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间

陈冰霞

微风里，草木向微风的方向倾斜，那种感动是由衷的，身体也有了清凉的惬意，炎热与焦灼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了。正午往返于家中，那跋涉似乎没有尽头，沿途的一河流水与草木，或許，是自己精神上的享受。

从最初冰结的流水，到如今一河的葱茏。母亲告诉我，去岁，有人在河畔撒草籽了，今夏的大河才得以如此繁茂与花团锦簇。叫得上名字与叫不上名字的花草，细细碎碎的花呀朵呀，似乎都拼了全力，展开生命的美丽。清晨，一群一群的白蝴蝶翩翩起舞，偶有三两只，竟然飞到马路中央，兴高采烈的它们，一定是蝴蝶们贪玩的孩子。

正是洁白的洋槐花盛开的时节，我不由地又想起了我负责的片区里的那位大嫂，那是一位有着一个智障且瘫痪在床的儿子的大嫂。时隔多年，每每想起这位大嫂，我的眼角总会噙着热泪。未曾说过一句苦累的大嫂，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使我明白什么是坚韧与执著。每次去她家，推开大嫂的家门，总能看到大嫂璀璨的笑容。小院里，大嫂忙里偷闲种植的花草，安详地在风中摇曳。是的，草木人家，大嫂活着的使命，就是欢欢喜喜地为儿子输送着自己的养分。儿子，是她的枝叶，她是根。

日子总是向前流淌的。曾经，在我负责的另一个片区里，与另一株坚韧的植物相遇，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那位瘫痪在床多年的大小伙子，语气坚定地告诉我：“陈警官，我有手有脚，不想拖累父母，我想开个小卖部……”然后，就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他先后做了7次大小手术。终于，他可以扶着拐杖行走了;终于，小卖部开张营业了！日子越过越红火，越来越敞亮。以后的日子里，细雨纷飞之日，白雪皑皑之时，我总能收到他的关切与惦念：“陈警官，天冷，多加衣。”“陈警官，工作中注意安全。”“陈警官，按时吃饭啊……”不知何时，那位坚强的小伙子，成了我努力工作的不竭动力。

做一株行走的植株，一株不倒下的植株。那位身患绝症、生活苦寒的大爷，为了维持生命，吃着最便宜的药，脸上，却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在别人看来，大爷是一株千疮百孔的植株。不，大爷身上，那种生命的坚韧与恬淡，是我必须历练的人生课题。

终其一生，也许我们无法抵达山巅。但在努力向上攀爬的途中，我们可以看到沿途的风景，看到这草木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看到无数平凡但并不卑微的生命，是如何用充满信念与执著的双脚丈量着大地，如何使得原本并不完满的生命变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常朔摘自延安新闻网/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