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时空演变及影响因素研究
2020-01-06刘德林
刘德林 ,周 倩
(河南理工大学 a.安全与应急管理研究中心;b.应急管理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0)
一、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乡村为中国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与牺牲[1],在城镇化浪潮迅速走向巅峰之时,乡村建设正因人口萎缩而出现劳动力缺失、生态环境恶化、经济衰退等问题[2-3]。为缩短城乡发展差距,平衡城市与乡村在经济增长与可持续发展之间的关系[4],2005年农业部提出建设“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的新农村,2012年十八大提出建设“美丽中国”,随后明确提出建设“美丽乡村”[5]。随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乡村建设内容也随之升华。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明确指出未来农村发展应朝着“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方向前进,为美丽乡村建设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美丽乡村建设作为乡村振兴战略措施层面的重要抓手,决定着全面小康社会的成色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质量[6]。当前,全国已有多个村镇入选美丽乡村建设名单,如江苏周庄和浙江乌镇等,在不同的地域彰显着新时代乡村建设的辉煌与朝气。那么,现阶段中国美丽乡村建设的整体水平如何?不同地区之间是否存在发展差异?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衡量和分析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具有重要的历史与现实意义。
朱启臻指出美丽乡村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基础,十九大报告从产业发展、生态环境、乡风文明、基层治理和生活水平五个方面赋予美丽乡村新的内涵[7]。沈费伟认为美丽乡村是一项全面、综合、系统的社会工程,对当前乡村的“美丽程度”需建立一套科学、客观的评价指标体系[8]。通过对相关文献梳理发现,对美丽乡村的研究多集中在建设困境[9]、制约因素[10]等方面,实证研究则多为其与乡村旅游和环境整治等关系研究,如王昌森等以青岛为例,构建了美丽乡村与乡村旅游的协调评价指标体系,并对2013-2017年的协调关系进行综合分析,结果表明青岛市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落后于乡村旅游发展水平[11]。何成军等运用案例分析法对乡村振兴战略视角下美丽乡村建设与乡村旅游的五种耦合发展机制进行研究[12]。叶晨曦以河南省为研究范围,利用层次分析法构建了美丽乡村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采用模糊计分法对河南省美丽乡村可持续发展进行综合测度,结论表明河南省乡村发展处于基本可持续状态[5]。李炎等以南京市11个项目区为例,构建美丽乡村和土地整治项目评价指标体系,利用SPSS软件的11种曲线估计回归模型,探究土地整治项目与美丽乡村建设的耦合关系,结果表明土地整治项目与美丽乡村建设中村社环境的耦合关系不明显[13]。
综上,对美丽乡村的实证多局限于区域尺度,缺乏对全国范围农村建设水平的整体把握,且较少有从乡村振兴视角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对美丽乡村建设缺乏影响因素探究。基于此,本文以全国31个省份为研究对象,构建美丽乡村建设评价指标体系,利用ArcGIS软件综合分析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时空变化特征,并进一步引入空间计量模型对其影响因素有效分解,从定量层面揭示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为未来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提供科学可靠的数据支撑。
二、数据来源与方法
(一 )数据来源与处理
本文选取我国31个省份(不含港、澳、台)的面板数据,对2008-2017年各省域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进行综合测度。原始数据来源于2009-2018年的《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民政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市统计年鉴,部分缺失数据由插值法补全。由于各指标的来源维度不同,导致指标单位存在很大差异,为消除量纲的差别,采用极差标准化公式对原始数据进行处理。
正向指标:
负向指标:
其中,xij指研究单元i中第j项指标的原始数据;max xij和min xij分别研究单元i中指标j的最大值与最小值;x′ij为系统层i的第j项指标的标准化值,取值范围为[0-1]。
