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酿酒，苦尽甘自来

田祥玉

“听说记者要采访，我们家昨天开了家庭会议，从房子、车子和票子，身体、心情和思想觉悟等各方面做了个全面总结，嗯……”赵神菊停顿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错，托国家的福和党的好政策，咱家已经脱贫致富，妥妥过上小康生活了！”

天空下着小雨，薄雾飘在山间，2019年12月4日，在湖北省恩施市鹤峰县走马镇的一栋3层乡村别墅里，女主人赵神菊和丈夫孟祥军，开始细述他们家苦尽甘来的点点滴滴……

想盖一栋乡村别墅，想让父母冬暖夏凉四季康

清晨6点钟，大多数人都还在梦乡，赵神菊家已经热闹起来。一楼客厅烧得正旺的壁炉旁，3个孩子紧紧挤在一起，10岁姐姐跟着iPad读英语，5岁的双胞胎弟弟则扯着嗓门背《三字经》。厨房里忙碌的奶奶哼着歌儿，屋外清扫庭院的爷爷在吹口哨。建在不远处的自家酒厂“廖氏酒坊”里，孟祥军光着膀子，将一撮箕、一撮箕发酵好的玉米倒进煮酒缸中，另一边赵神菊正将酿好的酒装进酒坛。吃完早饭，他们就要开车去100公里外的邻省送酒。

日复一日的忙碌生活，这对年轻的80后夫妻早已习惯。因为“只要日子有奔头儿，再忙也会笑出声来。”

1986年出生的赵神菊比孟祥军小3岁，18岁那年，她离开老家去浙江打工。走出大山来到了城市，她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梦想能在城里结婚、安家。山里的日子太苦，交通不便、冬天极冷，种地养猪是有限的经济来源。

年轻人想出去，老人却想子女留在身边。2007年，赵神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生病了，她火急火燎赶回家才发现是骗局。父亲让他去相亲，对象就在邻村。“他们家有个煮酒作坊，收入不多，但过日子没问题。”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去看看，这对象就是后来成为她丈夫的孟祥军。

孟祥军家在马路边，车子能直接开到院子里。一栋自建的二层小楼，水泥墙水泥地面，没有装修，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这样的条件对见过世面的赵神菊来说只能算“中下等”。但闻着小酒坊里飘出的香味，看他母亲养的8头大肥猪，赵神菊知道：这个家有奔头儿，只要肯吃苦，日子应该能越过越好。想到这里，她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把正在切菜的孟祥军赶走了。一小时后，这个21岁的姑娘就做出了一大桌菜。孟祥军至少说了5次“你做的饭真好吃”。饭毕，赵神菊心里有了答案。

5个月后，两人结婚。还是那栋二层小楼，但孟家拿出了全部积蓄，给小两口装修了3间房，铺了地板贴了墙纸，卧室里有衣柜、席梦思，客厅里有沙发、茶几和大电视。看着公婆还睡木板床，房间里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赵神菊对孟祥军说：“我们要努力掙钱，修一栋农村别墅，门前种花屋后种菜，让爸妈过上冬暖夏凉四季康的生活。”

一家子齐齐整整，日子当然有奔头儿

婚后，赵神菊想扩大酒坊规模，让丈夫跟父亲学煮酒，她则和婆婆养猪养鸭。孟祥军却想出门打工，他说煮酒太辛苦，也不想跟暴脾气的父亲朝夕相处。

“我陪你在外闯荡3年，如果不成功，咱就回来办酒厂。”赵神菊说。过完春节，小两口去了浙江一家毛巾厂。两口子没日没夜地加班，每月工资加起来近9000元，除去房租、电话费、水电费和生活费，她还能攒8000元。原来孟祥军挣多少花多少，有时还跟父母要钱。现在他想买件衣服、下次馆子都是异想天开。他委屈，她有理，说：“不节省，就盖不了别墅！不攒钱，咱就得一直在外面打工！”

因为不舍得吃，工作也辛苦，赵神菊第一次怀孕流产了。孟祥军既心疼又自责，这个曾经花钱大手大脚的男人，从那时起开始知道省钱了，也能吃苦耐劳了。夫妻俩在外打工一年攒下了10万元，父母在家勤耕苦作也有了几万元积蓄。2009年女儿出生时，3层别墅也完工了。女儿7个月大时，赵神菊夫妇再次启程去浙江打工。“女儿出生做剖宫产手术，我们连3000元住院费都拿不出来。思来想去，还得在外拼几年。”

