必然面临历史与现存条件的双重挑战。正如《共同体百科全书》编者所说的:“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对共同体的需求在增长,同时又感觉到共同体的衰落。然而,人们从未向像今天一样,如此努力地构建、复兴、寻找和研究共同体。”[5]个人与共同体的关系问题,一直是西方政治哲学重点关注的领域。西方社群主义的代表人物桑德尔提到:“西方社会通常存在着两种共同体的观念。第一种是古典自由主义的共同体观念,它提出了一种私人社会的形象,将共同体理解为工具性的,也就是说,个人把社会机构看做一种必要的负担,并且仅仅为了追求私人目的而从事合作。第二种是罗尔斯的共同体观念,在这种共同体的观念中,虽然每一个成员仍然拥有自己的利益,但他们共有某些最终目的,并将社会合作本身就当做一种善。”[6]从这里我们可以解读出这样一种理念:这是义务论和后果主义的一种平衡。一方面,正义是共同的原则,善是个人所追求的,因此正义优先于善;另一方面,善是终极价值,它为包括正义在内的其他价值提供了最终的解释,因此,善是优先的。对共同体的理解,必然涉及到对利益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之间关系的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建立在人类利益共同体基础之上的,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紧密相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以构建经济利益共同体为基石的,因此,推动新型经济全球化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首要条件。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既然为世界未来发展指明了正确的方向,那它也就离不开西方政治哲学相关的乌托邦思想理论溯源,因为乌托邦理论表达了对人类社会未来的政治理想的向往。尽管乌托邦既表达了一种美好的理想,也表达了一种不可能性。从这个角度看,它似乎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积极格调不符,但是这种理论溯源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因为,政治哲学的研究不可能不包括政治理想的研究,我们的理论不仅要反映现实,也要超越现实。如果我们的社会不理想,那么我们会感到失望;如果我们失去了理想,那么我们就会感到绝望。用曼海姆的话说,没有了乌托邦,“人类就会失去塑造历史的意志并从而失去理解历史的能力”[7]236。含义最强的传统乌托邦思想有两层意义:其一,乌托邦是一种趋向未来的理想,是超越现实本身的;其二,这种乌托邦是试图通过革命来推翻现实的,它力图打破现存社会的秩序,建立一个更理想的社会。还有一种含义温和的现实主义乌托邦思想,它认为未来社会有可能实现人们的政治理想,在完全有利的并且可能的条件下,可以考虑政治理想的可行性,即“探索可行的政治可能性的界限”[8]。含义最弱的乌托邦思想认为实现人们政治理想的地方不是国家,而是各种各样的共同体,这些共同体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建立的,国家只是一种乌托邦框架,这种思想使得乌托邦和现实之间的界限划分的不太明确了。

早期的共同体思想有着明显的以自然法和神法为基础的色彩痕迹,到了霍布斯时代,他开创了“契约共同体”理念,这是共同体理论的重大转向,因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所崇尚的城邦共同体是以追求理性主义的善为最高目标的。这就使共同体中的“权利”理念开始深入人心。正如一位美国学者所说:“近代政治哲学将‘权利’视为它的出发点,而古典政治哲学则尊崇‘法’。”[9]188作为近代政治哲学之父的霍布斯,建立起以自然权利为根基的利维坦这一国家共同体。这一共同体有其鲜明的特色,霍布斯希望利用人的欲望和激情来开拓一条直达和平状态的道路,这就使他不得不借助综合和分解的方法,他提出个人和主权者签订转让自然权利的契约,从而形成一个走出自然状态的新的共同体,这就是契约共同体。这就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至善的自然法则为出发点的共同体思想截然不同。可以这样讲,霍布斯的契约共同体思想是共同体理论的一场旋风。约翰·麦克里兰指出:“霍布斯由他窗外望,看到的世界与亚里士多德及经院哲学所见大不相同。在亚里士多德与经院哲学家眼中,万物自然静止,推触始动。霍布斯所见,万物是自然运动的,受制于相等的相反的力量才静止。构成人幸福的,是运动,内在和外在的运动。一切人之所欲,是不受限制的追求,理性发现道德规则与实证法(这些道德规则与实证法或许是奉上帝之命而生),使人在对他人伤害最小的条件下,拥有最大的自由来从事这种追求。”[9]255-256霍布斯在谈到因签立契约而形成的利维坦共同体时指出,把社会所有权利托付给一个具有人格的实体,这种实体具有真正的并且唯一的人格。因为:“这一人格是大家人人相互订立信约而形成的,其方式就好像是人人都向每一个其他的人说:我承认这个人或这个集体,并放弃我管理自己的权利,把它授予这个人或这个集体,但条件是你也把自己的权利拿出来授予他,并以同样的方式承认他的一切行为。这一点办到之后,像这样统一在一个人格之中的一群人就称为国家,在拉丁文中称为城邦。这就是伟大的利维坦(Leviathan)的诞生——用更尊敬的方式来说,是活的上帝的诞生。”[10]霍布斯探讨了按约建立的共同体的权利分配问题以及这种共同体的组织形式即政体的形式。霍布斯主张君主制,而且赋予君主至高无上的权力,作为臣民应该绝对服从君主的管理,否则就会遭到君主的处置,或者退回到自然状态。这样看来,霍布斯让法则从属于权利以及认识到主权观念的充分意义是共同体思想的一个极大转变。这就意味着,国与国之间可以按契约形式合作共生,免除战争与冲突。由此,命运共同体也就开始有了它的理论根基。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中国哲学文化蕴涵

