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 “气一元论” 中 “气” 的思想特性探微

刘明传

（宁夏大学 法学院，宁夏 银川 750000）

一、“气” 客观实在的物质性

张载是古代“气”论哲学思想的杰出代表人物，他把物质实体 “气” 看作世界存在的始基，把 “气” 认定为宇宙的本原，“气” 生成了万物，万物最终也终结于 “气”。因此他提出了 “气一元论”，这是对古代 “气” 论哲学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张载把“气”看作宇宙间万事万物运行及存在的唯一本体，宇宙间一切的有形有象以及宇宙间一切的空虚无物（万物与太虚）都本原于物质实体 “气”。以张载为代表的 “气论” 唯物主义者认为，物质以气体的状态存在就是万事万物最根本的原始状态，由此，被看作原始状态的 “气” 就被赋予了物质实体属性。张载认为，无论是儒家的” 天”，道家的” 道”，还是佛家的” 空”，究其根本都是 “气”，“气” 是最高物质实体和最初的原始状态。张载强调，由于“太虚” 的存在，所以 “天” 之名有了由来；由于 “气” 的千变万化，所以 “道” 之名有了由来；将 “太虚” 与 “气” 合而为一，所以 “气” 之名有了由来。“天” 是 “气” 散而未聚的最初状态。有形有象的宇宙万物，其最原始的状态就是气体状态，于是张载就赋予了 “气” 以物质实体的属性。张载也对 “气” 作了相对明确的释义，在他看来，所谓 “气”，不一定是被蒸发而来，不一定要凝聚在一起，被人类肉眼所看见才算作 “气”。一切的现象都可以被称作“气”。无形谓之 “气”，有象亦谓之 “气”。“气” 最根本的特性就是其物质实体性。张载认为 “万物虽多，其实一物”［1］15，这里的 “一物” 便指的是物质实体 “气”。张载把万物归结于一物更加强调了 “气” 的唯一物质性。张载认为，整个物质世界都是实在的，而不是幻象或虚无。世界源于“气”，统一于 “气”，终结于 “气”。整个物质世界得以客观存在的真实原因便是 “气”。张载从 “气” 的物质性出发，强调 “气” 的实然存在。张载认为，物质世界一切可以被目见、被形容、被摹状的都是实在的 “有”，凡是这种实在的 “有”，都是有形有象的 “象”，凡是这种有形有象的 “象”，其本质都是物质实体 “气”。在张载看来，“气” 是物质的同时也是唯一的。

二、“气” 永恒变化的运动性

张载的“气一元论”思想中的物质实体“气”，其显著的基本特性就是运动性，“气”不能不聚不散，也不能只聚不散，而是始终处在运动变化之中。“气” 的运动有静有止，有内涵有外延，奇妙无穷，变幻莫测。物质实体 “气” 的运动变化集中表现在运动变化的总体过程和运动变化的两个方面。“气” 外部的聚与散，“气” 内部的正与反是 “气” 经常运动和永恒变化的外部因素以及内生动力。

（一）运动变化的总体过程

张载认为，由于 “气” 聚与散的运动特性，物质实体 “气” 是不断运动和持续变化的。“气” 的内部包含一正一反两个方面，构成 “气” 的最基本的两个方面就是 “阴” 和 “阳”。张载用 “道” 的概念来统称指代气化过程，“道”就是太和之气的氤氲变化。这种由 “阴之气” 和 “阳之气” 构成的统一之 “气” 谓之 “太和”。“太和” 是 “阴之气” 与 “阳之气” 的统一谐和体，其中包含一正一反两方面的相互作用。正面 “阳之气” 上浮，反面 “阴之气” 下沉；正面 “阳之气”动，反面“阴之气”静；正面“阳之气”浩然，反面 “阴之气” 湛然。正阳反阴两方面相互作用就构成了 “气” 的运动变化特性。“太和” 内部 “阴” 和“阳” 正反两方面此消彼长、此胜彼负的变化，就构成了整个有形有象的物质世界的运动变化本性。张载强调，太虚即 “气”，“气” 神秘莫测的 “聚散” 运动特性是气所固有的本性，太虚之气形上于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太虚之气聚而为 “气”，“气” 聚而为万物，万物散而为 “气”，“气” 散而为太虚。张载肯定了物质实体的自我运动变化，也肯定了物质世界的运动变化，物质实体的自我运动变化有其内在根源，运动变化是物质世界的内在特性。这种聚与散、正与反的两方面运动构成了整个宇宙运行变化的总体过程。

