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美好生活需要重要论述的传统文化意蕴
2020-01-06王宇婷
方 巍,王宇婷
(1.浙江省舆情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14; 2.浙江工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人作为一种类存在物,其本质在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活动”,并“通过实践活动体现自己的本质力量”[1]。人类历史便是人们不断通过“自由自觉地劳动”,按照自己的意识主动改造和适应自然和社会环境,进而创造美好生活的过程。人的一切行为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更好地满足人自身生活的物质和精神的需要[2]。然而,受到历史条件的制约,人类在不同时期的这种诉求努力及其效果是不同的。“物质生活的这样或那样的组织,每次都依赖于已经发达的需求,而这些需求的产生,也像它们的满足一样,本身是一个历史过程”[3]。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习近平关于美好生活需要的论述,正是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到新时代之后人类本质力量的必然要求,不仅传承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有关理想社会的文化传统,而且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内涵创新。
一、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与美好生活目标的呈现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我国对于美好生活目标的认识与各个时期的社会经济发展相对应,经历了探索、挫折和完善的历程。贯穿这一过程的,则是中国共产党从推动社会发展动力[4]的社会矛盾角度,关于美好生活目标及其与党和政府工作重点关系的论述。
(一)共和国政权巩固过程中的制度初创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在1950年4月的批示中提到:“今天的斗争对象依然是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残余,而不是民族资产阶级。”为此,党和政府在着力开展“三反五反”、抗美援朝等政治和军事行动,巩固新生的政权的同时,先后在农村推行土地革命,在城市进行工商业和手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力图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在这一过程中,我国也从国家整体建设的规划出发,确立了城市职工的劳动保险制度和农村的土地保障制度,为城乡居民的美好生活诉求提供了基本的保障。特别是城市职工的社会保险,其福利水平更是被认为超出了当时国家的经济发展[5],甚至相比于西方工业化国家也处于较高水平[6]。尽管农民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人人拥有了土地,获得了以土地为基础的基本生活保障,但是城乡之间的生活保障水平仍然存在着巨大差别,形成了城市的制度模式与农村的剩余模式为代表的二元体制[5]。
(二)工业化进程中的发展探索
在经历“一化三改”之后,中共八大明确指出:“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一认识不仅符合当时社会发展规律,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对社会主要矛盾的第一次科学论断[7]。尽管这一论述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我国基本生活保障的城乡二元分割格局,甚至随着户籍管理制度的建立进一步有所强化,但是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和实际保障水平还是有所提高。毛泽东在同一时期关于十大关系的论述中,更是阐述了国家和工人农民的关系。对于工人,毛泽东认为,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工人的“劳动条件和集体福利就需要逐步有所改进”,尽管“工人的政治觉悟和劳动积极性一直很高”“也需要更多地注意解决他们在劳动和生活中的迫切问题”。对于农民,毛泽东批评了苏联模式对农民利益的损害,强调要“兼顾国家和农民的利益”。
(三)“文革”期间的动荡徘徊
由于国际上波兰事件、匈牙利事件等相继爆发,社会主义国家出现社会动荡,致使党和国家对于国内出现的一些社会矛盾产生错误判断,认为“基本问题就是阶级斗争没有搞好,那么多反革命没有搞掉”[8]。于是,中共八届三中全会对社会主要矛盾作了重新论断,认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仍然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是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9]。党对社会主要矛盾认识的偏差造成长达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严重影响了经济建设与社会发展。在生活保障方面,城镇职工劳动保险受到冲击而转变为单位保障。基于集体经济的合作医疗制度虽然推动了农村公共卫生和基本医疗的发展,但是农民的生活水平与城市居民的差距却不断拉大,城乡居民生活的两极分化进一步加剧。
(四)改革开放前期的效益优先
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社会主要矛盾作了新判断:“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为了促进经济建设,逐步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党和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改革开放的举措,极大地促进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和生产率的提高。作为改革的配套措施,各项城镇职工社会保险制度逐步恢复和发展,并逐步扩展到所有具有劳动合同关系的不同体制企业的职工。与此同时,国家确立了农村贫困地区的开发式扶贫政策。然而,改革开放初期实行的“效益优先、兼顾公平”政策,以及社会结构变革带来的社会分层化,也造成了贫富差距的扩大,不但在城市出现了新的贫困阶层,而且农村集体经济萎缩也带来了基本保障的缺失。传统城乡二元保障体制造成的制度人群覆盖碎片化问题日益突出,极大地影响了人民群体对美好生活的诉求,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也造成了极大的隐患,亟需进行重大改革。