习近平关于坚持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论述本质上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发展和创造,它也是着眼于人类发展和世界前途提出的中国理念和中国方案。其中必然蕴含着中华传统优秀哲学文化思想,我们必须据此进行理论溯源以使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获得更好的理论支持和思想启示。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我们要善于把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和发展现实文化有机统一起来,紧密结合起来,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11]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就是对中国优秀传统哲学文化所进行的时代性创造和发展,这种创造体现在它按照新时代的发展规律和要求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蕴涵予以拓展和完善,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大大增强时代影响力和感染力。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蕴含的优秀中国传统哲学文化,主要体现在中国古代哲学的“和”思想和儒家思想的义利观方面。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有过明确概括,他指出:“中国‘和’文化源远流长,蕴含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和而不同的社会观、人心和善的道德观。”[12]可以这样讲,中国古代哲学的“和”文化思想为当代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提供了丰富的理论来源和智慧滋养。中国古代哲学的“和”的内涵并非是简单的同一,而是不同事物辩证的统一。《国语·郑语》载春秋时期的史伯继《洪范》的“五行”说以“和”与“同”对举提出了“和实生物,同则不继”的命题,认为“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因为同一事物相结合,虽然数量增加,但所得仍为原物,并无新事物的产生;只有不同事物的互相结合才能产生新事物。后来孔子把这一理论提炼为“和而不同”的著名命题。后来,《左传·昭公二十年》又载春秋末期的晏子提出多种不同事物之间“因中致和”理论,实际上就把“中和”这一法则从实践经验提升到了理论的高度,乃成为协调不同事物之间关系的基本法则。而从当今世界现实来看,尽管存在着不同的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和历史文化等,尽管存在着国与国之间的贫富差别、地理环境不同,但是这些差异性并不会根本影响国与国之间紧密联系和未来世界走向“大同”的发展趋势。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这个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3]也就是说,从中国古代哲学文化思想中的“和而不同”到“因中致和”,恰恰也从理论上间接证明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产生的客观现实依据的正确性,启迪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理论逻辑自身的合理性和准确性。

习近平总书记在阐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所需要的行动方针时指出:“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发展是第一要务,适用于各国。各国要同舟共济,而不是以邻为壑。”[14]542他同时又提出:“推动建设一个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既要做大‘蛋糕’,更要分好‘蛋糕’,着力解决公平公正问题。”[14]543这实际涉及到我们在处理国与国关系时要正确地处理好义和利的关系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是非常强调在外交工作中要坚持正确的义利观的,他曾说:“我们将更加积极有为地促进共同发展,坚持正确义利观,义利并举、以义为先。”[15]这就与中国传统哲学文化中的义利观思想有着理论上的相似之处。孔子在《论语·里仁》中曾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体现出孔子对仁义的重视。孟子在《梁惠王上》中提到:“王奕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意思是君王治国有仁义就够了,何必强调利。孟子在这篇文章中又提到:“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意指如果轻义而重利,那么他们不夺取国君的地位和利益是绝对不会满足的。最后孟子再次在文中强调“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仁义重于利。孟子的“义利之辨”中的“何必曰利”主要是针对为政者和士人阶层而言的,对于普通民众的生活来说,孟子十分强调为政者应当利民和惠民,这表明孟子的“义利之辨”并非不讲利,只不过这种利是博施济众的利,是推而扩之的公利,而非一己一姓的私利。中国古代的墨子又提出义利并重的重要思想,他在《墨子·兼爱下》中提出“兼相爱,交相利”。墨子不仅强调仁爱,也更强调人与人之间互相得到利益。墨子价值观的标准就是为天下兴利除害。他在《尚贤上》中所讲的“利”就是指万民衣食之所足。墨子在《非乐上》又说:“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墨子的兼爱思想就是要消除这三患。因此墨子重视“利”,重在讲物质生产和生活方面的功利,以人民的衣食富足为主要追求目标。

