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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光芒,不必拥有

2020-01-03居何

南风 2020年13期
关键词:听闻学弟学姐

文/居何

临近大学毕业时和三五好友约着去KTV 唱歌,怕加重本就伤感的离情别绪,大家都默契地拣了些欢快的曲子来唱。果盘和零食吃掉大半后,一群唱到声嘶力竭的人在长沙发上东倒西歪,沉默中只剩屏幕上放映的MV 顾自声情并茂演着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的故事。

一曲终了,点唱机自说自话跳到下一首。悠扬的前奏刚出,就有人惊讶出声:“怎么选了这首?”

是《追光者》。我听得鼻腔发酸,身边的朋友递来纸巾时却也不忘掩耳盗铃,为自己尽力调笑开脱:“我没事,你觉得这首歌可不可以称为暗恋者的国歌?”

1

第一次听到《追光者》,是大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后来才知道是某个很火的电视剧的插曲。我向来不爱看电视剧,歌单里也多是上世纪的流行歌,因此那时听完于楷发来的语音条后不由得迟疑发问:“是你写的?”

于楷在屏幕另一端笑得像打嗝,又像在背骆宾王的《咏鹅》。接近十秒的“鹅鹅鹅”后他咳嗽一声正经询问:“学姐,玩游戏吗?”

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诚实回答:“玩不了,等会还要备明天的教案。”

于楷是下一届新入学的学弟。我们学院因为人少的缘故,所以有大二学生一对一“帮扶”大一新生的传统,据说能借此加强学院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而在男女比例悬殊的师范学校,于楷这样的“男丁”向来是香饽饽。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香饽饽会一下子掉到正带队进行暑期乡村支教的我头上,原因不过是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

加了好友后我简单说明了因为正在支教不能及时回复的实际情况,“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留言,我有空了就会解答。”于楷表示理解,于是我一头扎进编写支教材料的海洋。

合上电脑时已是深夜,简单洗漱后拿起一早静音的手机才发现屏幕上微信的消息提示层层叠叠,全是来自于楷。乡村的暑夜并不寂静,蛙叫虫鸣里我握着手机一一告诉他那些问题的答案,从学院的课程安排奖惩制度到哪个食堂便宜好吃,在介绍完学校侧门的小吃街后他终于没再提出新的问题,于是我拍死腿上蠢蠢欲动的蚊子准备关机睡觉,但他又不合时宜地发来一段语音条,附赠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谢谢学姐,请学姐听一段我写的rap 以示感谢。”

盛情难却,我强撑着摸出耳机戴上,那段不到一分钟的语音却让我霎时睡意全无。习惯了上世纪情歌的缠绵悱恻,这段冲击力极强的rap 简直是在捶着我的耳鼓膜宣告他的个性和才华。是以次日听完那一小段《追光者》的副歌,我才会问出是否依旧是他原创的蠢问题。

“那么我等学姐下班,”他终于没再发语音,只是文字看起来格外谨慎小心:“早上起来才意识到半夜请学姐听rap 不太好,所以选了首抒情的弥补一下,希望学姐工作顺利!”

我不由愣住,鬼使神差地放下工作点开他的朋友圈——大多是篮球,rap和五花八门的球鞋。偶有本人出镜的照片里,他看起来像一株春天里挺拔风发的白杨,俊朗直爽,看不出藏着如此细腻温柔的心思,仿佛暑热里一片清凉的月光,却让我的脸微微发烫。

2

开学迎新那天我忙于支教材料的后续递交,在各个办公室来回跑了一整天后几乎没怎么费劲就睡了过去。醒了发现未读消息摞了一堆,好在我早已习惯一个暑假以来于楷例行的长篇累牍的问候。

关于大学的疑问早已解释得差不多,我和于楷几乎没有共同话题,是以消息的内容逐渐转向了他的日常生活。像是没有任何心防,于楷十分乐意和我分享他游戏MVP 的战绩,新买的鞋子和一切冗长假期里琐碎的小事,仿佛刚入园爱向老师献宝的小孩子,幼稚得可爱。他发来入学一天的见闻,事无巨细,最后一条消息是问我是否有空出来聚聚,我不是热爱社交的性子,却也莫名有些想见到这位陪伴了我整个支教过程中的特别的学弟。

地点定在学校侧门的小吃街。日历上的夏天快要过去,暑气却并未消歇,我擦着汗走到约定的地点,抬头看见他正被一个比我漂亮许多的女生询问联系方式。

突如其来的自卑几乎是在刹那间莫名其妙地笼罩了我。他本人远比照片上更像一株韶华正好的芝兰玉树,礼貌拒绝了那位亭亭的时尚女郎后朝我走来。感受到他的目光时,我第一次产生了“自惭形秽”的局促不安。

也许女生总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与旁人作比较,那天傍晚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想起与他两个月以来的相处,心虚得仿佛那是一段偷来的时光。他几乎样样都好,游戏音乐运动都擅长,有着受欢迎的好相貌,还肯待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学姐细心温柔。只是连那么好看的女生都没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平凡如我,不过是占了学姐身份和漫长无聊假期的便宜,又何德何能配得上这样的温柔?

3

正式开学后我和于楷的联络频率日渐降低。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正紧锣密鼓地在他面前展开,于楷渐渐无暇与我分享琐事。偶尔听室友谈论起新入学的帅气学弟在篮球比赛上大放异彩,人气高涨到其他学院的女生也要趁课间偷偷来我们学院窥探真容的程度。我和他像是两条曾短暂交会的航线,终于要笔直分开,飞往各自的方向。这是我早已预想过的结果,只是当悬在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还是不能免俗地感受到一种类似割裂的痛楚。

当我们的关系逐渐依靠朋友圈点赞来维持,我决定永远不向他说出那些曾隐秘萌发过的情愫。或许是惯性使然,许多如支教时一样繁忙的夜晚,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点开那个沉到会话列表底部的头像,不敢主动搭话,只是翻看曾经的聊天记录,像局外人观看一场早已落幕收场的戏。我开始惊讶于自己在那个夏天里语气的变化,从明显的礼貌客套到暗暗的雀跃欢欣,这让我意识到,也许我并不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眼才开始心动,而是自那一刻起,才从两个月的美梦里清醒剥离。

我从大二起关注了学校的表白墙,三年里只在出现于楷的消息时才会驻留目光。形形色色的人对他产生兴趣,而我又得以在形形色色的评论里窥探到他生活的细枝末节。听闻他为人正直和善,听闻他得到了某个以严厉著称的教授的称赞,听闻他囊括各类奖项,也终于听闻他交往了同样漂亮优秀的女友。

毕业时于楷发来祝贺,我尽量回复得得体,仿佛多说一句就会引得情绪决堤。

对我而言,这样美好的人是水里的月亮,而我是岸边清醒的傻猴子,胆怯到不敢主动伸手触碰,也不过是怕自己亲手打碎美梦。

KTV 昏暗的房间里,柔美的女声终于兜兜转转唱到副歌——“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多么令人唏嘘的勇敢。

而我曾经有幸得到过那道光芒的照耀,不必费心拥有,便足够我细心储存,留待晦暗时提取温暖,度过凛冽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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