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安徒生童话对汤素兰童话创作的影响
2020-01-10袁兆霞
袁兆霞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汤素兰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童话作品的创作,她的童话作品不但为儿童塑造了一批经典的童话形象,而且多次获得全国性的大奖,得到了儿童读者与文艺界人士的双重肯定。王泉根十分肯定汤素兰童话的价值与地位,他认为汤素兰是中国第五代儿童文学作家中影响力最大的作家之一,她童话作品中的“文学观、儿童观……更具新世纪的时代精神与品质”[1]。汤素兰的文学成就与她尊重经典、师法经典密不可分:她曾屡次提及安徒生童话对其童话创作的影响。本文选取了汤素兰童话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些篇章来探讨安徒生童话对汤素兰童话创作的影响,并以此来讨论促使汤素兰童话创作取得巨大成功的独特因素。
一、童话中的“物性”与“人性”
“为了让童话的想象力不受约束,我们以往所强调的童话的‘物性’已经渐渐淡出了童话理论”[2]145,因此,许多童话故事只是把“物”拟人化,只是把人的某种特性赋予“物 ”,“物”本身的特性被忽略掉,这样一来,“物”的可替代性变得非常强,童话中的“物”本应具有的“物性”没有得到发挥,童话的魅力也因此失掉一大半。汤素兰在童话创作的过程中明显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且有意规避。她的童话故事是“物性”与“人性”相映照的,这种“物性”与“人性”相交织的意识正是安徒生童话给予汤素兰的启示。
汤素兰曾说:“在安徒生的笔下,一根绣花针就是一根绣花针,一棵草就真是一棵草,一个壶盖就是一个壶盖,一个陀螺就是一个陀螺,衣领就是衣领,但同时那颗针就真是一个虚荣的小姐,那个衣领就真是一个虚荣的绅士。”[3]安徒生笔下的童话故事是“物性”与“人性”交织的典范,那些被拟人化的“物”保留了自己的特性,并且带有“人性”的某些方面,这些“物”的特性与故事整体构思十分契合,如果缺乏这些特性,故事的逻辑性和清晰度就会大打折扣。如《衬衣领子》中的领子就带有布的特性——需要清洗、熨烫和修剪,时间久了就被扔到造纸厂的箱子里和一大堆烂布待在一起,最后变成白纸。同时,这个衬衫领子也带有“人性”:领子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它十分想拥有一个妻子。于是,它不停地吹嘘自己,在被清洗的过程中向袜带示好,在被熨烫时向熨斗示好,在被修剪时向剪刀示好,遭到它们的拒绝后又向梳子示好。来到烂布堆的领子竟然吹嘘袜带、熨斗、剪刀、梳子都是它的情人,并且都十分爱它,甚至为了它做傻事。领子虚荣、爱吹牛的一面是在清洗、熨烫和修剪的过程中被叙述出来的,这一过程符合人对领子作为“物”的认知,将这一过程融合到表现领子“人性”的一面具有较强的逻辑性与不可替代性。除此之外,《区别》中的苹果枝、《雏菊》中的雏菊、《坚定的锡兵》中的锡兵、《蝴蝶》中的蝴蝶、《一枚银豪》中的银豪等也是“物性”与“人性”相照应的典型。
正是这些童话故事给予汤素兰启示——在童话创作中要将“物性”与“人性”相交织,使整个故事流畅自然、逻辑清晰。汤素兰在童话创作中有意识地将“物性”与“人性”相结合,这也使得她的童话作品具有独特的魅力。
汤素兰的《红线的愿望》是一个“物性”与“人性”交织下的爱情悲剧。做棉花的时候,红线就想成为一朵绣花,它具备成为绣花的“物性”——只要它被纺成绣花线。不幸的是,它没能变成绣花线,仅仅成了红线团,它并不完全具有成为绣花的“物性”,因此注定要历经坎坷。缝衣针和线团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一对“好伴侣”,针和线配合在一起才能缝制衣服,针、线又是经常放在一起卖的生活用品,因此缝衣针认识红线团,爱上红线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除此之外,缝衣针又有针尖锐利的特性,这也是它保护红线团的武器,而且,缝衣针作为金属制品碰到水极易生锈,这些独特的“物性”是故事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同时,红线团和缝衣针又具有“人性”的一面。