综上可见,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思想中,正确的义利观一直被倡导和尊重。在继承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基础上,习近平对义利观做出了适应新时代发展的内涵论述。他说:“义,反映的是我们的一个理念,共产党人、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个理念。这个世界上一部分人过的很好,一部分人过得很不好,不是个好现象。真正的快乐幸福是大家共同快乐,共同幸福。”“利,就是要恪守互利共赢原则,不搞你赢我输,要实现双赢。”[16]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蕴含的中国古代思想智慧在新时代的进一步传承和发展,使得我们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进程中更好地把中国传统优秀哲学思想文化和当代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有机结合起来,让我们的新时代中国特色外交政策真正符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在要求。

三、马克思有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理论探源

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的出发点在于寻求个人的自由和全面的发展,当因为谋生的分工使异于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共同体成为历史前进的阻碍时,人民就必须通过革命的力量改变个人受异化、受奴役的历史。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对实践的唯物主义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7]75马克思不认为共同体和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像黑格尔所说的那种宗教性的关系,而是一种手段和目的的关系。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18]这也就是说只有为人的自由和发展提供根本条件的共同体才是马克思所肯定的人类真正的共同体,否则就是马克思要批判的虚幻的共同体。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所强调的虚幻共同体是个人屈服于分工和私有制所造成的抽象的交往关系。马克思说:“迄今的一切交往都只是在一定条件下个人的交往,而不是作为个人的个人交往”[17]207,“另一方面是同这些生产力相对立的大多数人,这些生产力是和他们相分离的,因此这些个人丧失了一切现实的生活内容,成了抽象的个人,然而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有可能作为个人彼此发生联系。”[17]209很明显,马克思把共同体里是否存在个人的自主劳动作为区别真正共同体和虚幻共同体的重要标准。在资本主义时代的国家中,阶级剥削严重和阶级利益分化明显的条件下,马克思对这种国家共同体对人本质扭曲的批判以及共同体存在的虚幻性的认定成为历史发展的不可回避性。对此,学者吴晓明也有精辟的论述,他说:“相反,只有在人类的一切种类的劳动都成为自主活动的一部分,同时又在自主活动的总体中维持着各种活动的实际差别(历史地形成的差别)时,自由王国才开始真实地出现。只有在这样的基础,自由王国和必然王国的原则区分才可能得到适当的理解和运用。”[19]正是因为资本主义国家这种虚幻的共同体对于个人真正自由的获得提供了虚假路径,马克思才一直坚持这种共同体的虚幻性。也才能从逻辑和历史的角度来推演出人类真正共同体的要义所在。

因此,我们从共同体视角来审视马克思的虚幻共同体思想,可以看出马克思是着力从经济利益层面来批判虚幻共同体的国家性和阶级性的。这其实也是马克思唯物史观阐发的一个重要脉理。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明确指出:“正是由于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的这种矛盾,共同利益才采取国家这种与实际的单个利益和全体利益相脱离的独立形式,同时采取虚幻的共同体的形式。”[17]164同时他又说:“从这里可以看出,国家内部的一切斗争——民主政体、贵族政体和君主政体相互之间的斗争,争取选举权的斗争等,不过是一些虚幻的形式——普遍的东西一般来说是一种虚幻的共同体的形式——在这些形式下进行着各个不同阶级间的真正的斗争。”[17]164马克思在这里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国家作为独立的经济和社会的虚幻共同体,它所代表的所谓的普遍利益,实际上不可能超越它的阶级本质。这也正是马克思所关注的个人的自由在现实社会中受到限制的问题。马克思认为个人在虚幻的共同体中是不可能自由的,他们所处的外部社会条件就是对他们自由的限制,就算是统治阶级内部的社会成员,他们的自由也不过是一种等价交换的自由,真正自由的只能是资本。马克思对此说过:“货币制度,事实上是平等和自由的制度,而在这个制度更进一步的发展中对平等和自由起干扰作用的,是这个制度所固有的干扰,这正好是平等和自由的实现,这种平等和自由证明本身就是不平等和不自由。”[20]

