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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十景与中日文化交流

2020-01-08陈小法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插话八景潇湘

陈小法

西湖十景与中日文化交流

陈小法

(浙江工商大学 东亚研究院/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倭寇之事,我相对熟悉一些。简单地讲,倭寇不像我们刚才讲的那么简单,对它一定要分期,应该是以嘉靖为界,至少分前期和后期。前期的成员,毫无疑问是以日本的海盗为主,抢劫的目标也比较单一。当然,这不是政府组织的,不过当时日本南北分裂,它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南朝的支持和控制,所以它似乎有些政府背景,但直接说它是政府行为也许不合适。后期就不一样,问题相对复杂多了,我们现在很多人还不能心平气和地看待它,其中最主要是成员的构成问题。历史书里记载十个有七八个是中国人,两三个是日本人,甚至还有东南亚、朝鲜等地区和国家的海寇混入。也就是说,从后期成员的构成比例来看,说倭寇是由中国人为主的东南亚联军也不为过。但顺着这个思路讨论下去就会涉及一个关键问题,即后期倭寇到底是民族矛盾还是外来侵略。如果是民族矛盾,那么所有的历史书要重写。而如果是外来侵略,那如何解释中国成员的高比例、倭寇王为中国人等问题。因此,就后期倭寇,对研究者提出了更高要求和学术良知的考验。所以倭寇这个问题并不是轻松随便可说的话题,现在也许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冉毅插话:我想知道到底是中国人还是其他人的考证,到哪个程度了?

有日本学者提出,戚继光抗击的倭寇中,其实没有一个真正的日本人。不过我可以找出至少十个有名有姓的日本人出来。现在日本人把脏水全部泼到中国人身上,认为十个人里面有七八个是中国人,剩下的两三个也不是日本人,而是葡萄牙或朝鲜等国人。所以现在包括日本的大学者又提出一个概念,叫“境界人”,即这些游荡在东亚海域上的海盗是没有国籍概念的,不管是中国人、韩国人还是日本人,他们只是在一起行劫而已。如果真如此,那么倭寇的罪孽就可以减轻,所以要警惕这种模糊国界的学说。

冉毅插话:这个依据在哪里?

这个当时有不少文献记载,其中一位亲自参加过抗倭战争的人叫万表,他写过一篇抗倭的文章《海寇议》,其中提到倭寇进入杭州城后,受到了百姓的欢迎,他们把家里好吃的拿出来,把家里的空房腾出来给他们做仓库,甚至把子女送给倭寇补充力量。当时我看到这个记载非常震撼,就写了一篇文章,认为后期的倭寇性质值得研究,不要把它一棍子打死。发表后,我也没去注意,过了好多年,学界一位老先生在《社会科学战线》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抨击我观点的文章。

张京华插话:你那篇文章发表时大概是哪一年?

我是2002年吧,他是2008年。本来我想再写一篇文章与老先生商榷一下,思考再三还是放弃了。当然我还是保留自己的意见,他认为倭寇就是日本的海盗,而不能以人数多少来认定,中国人是被他们雇佣或蛊惑了。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社科院有个叫戴裔煊的老先生,写了一本很薄的书,就写明代海盗和资本主义萌芽的关系,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认为当时的倭寇、海禁与资本主义萌芽都有一定关系。

张京华插话:这还有海上走私的味道,这无非就是不报官,偷税漏税。

对,因为明代实现全面海禁,严禁私人出海。你要是私自出海,万一被抢,那只能白抢。而葡萄牙、西班牙这些国家就鼓励出海,只要不抢自己的,随便哪个国家,只管去抢,他们有国家和民族做后盾。所以十六世纪以后,我们的海上力量一下子就衰败了,这和政策有关。郑和那时为什么那么强大,但后来我们突然就失去了制海权,就是因为受倭寇侵略而不得不采取非常保守的措施有关。

不好意思,倭寇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到此打住。

对今天的会议主题,我想谈两个小体会,一是感谢冉教授,另外还感谢张教授和他的团队,如果没有他们这么热情的招待,我们这次可能就是走马观花,只是看到一点皮毛。在张教授以及他的团队的精心安排下,我们得以见识到了潇湘八景的精华部分,回去后可以慢慢消化,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刚好研究过西湖在日本的传播,写过几篇文章,个人的体会是,我虽然标榜自己是研究明代中日关系史,但因为这个题目很大,觉得如果连最基础的本地和日本或者东亚的交流史都研究不好,何谈中国与日本的文化交流史。所以我在杭州生活的三十年里,对杭州包括浙江与日本的交流史,从有文献记载开始一直到清为止,基本都摸了个遍,写了几本小书,专门讲本地和日本的交流。考虑到自己的研究方向偏小,所以也在逐步拓展研究领域。但领域的扩张最终还是基于个案的坚实研究,得先做出来一些具体的东西,包括六月份在高平教授学校召开的会议上发表的台州与日本交流史的梳理等。我想今后把浙江省各个地区与日本的交流,逐一分开来写,最终可汇成一本《浙江与日本交流史》。