红线团怀有美好的愿望,为了达成心愿,它对缝衣针总是摆出高傲的姿态,始终不为所动。缝衣针默默付出自己的一切,不顾自身安危陪红线团淋雨、跳进泥坑救红线团、为了给红线团开路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一条腿,即使付出所有,缝衣针也没有强迫红线团和它在一起,只是默默守护它。看到红线团达成自己的心愿,残缺的缝衣针由衷为它高兴。在远距离置换中,读者从这些“物”身上或多或少可以看到人类自己的影子,童话故事正是在“物性”与“人性”的映照中给予人类反思的余地。
《红鞋子》讲的是一只红鞋子和一只小老鼠的故事。一只走丢的红鞋子遇上了一只小老鼠,小老鼠陪它去找另一只红鞋子,这只红鞋子成功回到了家,并且和另一只红鞋子重新相聚。离开了红鞋子的小老鼠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人有两只脚,所以要穿两只鞋子,形单影只的红鞋子失去了它的作用,没有人会要一只鞋子,这是鞋子固有的“物性”。正是因为如此,红鞋子所具有的“发愁”“孤独”等人类的情感融汇到故事中十分自然,毫无娇柔造作之感。小老鼠吃鞋子底下的饼干,符合老鼠的生活习性,这一角色与红鞋子相遇合理又自然。独自生活惯了的小老鼠在和红鞋子相伴了一段时间之后明白了什么是“孤独”,离开红鞋子以后,“他的心里有了一点空空的感觉,这感觉和饿了还真不是一回事儿”[4]123,小老鼠具有了“人性”的特质,在和作为老鼠的饥饿本能对照中,小老鼠兼具了“物性”与“人性”,它的形象更具有童心童趣,整个故事的可读性也大大增强。
《驴家族》中的主人公“我”怀疑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在伤心和失望中慢慢变成了驴子,成为驴子的“我”同时具有驴的“物性”和人的“人性”。作为一头驴子,“我”听不懂人的语言,也不会说人话,只能发出“咴——咴——”的声音。即使变成了驴子,“我”作为人的情感也没有泯灭,“我”慢慢发现家人对自己真挚的爱,同时,“我”也比从前更爱他们。故事在温情的叙述与戏剧化的矛盾冲突中展开,“物性”与“人性”的结合不但使主人公自身的情感转折具有充足的表现力,也使得整个故事更具有童趣与魅力。
《住在摩天大楼顶层的马》《故乡的颜色》《退休的鞋子》《女孩和栀子花》《我想做一片绿叶》等篇章也是“物性”与“人性”相映照的典范,正是因为“物性”与“人性”的矛盾交织,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才具有不可替代性与合理性。
汤素兰借鉴安徒生童话创作的经验,她的童话故事中出现的“物”都具有十分鲜明的自身特质,并且这些特质也是为大众所熟知的,比如针的尖锐、易生锈;鞋子成双成对才有用;动物与人语言不通等。同时,这些“物”也兼具着“人性”,带有人类的某些特质,比如高傲、无私、孤独、争强好胜……“这些东西自身的局限性与人性中的局限性交织着,构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2]145,因而产生悲剧感或喜剧效果。当这些寻常可见的“物”具有“物性”的同时又具有了“人性”,阅读中的陌生感与趣味性就会自然生发出来,故事的童心童趣与独特性也会随之大大增强。
二、童话中的成人化哲思
优秀的童话故事都是在看似天真的叙述中蕴含着深刻的哲思,浅薄而没有内涵的童话故事是对儿童的轻视与不尊重。汤素兰的许多童话故事都带有成人化的哲思,这也是她的童话故事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原因之一。