(二 )美丽乡村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未来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总要求应朝着“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方向前进。美丽乡村作为乡村战略实施的重要抓手,肩负着实现美丽中国的重要使命,因此,依据十九大对乡村振兴战略做出的重要部署,按照科学性、综合性、全面性和数据可获得性原则构建美丽乡村建设评价指标体系。一级指标来源于十九大报告中对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工作思路,在此基础上构建系统全面的二、三级指标体系,其中“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和治理有效”下的二、三级指标主要参考文献[14-16],“生活富裕”子系统的二、三级指标参考文献[17-18]。陈乘明等认为居民消费结构变化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能够有效区分不同地区经济发展差异和居民消费层次,物质生活水平则是乡村居民满足物质生活需求能力的体现,这两个二级指标对于衡量生活富裕水平具有重要意义[19]。
(三 )研究方法
1.熵值法
熵值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法,通过各个指标原始数据之间的关联性,确定不同指标的权重值,能客观反映各指标权重,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主观因素影响带来的偏差。具体步骤参照文献[20],本文评价指标及其权重见表1所列。
表1 美丽乡村建设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2.空间自相关
空间自相关是一种研究数据空间相关关系的分析方法,可以探究数据反映的主体在空间上的集聚程度。本文选用全局Moran'sI指数对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空间集聚态势进行检验,具体公式[21]如下:
基于空间关联的局域自相关指标(Local Indicators of Spatial Association,LISA)是Moran'sI指数的局部形式,局部空间自相关可以探究局部空间单元的相关程度,从而发现美丽乡村建设水平是否存在空间异质性和依赖性。公式[22]如下:
若Ii>0,表示该省份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与邻近地区相似,处于高—高集聚或者低—低集聚状态;若Ii<0,则表示该省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与邻近地区相异,处于低—高集聚或者高—低集聚状态。
3.空间滞后模型
空间滞后模型主要考察被解释变量在子区域的空间相关性,探讨区域内是否存在溢出或扩散效应。能够有效反映一个地区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是否受相邻地区行为的直接或间接影响,表达式[23]如下:
其中,i、t分别为截面维度和时间维度;μi为空间个体效应;Wit为空间权重矩阵W的一个元素;∂为空间滞后项系数,表示相邻地区的观测值对本地区观测值的影响程度;ε为随机误差项。
三、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时空演变分析
(一 )时间演变特征
表2给出了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综合得分及各子系统得分。整体来看,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整体呈迅速上升趋势,从2008年的0.853上升至2017年的1.937,年均增速为0.109。具体反映在“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五个方面,其中产业兴旺是物质基础,生态宜居是环境保障,乡风文明是精神根基,治理有效是基层措施,生活富裕是关键指标。
从产业兴旺子系统来看,我国乡村产业发展水平从2008年的1.19迅速上升至2017年的3.12,年均增速0.193,是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得以提升的关键因素。由于党和政府对三农工作的高度重视下,乡村产业结构得到了有利调整和不断改善,为美丽乡村建设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基础。从具体指标可知,2008-2017年乡村产业基础发生重大变化,其中农业用电量和农业机械化程度明显增加,单位劳动生产率和单位土地生产率增幅较大,单位粮食产量有了明显提高。
从生态宜居子系统来看,我国乡村生态环境水平从2008年的0.77增长至2017年的0.97,呈缓慢增长趋势,在2013年、2014年出现小幅波动情况。改善乡村生态环境是建设美丽乡村的一场硬仗,具体来看,2008-2017年农村农改厕问题得到明显解决,各地区卫生厕所普及率的提升大大改善了村容村貌;其次,国家对生态文明环境的重视使各地区的森林覆盖率增长速度明显,为改善农村人居环境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由于现代化农业的发展以及对农作物产量的追求,现阶段单位面积化肥和塑料薄膜的使用量仍然巨大,这是生态环境水平出现波动的主要因素。
从乡风文明子系统来看,2008-2017年我国乡风文明水平呈逐年稳步上升,年均增幅为0.016。这表明,我国乡村正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物质消费水平的提升,也反映在文明程度的进化。具体来看,乡村义务教育有了明显成果,15岁以上农村人口的文盲比例正在逐渐缩小。此外,乡村居民更加重视精神文化的投资,乡村人均教育娱乐支出比重增加。与此同时,乡村文化站个数有所增加,极大地丰富了居民的精神生活,成为乡风文明进化的重要推动力量。