在研究的过程中,其中感受最深的是西湖。刚好冉教授研究潇湘八景,西湖也有十景,这两者非常相像,不仅涉及到历史文献,还涉及到图像、园林等艺术。当然潇湘八景是自然天景,西湖可谓人工艺术,这两个意象传入日本,包括诗歌、绘画,西湖的可能更多一些,它的影响可能更大一些,时间也刚好是在潇湘八景之后。

所以我一直有个想法,一是冉教授在研究潇湘八景的时候,是否可同时兼顾杭州西湖,这两者对日本人为什么不是同时产生影响,而是一前一后。有日本学者认为金泽八景既受到了潇湘的影响,也不能排除西湖的影响。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希望下一次看到冉教授这方面的专论。二是据我所知,韩国也受到了潇湘八景、岳阳楼等湖南名胜的影响,留下的文献资料不少。因此,研究潇湘八景,完全可以从东亚视域着手。

张京华插话:和北宋、南宋有关吗?那么西湖肯定还是和南宋的都城有关?

对,西湖意象传到日本是14、15世纪。

冉毅插话:15世纪晚期,比潇湘八景传到日本的时间晚。明僧东皋心越把古琴传到了日本,也把西湖十景传到日本。他到日本时说的是西湖八景,西湖本身没有八景,但是他赋诗的时候,嘴上说的是西湖八景,这个词就从他那儿产生,所以西湖八景在日本有,而在真正的西湖是十景。刚刚说的东皋心越赋的那八首诗,后面就产生了大量的和歌俳句,都是西湖八景,于是它整个概念就变成了八景,但是在本尊的西湖那只有十景。

张京华插话:因为它不是也有个地方、地名就叫西湖?

冉毅插话:15世纪时,金泽修了水库,站在山顶上,就可以看到金泽的内海,那个内海像西湖,就把那个内海叫做西湖。那个山顶屹立一个碑,叫金泽八景碑,现在还立在那,因那片景特别像西湖,就产生了西湖八景的那八首诗,后来就有了金泽八景。

张京华插话:他这个湖就叫西湖吗?日本这个湖叫什么名字?

冉毅插话:叫“金泽”,所以就产生了金泽八景,那个八景是完全按照西湖的景产生的。

西湖对日本的影响和潇湘八景还是有所不同,就是画了很多的西湖图,写了很多的诗,最大的不同,还是日本人造了很多的西湖园林。

张京华插话:造了很多的西湖?名字就叫“西湖”?

它名字不叫西湖,但日本人自己明确告诉我们,就是仿照西湖所造。他们的西湖,和我们中国的不同,他们湖水的面积很小,我记得潇湘八景水的面积很大,但西湖不是的。从日本人的图中去看,西湖水的面积很小,它主要是寺庙,他们把西湖周边所有的寺庙都纳入了西湖图,所以看上去就挤满群山。但我们中国人画的西湖图水面积很大,比较宽阔,所以这是西湖传过去之后一个很大的不同点。另外就是,西湖有苏堤、白堤,但在日本,他们不叫苏堤也不叫白堤,就叫西湖堤,这个西湖堤是中国没有的。西湖堤一共有六个拱桥,所以你只要看到有个拱桥的图基本就是西湖图,很多大名、藩王在他们的后院也会建造西湖堤。此外,冉毅教授发表了潇湘和琉球关系的大作,我认为非常重要。一般人看来,一说到琉球文化就是福建文化、闽南文化,其实中国其他各地的文化都对其也有不少影响,包括湖南。这也是我在湖南师大想做的一个题目。

冉毅插话:我还想请问下陈教授,您昨天看了潇湘二水合流和柳宗元鈷鉧潭,还有小石潭这些的感想。

我这个人天生缺少文学素养,我学了很多年的茶学,所以对文学比较迟钝。当时对柳宗元毫无研究,只知道名字而已,所以和各位相比,感触没有那么深。但是在潇湘合流那个地方,蘋洲岛那里,那时刚好夜幕降临,我认为日本人水墨画的开创,可能与这个非常相像。在宋代之前,日本的水墨画还很幼稚,大家都说是雪舟等杨来了之后,他们的水墨画才有了质的飞跃,终于可以向中国人挑战了。所以我认为潇湘八景也好,被称为是雪舟之师的钱塘山水也罢,那种恢弘的气势,特别是夜幕降临那种烟雨的样子,对日本人水墨画的神韵起了决定性的刺激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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