汤素兰童话创作中的成人化哲思与安徒生童话“看似天真的表面下,却蕴含着深刻的人生智慧”[2]146具有异曲同工之妙。汤素兰十分欣赏安徒生童话中的人生智慧,她觉得安徒生童话中“一个个有趣好玩的故事仿佛一面面多棱镜,能照见人性的方方面面,因而他的童话绝不只是讲给孩子听的天真故事,而是表达了超越时空流传的人性真相的经典”[2]146-147。安徒生童话中的枞树总是向往远方的生活,它渴望成为桅杆在大海上航行,它也渴望变成美丽的圣诞树,心向远方的它总是忽略眼前的生活。眼前美好的一切都提不起它的兴趣,它只顾着生长。它得偿所愿成了一棵美丽的圣诞树,但是圣诞节过完之后它就被拖到了顶楼,这时它怀念起在森林里的生活。枞树在黑暗的顶楼与一群老鼠作伴,它为老鼠们讲泥巴球的故事,时间一长,老鼠听够了这个单调的故事,于是它们就走开了。枞树想着等人们再把它搬出去的时候,它一定要记住什么叫作快乐。不幸的是再次被搬出来时它被砍成了碎片,变成了大酒锅底下的柴。这时的它“回想起了在树林里的夏天,和星星照耀着的黑夜;它回忆起了圣诞节的前夕和它所听到过的和会讲的唯一的故事——泥巴球的故事”[5]。小枞树不是活在明天就是活在过去,它误解了生活的意义,从未享受过当下的生活,错过了许多生命中本该拥有的美好。儿童在阅读的过程中由于年龄和阅历的局限可能难以全面理解这些成人化的哲思,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深藏在他们心底、富有哲思的故事一定会对他们产生积极的影响。
汤素兰不仅准确把握安徒生童话中的成人智慧,深刻理解童话故事的奇妙所在,还在自己的童话创作中融入成人化的哲思。
《一朵花的命运》讲述了一个关于外界与自我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汤素兰设置了两个对照物——花朵和古生物学家。花朵原本是一朵平凡的花朵,古生物学家原本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学者,他们两个偶然间相遇,彼此成全,成为耀眼的星。在掌声和赞美中,花朵迷失了自我,它认定自己是一朵不平凡的花,“她高贵地站在那儿,接受人们没完没了的赞美”[6],当听到自己不再是唯一的花儿,它无法接受,但最终还是被扔到了黑暗的地下室里。古生物学家不再拿放大镜,也不再戴近视眼镜,他从一个瘦高的学者变成了一个肥胖、每天用很大的秤称钱的商人。这两者都在名利中迷失了自我。花朵的本质就是花儿,花儿就是要开花、结籽、发芽、开花、再结籽……无论外界赋予它何种光环,它也只是一朵花;古生物学家抛弃了学者的身份,选择成为商人,他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丢掉了最本真的自己,这朵花的命运就是他的命运。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能够清醒地认识自己是一种美德,不管外界赋予的光环多么耀眼,自我都要有足够的认知能力,牢记除去光环后的自己。如果一味地沉浸在外界的声音之中,就会使那个最本真的自我湮没在虚无的漩涡中。
《老祖母讲的故事》是一个关于选择人生道路的故事。故事中的三姐妹过着各自的生活,谁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更没有羡慕过别人。大姐喜欢安静和沉思,她在安静和沉思中获得永恒的生命。二姐活泼好动,她永恒的生命处在永不停息的运动和变化中。小妹妹循着普通人的生活轨迹,在平淡的幸福中度过了一生。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有人喜欢冒险,有人喜欢平淡,没有最好的人生道路,只有最喜欢的人生道路。人生最大的幸福就在于可以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蜻蜓》也是讲述了一个选择生活方式的故事。从年纪轻轻到老迈,蜘蛛的生活里只有结网、吃饭、睡觉,它的生活枯燥又乏味。在听了蜻蜓的故事后,它从平淡如水的生活中醒悟,蜘蛛与蜘蛛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追逐露水和星光,是否乘船远行。蜘蛛的生活原本偏于物质的一面,它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填饱肚子,遇到蜻蜓之后它才明白,把生命困在物质生活中只会让自己变得乏味,那之后,它更加倾向于寻求精神生活,它也想让自己的生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透明的蛇》告诉人们应该如何对待过去与未来。