2014年，两口子终于结束了打工生活回到老家，用辛苦打工挣来的钱，把别墅装修得舒适气派。红砖灰墙大红木门，漂亮精致的儿童房，屋后绿油油的小菜园，门前姹紫嫣红的杜鹃和牡丹。不用再背井离乡去打工，银行卡里还有点儿积蓄。2014年，赵神菊再次怀孕，去医院检查，竟然是双胞胎！一家人喜不自禁。

但怀孕不到7个月，一天夜里，赵神菊突然肚痛难忍，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肚子里有一根血管破了，得马上去市医院做剖宫产手术。

两个儿子提前两个月报到，一落地就双双进了保温箱。头几天的医药费，每天都要3万多元，积蓄只用了两天就没了。剩下的30万元医药费从哪里来？赵神菊急得大哭，丈夫却很冷静，帮她擦干眼泪说：“有我在，孩子肯定能平安出院。”公公说：“我有煮酒的手艺，你妈会养猪养鸡，我们家别墅也值几十万。两个娃娃，我们能救回来！”

一家人齐心协力，命运就不敢再作怪。双胞胎儿子在保温箱待了一个月后，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正常。30万元欠款对一个普通农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但看着大口喝奶，一天天长大的两个娃，一家人都笑了。人在，希望就在，往后的日子有奔头儿，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来来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赵神菊和孟祥军没再出门打工。曾经对父亲的小作坊不屑一顾的孟祥军主动提出要接手。父亲60多岁了，常年劳作，一身伤病，快干不动了。而且他一直用老办法煮酒，每道工序都靠体力，出酒量不大，挣钱也不多。赵神菊夫妇也想改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模式，决定扩大规模，建正规酿酒厂，配备现代化的煮酒设备。

2016年，在当地政府和妇联的帮助下，他们向银行贷了20万元，酒厂建好，设备进来，村民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家玉米送过来卖。孟祥军负责生产，赵神菊负责销售，父母扩建了猪圈，买来母猪和更多小猪养着，为了尽快还清银行贷款，赵神菊还应聘到不用坐班的新华保险公司做业务员。

一家人分工明确，每个人也都忙得不可开交，但3个孩子的一日三餐、家长会、作业，节假日去周边旅游，他们安排得妥妥帖帖。有人问他们怎么忙得过来？赵神菊说：“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孩子也长得飞快，就会有使不完的劲儿。”

酒厂投入使用第一年，出酒12万斤，第二年15万斤，从本村卖到本县再到本市甚至外省。孟祥军每天在酿酒厂挥汗如雨，3个孩子上学后，赵神菊喂好了猪，就挨家挨户地跑。想让农村人掏钱上保险并不容易，但赵神菊深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嘴甜、肯跑，没干两个月，已经能拿到8000多元的月薪。

2017年底，他们还清了欠款，还买了一辆10多万元的车。而原来从未出过远门的老两口，也从那时开始，每隔半年就会被儿媳“逼”着旅游一次。他们坐飞机、坐高铁，去了成都、武汉、浙江、香港和澳门。这还不够，因为条件好了，赵神菊还给全家老少7口人，全都上了医疗和养老保险。

自己发家致富，也不忘乡亲们。当地人家家户户都种玉米，但没有好的销路。原本可以从外省买更便宜玉米的孟祥军，决定以后只收当地村民的玉米，乡里乡亲的，吃点亏也没什么。谁家有什么困难，他们也是能帮就帮，贫困家庭有老人去世、孩子考上大学，赵神菊夫妇就会开车送去几坛酒。2019年，这个和善幸福的7口之家，被评选为县“最美家庭”。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若买酒的乡亲赶上饭点，就会被大人拉、小孩推地拽上饭桌：“人多吃得香！日子富裕了，多一双筷子吃肉，多一个杯子喝酒，没问题！”来来来！男人大口喝酒，女人和小孩大口吃肉，小老百姓最向往的幸福小康生活，咱终于过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