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荣教授治疗脑胶质瘤的经验

王康锋，张立娟

（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①脑病科，②临床教育管理处，山东 济南 250014）

脑胶质瘤是成人中枢神经系统最常见的恶性肿瘤，占颅内肿瘤的40%～50%，恶性脑胶质瘤5 年存活率仅5%［1］。本病起病隐匿，进展缓慢，可发生于任何年龄，以成人多见，发病率为（2～3）/10 万［2］。脑胶质瘤主要临床表现为癫痫、颅压增高所致的头痛、呕吐、视盘水肿症状，以及肢体偏瘫、偏身感觉障碍等局灶性神经功能障碍。西医目前多采用手术治疗，最大限度切除肿瘤，术后辅以放化疗及降低颅压、营养支持等综合疗法。中医药治疗能减轻放化疗不良反应及临床症状，提高生活质量，延缓生存期。李秀荣教授从医近30 年，在脑胶质瘤中医药治疗方面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现将其诊治脑胶质瘤的学术思想及临床经验报道如下。

1 病因病机的认识

中医古代并无“胶质瘤”这一病名，与其有关的描述散见于“真头痛”、“头痛”、“头风”、“癫痫”、“偏枯”等疾病，历代医籍均有记载。关于本病的临床症状，《素问·至真要大论》描述其“头项囱顶脑户中痛，目如脱”；《灵枢·厥病篇》言“真头痛，头痛甚，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死不治”；《中藏经》载：“头目久痛，卒视不明者，死”，这些论述均表明了本病症状严重且预后不理想。关于本病的病因病机，《灵枢·百病始生篇》认为“凝血蕴里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皆成也”；张景岳强调“脾肾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医宗必读》曰：“积之成也，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距之”。

李秀荣教授根据《灵枢·百病始生》“壮人无积，虚人则有之”的记载，认为本病乃正虚邪入，病机多为本虚标实，本虚多为脾肾亏虚，标实多为痰浊瘀血。正气是决定是否发病的关键因素，“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本病多为素体先天不足或后天失养，外感六淫、饮食失调、情志内伤、劳逸过度、房事不节等亦可导致机体正气不足、脾肾亏虚、气机郁滞、运化无权、五谷不化、水湿内停。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停，气机郁滞、湿气内停均可导致血行不利，瘀血内停终致气郁、湿聚、血瘀、痰结于脑，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清窍不利，发为本病。其他医家也有类似观点，有学者［3］对1990—2013 年公开发表的中医药及中西医结合治疗脑胶质瘤的文献进行了分析，发现脑胶质瘤的主要证型为脾肾不足、风痰凝结、瘀毒内阻，正气亏虚是脑胶质瘤发病的主要病机。

2 治疗原则及用药经验

李秀荣教授认为，本病基本病机为本虚标实，治疗应扶正祛邪、攻补兼施，辨证与辨病相结合，局部治疗与整体治疗相结合。

2.1 扶正重在补肾健脾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胶质瘤的发生与人体正气亏虚密切相关，先天不足或后天失养，导致脾肾亏虚，痰浊、瘀血、邪毒乘虚而入，盘踞于脑，日久成积。肾乃先天之本，肾藏精，精生髓，脑为髓海，肾虚髓海不充；脾为后天之本，主运化水谷，脾虚清气不升，脑失所养，皆可发为本病。肾阳虚者当选用金匮肾气丸加巴戟天、仙灵脾、补骨脂等；肾阴虚者宜六味地黄丸加减。脾虚宜选用四君子汤加黄芪、山药、茯苓、鸡内金等；兼见血虚，酌加阿胶、当归、熟地、白芍等；出现阴虚症状适当配伍石斛、沙参、墨旱莲、女贞子等。

2.2 祛邪首当活血祛痰 脾为生痰之源，脾虚不运，常致痰湿内停；肾为水脏，寓元阴元阳，肾阳不足，则膀胱气化不利，水湿泛滥日久成痰。痰湿内停，血行不利，日久成瘀，痰瘀交裹，终酿成积。有形之物既成，又致气血逆乱，阻碍气机，加重痰浊瘀血。所以胶质瘤补虚同时勿忘祛邪，祛邪首当活血祛痰、软坚散结。临床常灵活选用橘皮、竹茹、清半夏、瓜萎、浙贝、石菖蒲、远志、三棱、莪术、川芎、赤芍等药，适当配伍全蝎、壁虎、蜈蚣、地龙等虫类药及蚤休、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等清热解毒药。

2.3 头痛灵活选用引经药 治疗胶质瘤头痛患者时，常在辨证论治基础上，选用不同的引经药以提高基础处方的临床疗效。如痛在后脑勺和颈部，属太阳头痛，选用羌活、川芎、蔓荆子；痛在前额或者眉棱骨属阳明头痛，选用葛根、知母、白芷；痛在头两侧连及耳部属少阳头痛，选用柴胡、川芎、黄芩；痛在头顶部或连于双眼属厥阴头痛，可选用藁本、吴茱萸。

3 典型医案

男，62 岁，头晕头痛1 年。无明显诱因出现头痛头晕，起初未予重视，仅在当地诊所服用中药治疗，病情不断加重，遂到我院就诊，颅脑MRI 提示胶质瘤，2019 年3 月至外院行手术治疗，术后仍头痛头晕，但较前缓解。遂于4 月20 日再次到我院寻求中药治疗。刻下症见：头痛头晕、痛如针刺，心慌乏力、面白唇淡，偶有胸闷腹胀及左侧肢体麻木，无恶心呕吐及视物旋转，无肢体活动不灵，无言语不利，纳尚可，眠差多梦，二便调，舌淡红，苔白腻，脉沉细涩。西医诊断：胶质瘤术后。中医诊断：头痛。中医辨证：脾气亏虚、痰瘀交阻。治宜益气健脾、活血化瘀。方用六君子汤加减，处方如下：党参18 g、炒白术18 g、茯苓30 g、陈皮12 g、半夏9 g、熟地黄15 g、炒山药12 g、细辛6 g、白芷12 g、蜂房12 g、川芎15 g、赤芍15 g、天麻30 g、菊花12 g、全蝎6 g、蜈蚣1 条。14 剂，水煎服，日1 剂。5 月6 日二诊，患者服药后头痛头晕减轻，自诉体力较前好转，唯饮食略减，腹胀未见减轻，上方去熟地黄，加鸡内金15 g、炒麦芽15 g，14剂。5 月21 日三诊，患者诉服药后效果明显，仅偶有头痛头晕，体力大为好转，仍以上方化裁加减治疗1个月，11 月复查颅脑MRI 胶质瘤未见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