(五)全面小康背景下的时代阐述
改革开放过程中社会结构变革带来了利益调整和社会分层,中国的社会生产力水平进入世界前列,“落后的社会生产”已不符合实际的经济发展情况[10]。党和政府确立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目标,在20世纪末基本实现“小康”的基础上,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深入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宣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除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之外,对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需求也日益增长[11],由此赋予了“小康”更丰富的内涵。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对美好生活做了具体和全面的描述:“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期盼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这一论断,充分反映了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当前社会发展阶段的科学论断,以及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后关于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深刻把握[12]。
新时代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呈现多元化与发展性,是一个综合概念,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的价值理念逐渐融入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中,使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11]。
美好生活体现在经济建设中,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习近平强调,“没有扎扎实实的发展成果,就没有人民生活不断改善……只要国内外大势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不能也不应该改变”[13]。美好生活体现在政治建设中,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其目标取向是“人民当家作主”“我们国家的名称,我们各级国家机关的名称,都冠以‘人民’的称号,这是我国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的基本定位”[14]。美好生活体现在文化建设中,人民在物质性需要基础上更加强调精神性需求,文化是实现美好生活的关键。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强调要坚定文化自信,“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美好生活体现在社会建设中,实现社会和谐。“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美好生活更体现在生态文明建设中,“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人民幸福生活的增长点。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建设美丽中国,为人民创造良好生产生活环境,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贡献”[11]。
二、“美好生活需要”论述的传统社会理想继承
如果将观察视野拓展到中华民族的五千年文明史,不难发现,中国历代文化中洋溢着丰富的美好生活设想[15]。这种向往,普通中国人最为熟悉的,也许就是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勾勒的世外桃源的生活方式:“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16]。当代“美好生活需要”的论述正是体现了对中华传统文化关于美好生活目标的认识、价值追求以及实现机制的继承。
(一)“美好生活需要”论述及其传统“小康”目标的传承
“小康”的概念最早出自《诗经》:“民亦劳止,汔可小康”,反映了百姓对休养生息[17]的生活向往。作为一种具体的社会理想目标,小康社会的理想景象体现在《礼记》对小康社会景象做出的具体描述:“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18]。
纵观中国古代,不论是儒家还是道家,无不以百姓民生无忧、生活富足作为小康社会的理想。老子关于“小国寡民”的理想社会的描绘,体现了他对安居乐业、吃穿不愁、自给自足的生活境界的憧憬:“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至治之极,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19]。作为中国儒家思想重要代表人物的孟子,其思想同样揭示了小康目标的具体景象:“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20]。可以说,中国历代思想家关于小康的理想社会设想,是从以生活温饱为主的经济目标到社会有序的社会治理目标[17]的变迁。