从治理有效子系统来看,我国乡村治理水平从2008年的0.08增长至2017年的0.47,年均增幅0.039。具体来看,乡村医疗卫生服务水平和乡村人均最低生活保障标准不断增加,成为治理有效水平得以提升的有力支持。这也表明,我国乡村建设在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方面不断查漏补缺,美丽乡村建设真正从全方位、多领域造福乡村居民。
从生活富裕子系统来看,2008-2017年我国乡村居民的生活条件明显提升。对生活富裕水平的衡量主要从农村居民生活的消费结构和生活水平两方面入手,消费结构反映真实的农村物质消费层次,而生活水平则从移动电话普及率和乡村住宅建设投资两方面反映不同省域的乡村居民生活水准。具体来看,人均消费总支出和人均可支配收入不断增长,乡村恩格尔系数显著下降,食品支出不再是农民消费的主流支出,乡村居民有了更充足的资金去改善居住条件和生活质量,具体表现为各地区不断上涨的农户住宅建设资金投入和移动电话的普及率。
表2 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综合评价结果
(二 )空间演变特征
选取2008年、2011年、2014年和2017年的截面数据,利用ArcGIS软件可视化功能呈现4个年份的空间布局,利用自然断点法将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划分为高水平(>0.045)、中等水平(0.032~0.045)和低水平(<0.032)三个层次,具体变化情况如下:
(1)2008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整体较低,呈现“金字塔状”的分布状态,即高水平较为稀少,低水平基数过大。具体来看,高水平地区仅有北京、上海、江苏、浙江4个省市,中等水平地区有黑龙江、吉林、辽宁、山东、福建、广东6个省份,其余21个省份均处于低水平状态。这一阶段我国农村各方面的发展潜力和建设能力尚未完全挖掘和开化,物质消费仍然是困扰农村发展的重要桎梏,对于衣食住行等生活必需品的需求让农村居民难以顾暇其他,其提高收入水平和农作物产量的需求远高于对环境、教育、公共服务的关注程度,这是制约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重要原因。
(2)2011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有所提升,基本呈现“梯形”的分布规律。与2008年相比,高水平地区数量增至6个,新增地区有辽宁、福建两省;中等水平省市数量较2008年增长1.17倍,新增地区主要包括内蒙古、陕西、四川、重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和河北9个省份;低水平省份主要有新疆等12个。
(3)2014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增长明显,整体呈现“倒梯形”的演变趋势。具体来看,此阶段高水平地区数量增长至19个,主要以北上广等地为代表,中等水平地区以新疆等7个省份为代表,低水平地区主要包括青海、甘肃、宁夏等5个省份,多集中在西部欠发达地区。
(4)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高水平省份数量占主导地位,呈现“倒金字塔形”的分布趋势。这一阶段,全国多数省份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已经达到高水平阶段,约占总量的70.97%,这说明我国的美丽乡村建设已经取得重大成果,作为一种重要的农村发展理念对改善人居环境和生活质量做出了巨大贡献;此外,西部的青海、甘肃和宁夏3地的建设水平依旧较低,这可能与当地复杂的自然条件和生活习俗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总体上,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呈现由低水平向高水平演进的趋势,在空间上表现为“由东向西”逐渐提升的过程,且随着时间变化大体上遵循“金字塔形—梯形—倒梯形—倒金字塔形”的演进规律。此外,东、中、西部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存在巨大的空间差异,这可能与地区间的经济实力密切相关。未来美丽乡村建设工程可从提升经济发展着手,增加对中、西部地区的政策投入、资金投入和人才投入力度,不断改进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发展模式,改善农村落后的基础设施建设,打造具有特色的乡村发展格局。
四、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空间相关性
(一 )全局自相关分析
为深入分析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在空间上的演变特征,利用GeoDa软件计算联接邻近权重矩阵下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全局Moran'sI指数值,结果见表3所列。
从表3来看,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Moran'sI指数在0.294~0.534之间波动,且全部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在空间上呈现明显的“集聚”特征。2008-2017年,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Moran'sI指数随着时间变化出现不断升高和降低的波动趋势,2008年的Moran'sI指数为0.522,之后逐渐上升为2011年的0.556,然后快速下降至2013年的0.294,随后再逐渐上升至2017年的0.413,全局自相关呈现“增强—减弱—增强”的周期性波动变化。值得注意的是,2008-2017年Moran'sI指数虽然波动不断,但整体仍旧处于一个较高的显著水平,这说明各省份与相邻地区之间存在较强的集群效应。