蛇每到生日就会蜕一层皮,蛇皮上代表荣誉的花纹也会消失,一切归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蛇保存了它蜕下来的所有皮,尽管这些皮已经没有了花纹,苍白如纸。在别的蛇积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它还在怀念过去的荣誉,在别的蛇身上的花纹越来越多的时候,它变成了一条苍白的、没有任何色彩的蛇。一味沉浸在过去荣誉中的蛇忘记了要认真的生活,它不明白花纹存在的意义只是督促它们积极地生活,活在过去的它也失去了未来。过去的荣誉只能代表曾经的努力,只有努力积极地生活在当下,未来的蛇皮上才会长出更加美丽的花纹。《蚌孩子》是一个与《透明的蛇》相对照的故事。蚌孩子从来不会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它也没有抱怨过沙粒带给它的疼痛。蚌孩子带着沙粒给它的疼痛不停地旅行,它见过海底最大的沉船,也在人鱼家里做过客,它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不同的风景。它在苦痛中积极地生活,终于实现自己的愿望,孕育出了最大最美的珍珠。
《爬到山顶去》以童话故事的形式来讲述“积少成多”这一永恒哲理,《长颈鹿的长脖子》让一群可爱的小动物来演绎“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一人生智慧,《彩虹》通过讲述一群小兔子的故事来阐释占有与分享……
安徒生童话中的成人化智慧使得安徒生童话老少皆宜,汤素兰童话中的成人化哲思也使得汤素兰童话老少皆宜。汤素兰童话并没有说教的色彩,却能在充满童心童趣的叙述中表达深刻的哲思,这正是汤素兰童话深受读者喜爱的关键所在,也是童话作品走向经典的路径。
三、童话中的民间色彩
优秀的童话故事都是有根基的,或基于民间故事,或基于民族文化,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属于哪一个国家的故事。汤素兰深刻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觉得好的童话作品应该带有本国特色,她希望“自己的童话作品,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中国作家写出来的”[3]。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就是在继承民间传统的基础上又有自己的创新,带有鲜明的北欧特色,他的童话创作思想为汤素兰创作带有中国特色的童话故事提供了启发与借鉴。
汤素兰在阅读安徒生童话的过程中发现,“安徒生最早的童话是对他小时候听到过的民间故事的转述与加工。比如《小克劳斯与大克劳斯》《打火匣》《豌豆公主》。有些故事,是他基于民间故事的重新创作,比如《拇指姑娘》”[2]149。但是,安徒生的这些童话故事不是对民间故事的照搬照抄,更不是对民间故事的简单加工,这些故事无论从框架还是情节上都带有鲜明的安徒生特色。在安徒生的启示下,汤素兰也在自己的童话创作中加入民间色彩,她所创作的童话故事中的民间色彩和安徒生对民间故事的再创作又有所不同。汤素兰的童话创作是作家个体创作,她在作品中加入了一些中国传统民间故事中才有的元素,因而使她的童话故事带有了鲜明的中国特色。《奶奶和小鬼》就是一篇带有鲜明中国民间色彩的童话。在中国民间的某些地区,当一个小伙子爱上一个姑娘时,就会为她唱歌表达爱意,如果姑娘也喜欢这个小伙子,他们就可以结婚。故事中小伙子们为年轻时的奶奶唱歌就是源于这一民间传统。在民间故事中,人死后有一个特定的去处,在这个故事中,这个特定的地方就是死神的宫殿,死了的人就会被接到那里。死了的人自己找不到去这个宫殿的路,因此,需要一个使者充当领路人,故事中的小鬼——死神的儿子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他的职责是替死神送信,把快要死的人接到死神的宫殿里去”[7]。这个故事因带有民间色彩而让人倍感亲切。《犇向绿心》中的骨雕黄牛在惊蛰醒来,变成了一头真正的黄牛,它回到云岭外婆家帮助大家耕种梯田。故事加入了黄牛、春耕、梯田、惊蛰等中国传统农耕文化元素,因而具有独特的魅力,为其他作家的童话创作提供了优秀的范本。与《犇向绿心》相比,《南村传奇》的民间色彩更加浓厚。《南村传奇》以南村为依托,分别讲述了舍身石、无底洞、印染坊、丁婆婆的故事,民间传说与人性的光辉交织,为儿童提供了一个亦真亦幻的童话乐园。