改革开放后,邓小平在1979年12月会见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时第一次提出了小康的目标[21],并在党的十三届七中全会上作了详细描述:“所谓小康水平,是指在温饱的基础上,生活质量进一步提高,达到丰衣足食……”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更是直接阐述了小康社会的传统文化渊源:“中国人民正在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而努力,其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中的‘小康’这个概念,就出自《礼记·礼运》,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追求的理想社会状态。使用‘小康’这个概念来确立中国的发展目标,既符合中国发展实际,也容易得到最广大人民理解和支持”[22]。在2020年春节团拜会上,习近平再次强调“要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战脱贫攻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中华民族千百年来‘民亦劳止,汔可小康’的憧憬将变为现实。”由此可见,小康作为“美好生活需要”的具体目标,承载着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传统和五千年传承的美好理想。
(二)“美好生活需要”论述及其传统理想社会目标的价值继承
如果说小康社会展现了传统文化关于美好生活目标的具体描述,那么“大同”则是对小康社会的价值概括。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描绘了大同社会的理想:“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23]。“大同”揭示了理想生活的价值,成为中国历代思想家、政治家关于理想社会的价值追求,并在董仲舒的太平社会、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以及康有为的《大同书》等思想中得到体现和传承。特别是孙中山关于大同社会理想的阐述,更是成为“三民主义”的重要内容。
当代“美好生活需要”的论述充分反映了“大同”理想的精髓,这在习近平的其他一系列论述中得到具体的表现。习近平多次讲话提及“大同”思想,肯定大同思想的历史价值和当代意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为世界谋大同”[24]。也就是说,大同社会的重要表现是人民幸福和民族复兴为标准的美好生活。“共同富裕”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对“同”的主张就是“大同”思想在当代的阐释。
(三)“美好生活需要”论述及其传统理想社会的实现机制
“和谐”在中华传统文化中是以“和”出现的,最早是在远古巫术礼仪之中对“乐”的审美境界的表述,意指达到音乐演奏和欣赏的最高境界[25],后发展为顺时应势的“大和”,强调人伦和谐,把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普遍和谐作为至高理想追求[26]。在人与自身关系上,儒家主张修身以促进身心和谐。君子“四绝”“五美”“厚德载物”等思想,都是追求人自身和谐的体现[27]。在与他人关系上,将“和”不仅追求于家庭也推广至社会,提出“礼之用,和为贵”,强调以“礼”规范复杂的人伦关系,形成“三纲”“六纪”的和谐人际关系[28]。作为人与自然界关系的认识,老子的道法自然,庄子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孔子“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29]等思想,都表达了对万物和谐共生的追求。
在当代,党在十六大将“社会更加和谐”作为党的重要奋斗目标,并在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上正式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体现了对中华传统文化中和谐思想的继承。习近平更是将“和谐”作为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国家层面的基本范畴,将“和”文化作为国际关系的准则,倡导和平发展、和谐共处、合作共赢。习近平指出,中国维护世界和平的决心不会改变,“以合邦国”“和而不同”“以和为贵”都是中华文明历来推崇的信念[30]。在人与自然关系上,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强调:“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在2019年3月5日参加内蒙古代表团审议时,习近平强调,在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方略中,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其中一条基本方略。所有这一切,都反映了“美好生活”论述丰富的传统文化基础。
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美好生活需要”的时代创新
上述分析揭示,新时代“美好生活需要”继承了传统社会关于理想生活的目标、价值及其实现机制的思想,具有鲜明的民族和文化特色。但是,这一论述同时也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创新,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社会与经济发展成果的全面总结。
(一)“美好生活需要”论述的鲜明时代内涵
受到特定历史条件的制约,人们关于美好生活的憧憬及其实践必然具有很大的局限性。犹如当年的愚公,立志一代又一代开凿通往山外世界的康庄大道,难以设想如今穿山而过的高速公路与高速铁路。在具体的美好生活目标上,不论是传统儒家还是道家憧憬的景象,其实都是建立在小农经济基础上的“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孤立生活,这种“小国寡民”式农耕生活模式与当代全球化背景下开放式的高水平发展有着天壤之别。从公众的基本生活保障来看,中国古代呈现出家族基本保障和邻里互助补充相结合的“义田”和“乡约”模式[31]。这种基于传统血缘和地缘的生活保障有着很大的局限性,难以适应现代社会风险的防范需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虽然确立了城市基于政府的制度保障模式和农村基于集体经济的补缺保障模式,但是受制于经济发展水平,作为整个国家制度体现的民政福利仍然是一种以少数人低水平的生存保障为基础的小福利,致使我国的福利范畴长期小于国际学术界的福利界定[32]。