表3 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Moran's I指数
(二 )局部自相关分析
全局自相关能够有效判断研究对象是否具有空间相关性,而局部自相关则可以进一步指出具体的空间集聚位置和显著度。根据全局自相关结果,引入局部自相关模型分析2008年、2011年、2014年和2017年的截面数据,得出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主要表现为高—高和低—低两种显著集聚状态,低—高和高—低则未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具体结果如下:
2008-2017年31个省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集聚状态不断发生变化,2008年,低—低集聚区主要有新疆、青海、甘肃、西藏、四川、云南6省,高—高集聚区在以上海、浙江、江苏为代表的长三角流域,其余省份均为不显著区域。2011年,低—低集聚区新增陕西省,高—高集聚区稳定在苏浙沪三地,高—低型集聚区和低—高型集聚区缺乏。2014年,西藏退出低—低集聚区,在此基础上新增内蒙古,高—高集聚区未发生变动。至2017年,低—低集聚区省份仍有新疆、青海、陕西、甘肃、四川、云南6个地区,而高—高集聚区未变动,其余省份并未表现出明显的高—低或低—高集聚现象。综合来看,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两极分化现象尤为突出,在空间上主要形成两大集聚区:一类是以上海、江苏、浙江为代表的高—高集聚区,在研究期内具有强烈的稳定特质;另一类是以新疆、甘肃、青海、四川、云南为中心不断变化的低—低集聚区。
五、影响因素分析
31个省份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呈现显著的空间“集聚性”和“两极化”特征,空间关联性较强。通过进一步考察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产生影响的外部因素,对加快缩小地区之间的乡村建设水平差距,提升整体建设质量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参考已有研究,拟从自然环境条件、农业财政支出、城镇化水平、地区产业结构和农村人力资本5方面对美丽乡村建设水平进行影响因素分析。
(1)自然环境条件。自然环境与乡村建设发展息息相关,农产品的种植、乡村基础设施建设乃至乡村房屋结构的选择都极易受到气候变化、自然灾害的影响。我国是世界上灾害发生率较高的国家,频发的自然灾害将对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提升产生不利影响,而相对稳定、灾害事故稀少的自然环境则有利于乡村的长远发展。
(2)农业财政支出。反映政府对于乡村建设的帮扶力度,财政支出能够为乡村事业发展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撑,为乡村振兴创造良好的宏观环境。
(3)城镇化水平。能够衡量一个地区的人口集散程度,高城镇化水平意味着城市具有较强吸引力,能够促进人口、资金、技术的汇集,为城乡发展提供较为充足的资源要素,进而为乡村发展提供市场、技术、资金等客观条件。故城镇化水平会对乡村建设水平产生影响。
(4)地区产业结构。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产业结构的优化,特别是二、三产业比重的提升,将对乡村发展产生影响。一方面,第二、三产业的发展会吸引乡村生产要素的流出,不利于乡村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技术效应的外溢现象也会对农村发展产生正外部性[24]。
(5)农村人力资本。受教育程度是人力资本的重要体现,对乡村家庭的生活习惯、子女受教育水平以及农业技术使用和家庭经济来源方式都会产生重要影响,直接关系到美丽乡村建设和文明程度的提升。
基于上述分析,选取农业受灾率(ADR)作为自然环境条件的代表指标,由当年农业受灾面积占农作物播种总面积的比重表示;以农林水财政支出比重(GOV)反映农业财政支出,由农林水财政支出占地区一般性财政支出比重所得;以城镇化率(URL)反映地区的城镇化水平,由城镇常住人口占地区总人口比重得出;以二、三产业结构比重(RIS)作为地区产业结构的指标,由第二、三产业产值占地区总产值比重表示;以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REL)代表农村人力资本,由15岁以上农村高中文化程度人口占乡村总人口的比重所得。
前文自相关分析说明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具有空间依赖性,需要引进空间计量模型对其影响因素深入分析。常见的空间计量模型有空间滞后、空间误差和空间杜宾,在进行回归分析前,需对模型进行筛选。首先,针对空间面板数据进行传统LM检验和Robust LM检验。在传统LM检验中,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均在1%的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而在Robust LM检验中,空间误差模型不能在10%的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这说明空间滞后模型比空间误差模型更为适用,因此选择空间滞后模型。空间滞后模型有随机效应的空间滞后、空间固定的空间滞后、时间固定的空间滞后和双固定的空间滞后模型四种,具体回归结果见表4所列。
表4 四种效应的空间滞后模型回归结果
续表4
