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花村，兼致白翁（五首）

梁永利

过重兴寺旧址

吹灭青灯，闭上泉眼

落花的时间未定，流水与山月

早已通感，修仙的偈子贴在残垣

纯黑且孤寂。古井旁证：百名弟子还俗后

山门的青苔厚了几寸

向死而生的大虫，在猎艳的夜

朝西天怒吼。那时，重兴寺已毁

弥勒佛至今念念不忘

在杏花村，兼致白翁

杏花的白，离开信笺

汾阳的春易老去，枝头撑那么多白

一朵，一瓣，一点，看清雪的人

醉了好几场。接下来，八槐街酒肆

开张小口尖瓶里的仙气

有人满饮，有人高吟

杏花也是一位小娥，陪侍白翁

白翁佯醉，为她题了口水诗

说白了，尽忘身外缘

说白了，杏花酒能喝上瘾

天花板

很久没看见蟑螂，以及

停在天花板上的黄虫

它們默不作声，各自编排内心的诅咒

等冬天到来，发霉的一些印痕

干巴，满是药味

人们的打鼾加重，凉风吹大缝隙

十多年的油漆，有所剥落

顶端的生存，多见回头的事物

高攀的吊灯亮着，将死的光

到处踫壁。

我小心谨慎，保护暗地里的注视

我想搬走躲在天花板后的月夜

天花板何时拥有一块星星的天空？

后  来

后来，她画了渔夫的影子，晃动的小船上

看见鱼腥草一样干枯的网罾，能回想的事

有的搁浅，有的在暗流浮游

椰树不会见证每次风暴，它说，这里的风

长出的腿很粗。像墨鱼，发现漏网的甲虫

血口喷出的，她的激情不是三原色

脚步半醉半醒，靠近窗台

她发现小树牵着歧路，枝桠

伸到她的书房，一枚红叶飘离了册页

反正闹钟在生日那天，停止转动

哭一场是多么难得，那天

她透明的青鳞鱼，跳在沙滩

她真的哭了，泪流成黑河

该死的蚂蚁来了一队，喜欢她的悲伤

后来，落日给乌云几朵光。她忘记西海

一边退潮一边褪色，小花裙沾满海味

小树长得狂野，已高过心田

鸥鸟告诉她，台风将至，筑巢吧！

蜗  牛

牛可以小到如此，小到没有风向

它在寻求露滴的路上，水草的锯齿变得迟钝

通常说到背负。爬上几十层大楼，时间

凝固，沾液里隐藏失重的痕迹

我穿越雨林，遇见溃堤之蚁，遇见蜗壳

密实的泥土和干细的爪牙。

远方凋落了我的花朵，柏油大道旁

我正规划着窝居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