改革开放后,我国社会经济持续高速发展。社会财富的稳定积累既令人民群众的生活有了实质性改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对更高水平的美好生活的向往。“十二五”期间提出了从小福利向大福利的转变,致力于确立更高水平、受惠面更为广泛的适度普惠型美好生活目标。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更是基于公众对教育、工作、收入、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服务、居住条件、环境、精神文化生活的更高目标诉求,对下一代的成长、工作和生活等方面做了全面阐述。这一论述既是对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年社会经济发展成果的反映,同时也是对当代人民群众关于美好生活诉求的全面概括,充满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浓郁气息。
(二)“美好生活需要”论述的人本思想精髓
中华传统文化具有强烈的民本思想。中国民本思想的起源可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到了西周时期则得到初步的理论化阐述,此后便一直成为古代儒道法墨诸子百家的政治共识[33]。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民本思想逐渐成为政权合法的理由及统治思想的重要构成[34]。民本思想阐述的是国家治理过程中的君、民关系,强调了民的重要性及其立国基础作用。像“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以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论述,都是民本思想的重要而形象体现。传统民本思想十分重视养民,并将其视为封建君主国家治理的重要策略。《尚书·梓材》记载周公曾曰:“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这一思想不仅在中国历史上广泛继承和流传,对中国社会治理产生深远影响,而且对实现百姓的美好生活向往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但是,传统民本思想不同于当代的以人为本的社会治理,两者在针对的问题、价值观、历史观以及实现路径等方面均具有重要的差别[35]。从本质上来说,民本思想的根本宗旨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民”仅仅只是手段,目的是为了维持统治。
与此相对照,“以人为本”是中国共产党的性质所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党的根本宗旨。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专题民主生活会上指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说到底是为什么人、靠什么人的问题。以百姓心为心,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是党的初心,也是党的恒心。”因此,中国共产党“始终要把人民放在心中的最高位置”[36]“检验我们一切工作的成效,最终都要看人民是否真正得到了实惠,人民生活是否真正得到了改善,人民权益是否真正得到了保障”[37]。正是从这样的原则出发,党和政府将解决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矛盾作为使命,体现的是执政为民的理念。“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1]。由此可见,习近平关于“美好生活需要”的一系列论述与传统民本思想有着本质的差别,是传统民本思想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升华。
(三)“美好生活需要”论述的社会治理基础
中国历代关于美好生活的论述具有独特的文化色彩。有关小康社会的憧憬,对于大同价值的追寻,以及关于和谐本质的揭示,构成了贯穿于整个中国历史有关理想社会诉求的完整体系,也暴露了关于美好生活诉求实现途径的固有缺陷。这一缺陷首先表现在伦理性。中国传统社会对于理想社会的描述具有伦理色彩,关注人伦关系的和谐及其在美好生活中的地位。对于如何实现这种理想目标,中国传统儒家思想主要强调的是个人的修身及其由此达成的道德境界。这种道德的高标准与统治者养民的宗旨是矛盾的,因而在实践中难以得到根本的制度保证。其次,中国传统社会关于美好生活的诉求具有虚幻性。作为美好生活机制的和谐思想,就其渊源来说出自于阴阳五行这种超自然的感悟,缺乏必要的科学基础。最后,不论是传统小康的美好生活景象,还是大同社会的理想,都建立在传统血缘家族和地缘基础上,这种机械式团结不仅与现代开放社会的有机团结背景不同[38],而且在面临风险冲击的情景下又是脆弱的,犹如世外桃源充满了“乌托邦”的理想。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美好生活需要”具有扎实的实践基础。它不仅有改革开放四十年社会和经济建设奠定的物质基础,而且有科学发展观的理念的指引。它扎根于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中作出的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顶层设计,“紧紧围绕更好保障和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深化社会体制改革”[39]“统筹教育、就业、收入分配、社会保障、医药卫生、住房、食品安全、安全生产等各方面,切实做好改善民生各项工作”[40]。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作出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顺应时代潮流,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统揽伟大斗争、伟大工程、伟大事业、伟大梦想,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新期待,战胜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风险挑战”。随着我国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人民关于美好生活的诉求将具备更为坚定的实践基础。所有这一切,都显示了“美好生活”论述相对于传统文化的创新意义和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