除此之外,《收集彩云来纺线》《甜草莓的秘密》《神仙的烦恼》《梦中的白马》这几篇童话故事中的巧奶奶纺线、狐狸扮成人下山卖草莓、神仙到凡间吃臭豆腐、小孩子在中秋夜骑着白马来到月亮上并且见到了嫦娥和吴刚,这些带有民间传说色彩的情节不但给故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而且达到了汤素兰追求的中国作家写带有中国特色的童话的目标。
除了从民间传统文化中汲取创作元素外,汤素兰也十分看重童话故事的讲述方式。她在研究安徒生童话时发现“安徒生还特别继承了民间童话‘讲述’的传统,他说:‘我要用一种体裁能使读者感觉到讲故事的人就在面前,因此必须用口语。’”[2]149安徒生的“民间童话讲述传统”的创作理念深深影响了汤素兰的童话创作,她的诸多童话故事都带有民间童话讲述的痕迹。首先是拟声词的运用。汤素兰的许多童话故事中都有对声音的模仿,这不但增强了故事的讲述性,而且使故事更富有趣味。《驴家族》中的主人公因怀疑家人不爱她而慢慢变成了驴子,她再也不会讲人类的语言,只会发出“咴——咴——”的驴叫声。《奇怪的树》中的树会像人一样发出“扑哧”的笑声。《挤不破的房子》中雨点落在屋顶上,发出一阵“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其次是一些口语化的表达,比如在《挤不破的房子》中,“蜗牛抓住蚂蚁的六条腿,‘一二三’猛地一拉,好啦,蚂蚁整个儿挤进了蜗牛的小房子”[4]93。汤素兰将“一二三”“啦”这些非常口语化的词汇运用到童话故事中,使整个故事的现场感和生动性大大增强。再次是将民间童谣融入童话故事中。在《奶奶与小鬼》这篇童话中,奶奶哄小孙子睡觉时唱的歌谣:“月娘娘,夜光光。骑着白马走四方。四方有什么,古怪几笸箩。鸡生牙齿狗生角,扁担树上结石榴”。童谣的运用不但能拉近故事与儿童的距离,而且容易让儿童产生身临其境之感,同时,还可以增强故事的流传度。最后就是合乎儿童心理的讲述方式。《地球都乱了》讲述了几个小动物在听说地球乱了之后的慌乱,以合乎儿童心理的讲述方式来强调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动物们不太清楚地球乱了会发生什么,松鼠冬果果不停地追问老鼠先生地球上的一切都掉了个个儿是什么意思,“太阳不往上长,要往地下长了!”“太阳要西升东落了!”“天鹅想吃癞蛤蟆肉了!”“公鸡将会下蛋!”“母鸡将会打鸣!”“真会这样吗?”原来如临大敌的冬果果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乱法蛮有趣,蹦蹦跳跳回到了树上。故事没有讲述超出儿童认知范围的深奥知识,全篇以儿童的视角来写地球乱了这件事,几个主人公形象的塑造也充满了童心童趣。
童话创作并不是没有根基的空想,“安徒生童话正是因为根植于北欧民间故事的土壤中,才能这样历经两百年依然根深叶茂”[2]150。汤素兰看到了安徒生童话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并且反思中国童话创作,她认为中国的童话故事要想枝繁叶茂,也必须要根植于中国民间故事的土壤中。汤素兰身体力行,在自己的童话故事中运用民间故事因素,她的创作实践证明这是成功的尝试,中国特色的童话故事必须要带有民间童话的色彩。
汤素兰的童话故事兼具儿童性与艺术性,她创作的一系列童话故事不但为孩子们所喜爱,而且获得儿童文学界的广泛认可与赞扬,这与她一直探索童话故事的最佳创作方式是密不可分的,安徒生无疑是这条探索之路上最重要的一位童话作家。汤素兰借鉴安徒生童话创作的经验,形成了自己的创作理论,不但将“人性”与“物性”相交织,而且在童话故事中加入成人化的哲思,同时把民间元素融入到童话故事之中。正是这些独特的创作因素使汤素兰童话突破前人童话创作的局限,形成自己特有的风格,也为中国童话走向经典提供了成功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