马克思对虚幻共同体的批判就是为了论证国家和阶级消亡的必然性,这也为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做好了铺垫。真正共同体思想,马克思也称之为“自由人的联合体”,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提出的这个理论命题,也是经过了一个相当长时期的发展过程的,德国古典哲学崇尚人的自由传统、追求建立自由人联合体的理想无疑对马恩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是有重大理论影响的。但是马克思的真正共同体思想不是建立在一般意义上的抽象的个人自由,而是在批判资本主义共同体虚幻性的基础上,力图建立的消灭私有制和拜物教批判的科学社会主义架构。马克思的自由是领域自身演化的必然结果,康德和黑格尔的自由是思辨理性的逻辑推导,而马克思却是从他的经济学实证研究中揭示出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这也体现出马恩提出自由人联合体思想既是理论更是一种实践,是人类社会实践发展的最终结果。早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是把共产主义和自由人联合体当做一个统一的关系,也就是说,共产主义就是马克思未来所说的自由人联合体。在手稿中,马克思专门批判了粗陋的共产主义,因为它“不过是想把自己设定为积极的共同体的私有财产的卑鄙性的一种表现形式”[21]。马克思认为不去废除私有财产就不可能使个人逃离资本的共同体,达到积极的共同体这一形式。在《共产党宣言》中,马恩虽提出涉及共产主义过渡时期理论的无产阶级专政思想,但是仍未具体提出过渡时期理论,这就使得共产主义和自由人联合体之间的关系还不明晰,直到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提出共产主义三个阶段的理论。此时,马克思明确的提出自由人联合体,也就是真正的共同体只能是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才会出现,自由人联合体成为共产主义社会到来的一个重要衡量标准。这就把共产主义和自由人联合体的真实关系表达清楚了。

之所以说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高级阶段的自由人联合体是真正的共同体,就是因为它来自于资本主义,是从资本主义现实基础上生长起来的,是资本主义社会各种社会力量反复作用的结果,列宁对此说的好:“马克思丝毫不想制造乌托邦,不想凭空猜测无法知道的事情。马克思提出共产主义的问题,正像自然科学家提出某一新的生物变种的发展问题一样,因为我们已经知道,这一变种是怎样产生以及朝着哪个方向演变的。”[22]在马克思的自由人联合体中,自由和发展必然是马克思所要表达的核心内容,自由和发展必然互为前提,个人能力的自由和发展也是一个社会生产力不断发展的历史过程,在自由人联合体中,没有了旧式的分工,没有个人劳动身份的差别,高度发达的生产力为个人全面发展提供了坚实物质基础,个人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为个人创造性才能的发展提供条件。在真正的共同体中,个人能够掌控自己的社会联系和社会生产,群体不会压迫个体,个人发展的现实关系得到全面解放,最终使得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成为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既是共产主义的特征,也是自由人联合体的核心要义。

四、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超越意义

中共十八大以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国际国内场合多次阐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推动共建“一带一路”,得到国际社会广泛认同和积极响应。2017 年2 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首次被写入联合国决议。自2013 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已同160 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签署合作文件,成功举办两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达成550 多项合作成果。我党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实际上是对传统东西方共同体思想理论的一种时代超越,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和价值。它在理论上是符合新时代发展逻辑要求的,在实践上也取得了重要成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处在新的历史方位做出的外交基本方略,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时代之需。其思想的本质目的是维护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用特色化外交手段来彰显中国道路和智慧文明的生命力、影响力。也是对马克思未来真正共同体思想的现时代有效推进。正如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制度、理论、文化不断发展,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路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23]这段话充分表明,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作为重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之一,为人的最终的自由和全面发展提供了中国式的渐进实现路径,它既具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又充分汲取了西方政治的国家治理理念,不仅对中国建设未来美好生活具有重要意义,也必将对全世界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它的理论超越性和世界意义是不可否认的。具体来讲,这种理论的超越性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对西方政治哲学共同体理论的抽象性和狭隘性的修正和超越。