（二）运动变化的两种形式

张载强调：“变言其著，化言其渐”［2］278，“变则化，由粗入精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1］101“变” 与 “化” 就是 “气” 运动变化的两种形式，显著变化则谓之 “变”，逐渐变化则谓之“化”。而这两种不同形式的变化又是相互转移的。显著的变化往往伴随着逐渐的变化，从显著变化到细微变化就是神化，神化后和谐存在的阴阳二气被称作变化，由显著的变化彰显出细微的变化。由 “变” 到“化”，由“化”到“变”，由“粗”入“精”，由“著” 显“微”，或同时进行，或先后进行，这是张载对“气” 运动特性的两重区分。张载所讲的运动变化的两种形式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量变与质变的区别，但他从自身的认知角度提出和区分了 “气” 运动变化的两种形式，这种哲学思想在当时是相当高超的。

三、“气” 有理有序的规律性

张载还讨论了物质世界变化规律的问题，他认为：“万物皆有理。”［2］279“气”的变化是有理有序的，这里的 “理” 被赋予了 “气” 运动变化的规律性，这种规律性是 “气” 的固有特性。张载强调，“理” 是不能脱离实物而独立存在的。由 “气” 所构成的宇宙万物，其运行是有内在秩序的。由太虚而至天地，由天地而至人，由人而至人世间，由人世间而至你我。人有异，物有别，人天分殊；小大之异，本末之差，亲疏之序，虽本于 “气”，却一本而万殊。这就是宇宙运行的秩序，其本于 “气” 的规律性。人用 “人道” 去彰显 “天道”，这便是人的天命，如果人不去遵守这一有序的天命，那么人的 “人道” 也终将走向对天道的分崩离析。在张载看来，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其先后次序，小大相辅相成，高下相济相通，天生万物有其序，物生万形有其秩。这是宇宙间万事万物运行的固然规律。张载认为，整个有形有象的客观世界以及宇宙运行的万事万物，其运动变化都存在固有的客观规律性，不能把整个物质世界看成是杂乱的、无章的、无序的。对于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其内在以及外在都存在必然的联系，这决定着宇宙万事万物发展的必然趋向。

四、“气” 一物两体的矛盾性

张载看到了物质实体 “气” 的内部矛盾，他认为“气” 内部包含两个对立面，而 “气” 就是这两个对立面相互斗争、相消相长、相互依存的统一和谐体。由“气” 所构成的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内部相互矛盾，外部相互联系。宇宙间的万事万物都不是各自孤立而存在的，相反，它们都是在相互联系、相互比较中存在的，由“气”所构成的世界是普遍联系的有机整体。张载认为，作为世界唯一物质实体的 “气” 是一个统一体，它的内部包含相互对立而存在的两部分，这两部分既斗争对立，又谐和统一在一个物质实体之中。因其是两个对立面的统一体，故谐和统一，因统一体中包含两个对立面，故运动变化，对立的相互作用推动物质实体永恒运动变化，周而复始。两个对立面形成的谐和统一体则被称作 “参”。有了对立面，就构成了统一体，没有相互对立的双方，就不存在统一体，没有统一体也就不存在相互对立的矛盾双方。没有“虚”就没有“实”，没有“动”就没有“静”，没有 “聚” 就没有 “散”，没有 “清” 就没有 “浊”。事物总是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张载还着重说明了“两和一”的关系，即对立面与统一体的关系。他指出，没有对立面就无法形成相互对立的谐和统一体，如果没有谐和统一体，对立面就没有相互作用的条件和环境。虚无和实有、动与静、聚与散、清与浊，都是对立而存在的两方面，从根本上讲都是谐和的。张载强调对立面的双方必定相互作用，整个宇宙间万事万物的运行，其根源便是正面“阳之气”与反面“阴之气” 两个对立面的相互作用。正是有对立面的相互作用，才使物质世界得以存在。只有对立双方的“两” 存在，“相感” 才能存在，没有对立双方的“两”，就没有独立存在的 “一”。张载也认识到了对立双方必然相互对立斗争，但对抗的结果将是谐和统一的。这种斗争相糅、相求、相制、相兼，形成一个谐和的统一体。

结语

张载 “气一元论” 的本体论思想始终围绕着 “太虚- 气- 万物” 这一动态结构，对宇宙间万事万物的运行及存在进行了探究和证定。整个宇宙间万事万物的运行及存在都离不开物质实体 “气” 的动态变化，“气” 聚而生万物，“气” 散而生太虚。有形有象的万物与无形无象的太虚都本原于这一始终运动与经常变化的物质实体 “气”。在对张载 “气一元论” 哲学思想进行深入探究后，可以发现其哲学思想有很强的辩证法意味。作为宇宙本体的物质实体 “气”，是物质的，是运动的，是规律的，是矛盾的。这种思想在当时是非常高超和精湛的，现今也依然值得进行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