表4中Hausman的结果在1%的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可以判断固定效应模型优于随机效应模型。综合考虑拟合优度、对数式函数值、解释变量的显著性和空间滞后项系数以及经济现实意义,最终选择双向固定效应的空间滞后模型。根据检验结果,空间滞后模型中三个解释变量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具有明显的空间溢出效应。为进一步解释空间溢出效应,对空间滞后模型进行效应分解,结果见表5所列。
表5 双向固定效应的空间滞后模型分解
从直接效应来看,农业受灾率、农林水财政支出比重系数分别为-0.025和-0.096,且各自在1%和5%的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表示本地区的农业受灾率和农林水财政支出比重对本地区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产生负面影响。农业受灾率的提高会使粮食减灾、农村基础设施受到破坏,造成一定的经济损失,给农民生产生活带来严重的压力,不利于乡村生产生活方式的进步。农林水财政支出会受自然环境、产业结构和农耕面积等多种复杂因素影响,自然资源基础差、第一产业比重高的地区很可能农业财政支出占比高,而发展水平却难以赶超经济发达但农业财政支出比例低的省份,因而造成当前的这种反比现象的存在。城镇化水平、第二三产业结构占比和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的系数为正,但只有城镇化水平和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通过1%和10%的检验,这表明本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和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对美丽乡村建设产生显著促进作用,城镇化水平越高,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越高,越有利于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提升。从间接效应来看,农业受灾率和农林水财政支出的系数为-0.07和-0.029,相邻地区之间的农业受灾率和农林水财政支出产生反向作用。城镇化率和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的系数分别为0.057和0.247,且在1%、5%和10%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这四个要素具有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能够对区域间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产生正向或负向影响,但各项要素的间接效应系数均低于直接效应系数,说明区域内的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影响大于区域间美丽乡村建设水平的影响。
六、结论与建议
(1)时空演变特征。从时间趋势来看,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整体上处于稳定上升状态,年均增速为0.119,这与近年来国家对“三农”工作的重视程度和相继出台的农村发展政策有关。在空间演变上,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形成“自东向西”不断提升的变化趋势,并遵循“金字塔形—梯形—倒梯形—倒金字塔形”的演变规律。
(2)空间集聚特征。全局空间自相关的Moran'sI指数变化表明,2008-2017年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存在明显的空间相关性,经历“增强—减弱—增强”的周期性波动。从空间集聚角度将各个省域划分为两个集聚区,一类是稳定在上海、江苏、浙江为中心的高—高集聚区,另一类是以新疆、甘肃、青海等地为中心波动变化的低—低集聚区,其余地区均为集聚不显著区域。这种集聚特征与各省份的经济发展水平存在相当重要的关系。
(3)影响因素分析。空间滞后模型回归结果表明,农业受灾率、农林水财政支出占比对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主要原因在于受灾率的增加导致农业遭受较大冲击,从而影响乡村建设的进程,而农林水财政支出占比的增加则受到多种复杂因素的影响,只有真正直接投资于乡村基础投入、优化农业财政资金配置结构才能在真正意义上对美丽乡村建设产生推动。城镇化率和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对美丽乡村建设水平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两者的提高能够有效实现区域效益最大化,为乡村振兴集聚充足的人力、物力、资本等要素。
总体而言,近年来我国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呈现不断增长的趋势,但也存在不同省份之间发展差异过大的问题,未来应针对不同区域美丽乡村发展中存在的问题,确定具体的政策方针和乡村发展模式。考虑美丽乡村建设水平存在较强的空间相关性,政府应加强地区之间人才、技术和经验交流,充分发挥空间溢出效应,在整体上提升美丽乡村建设能力。根据对影响因素的探究,建议政府做好农业防灾减灾方面的有效部署和宣传工作,提高农业财政支出直接用于乡村基础设施建设的效率,有效解决困扰乡村发展的现实问题。其次,要强化对乡村教育投资和技术培训的力度,在孕育社会主义新时代乡村文化环境的同时,培养适用于现代化乡村的新思想和新人才队伍。最后,不断提高新型城镇化建设步伐,增强城市发展的综合实力,让高质量的城镇化水平能有充足的资源和机遇去反哺乡村地区的发展,从而在根本上提高我国美丽乡村的建设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