正如前文所说,西方政治哲学共同体理论具有明显的古典自由主义特色,国家共同体是实现个人利益的工具,追求权力和利益是各个国家的目标,权力越大,利益越多,这样才能更好的充当个人利益的代言人和经纪人。既然利益由权力界定,国与国之间为争夺权力和利益就不得不展开经济政治和军事的竞争,国际社会和平的脆弱性就不言而喻。这样一来,西方古典共同体理论所鼓吹的善的个人利益法则就变成了抽象和虚无缥缈的法则,因为他们是将国家命运共同体置于个人命运共同体之上的,这种置全体人类整体利益而不顾的狭隘国家利益观必将引发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和谐与斗争。当然,西方古典自由主义共同体理论发展到今天,又出现反面的特点,它认为当今全球化的浪潮不可阻挡,为制约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就必须通过国家之间的合作,这就要放弃一部分国家主权以换取国家和个人的利益,只有如此,才能换来国际社会的安全,因为人权高于主权。实际上这种理论的狭隘和极端是忽视了当今社会主权国家阶级性的客观存在,在阶级利益对立的大前提下,空谈个人权益的至上性是违背社会现实状况的。霍布斯的契约共同体理论表面上看主权观念更为重要,实际上在这种社会共有的观念下,主权国家如何互动、动力和动机是什么却又表达不清,最终只能走进理想主义的窠臼。

而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强调的是正确思想理念的能动作用,习近平在多个场合强调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重要意义,他引用拿破仑的话说,理念能够战胜利剑。每个民族、每个国家基于对人类前途命运共同的忧患意识和底线思维构建“地球村”等共有观念,这就是找到了国与国交往行为的最大公约数。我们利用团结合作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就能够协调好共同体需要和每个个体成员需要之间的关系,这就在现有国家基础上找到了一种可操作的国与国的合作体系。人类命运共同体既能够保证相互尊重国家主权的个体性,同时也可以把各国纳入国际共同体不断发展的进程中,这就与西方国家企图以普世价值标准来同化别国形成了本质上的区别。

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使中华传统文明底蕴和特质更加凸显并更具国际感染力。

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内在规定和逻辑机理可以看出,它与中华优秀传统文明的深厚底蕴具有同质性,二者都强调大同和包容的理论特质。中华文明注重天下众生的大同整体发展,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更是强调整个世界包容共进。习近平指出:“中国将始终做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坚持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欢迎各国搭乘中国发展的‘顺风车’。”[24]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促进不同国家求同存异,合作共赢,共同发展,这就使不同制度国家找到了团结合作的契合点,使全世界不同的国民更易于接受中华文化中和为贵的思想理念,以这种中国范式的文明自觉来共同去创造全人类的美好未来,让中国式特质的文化魅力影响世界,引领人类整体更快更好的发展。

尽管文化冲突论的代表人物亨廷顿断言:“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是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25]表面看亨廷顿是在强调不同文化之间的根本不相容性,但其实质是对西方长期殖民侵略后果做辩护。这也与中华文明的特质相对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秉承包容精神,否认排斥所谓文明冲突,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重要内核就是强调世界文明交流互鉴的积极作用,这正是对中华传统文化底蕴和特质的现时代的凸显和放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文明是多彩的,人类文明因多样才有交流互鉴的价值;文明是平等的,人类文明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鉴的前提;文明是包容的,人类文明因包容才有交流互鉴的动力。”[26]通过这种文明文化的交流互鉴,才能推进世界人民的相互理解、相互学习、相互进步。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紧扣共同利益观,为全球的可持续发展和人类整体的美好未来贡献中国的智慧和能量。

五、结语

重视和研究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不同学科领域的理论溯源不仅是增强和巩固该思想学理基础的必需,也是全面理解马克思主义共同体思想的重要路径。理解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现实发展,需要我们不辞辛苦的回到那厚重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乃至人类科学文明发展长河当中去探寻它的理论轨迹。马克思所开创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已经永远印刻在人类精神财富的历史丰碑之上,而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所创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也将随着中国的崛起和人类社会不断地前进而被世界所认同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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