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深海

□文/亨瑞克·塔曼 译/张子漠

蒂米伸出一只爪子，将一根指头放在了那个红得像要滴血的按钮之上。当弗洛瑞丝发现之后，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一阵低沉、悠长而又刺耳的警报声立刻传了出来，犹如一头受伤的大象在怒吼。随即，潜艇开始朝着漆黑的湖水沉了下去。

“舱盖！舱盖！”有人叫了起来。冰冷刺骨的湖水，从头顶处的开口涌了下来。蒂米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没事！咱们只是下潜，咱们还可以再上去！”

在那枚红色按钮旁边，有一枚绿色按钮。他觉得应该是代表着“上浮”。于是，他将按钮按了下去。

什么动静也没有。

潜艇依然在继续下沉。

“试试那个！”弗洛瑞丝指着蒂米身旁的一根操纵杆喊道。蒂米伸出爪子，猛地将其往前一推。起初，依然没有丝毫反应，但随即，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他们渐渐感觉到艇身产生了向前的推力，这样一来，笔直的下沉便有了一定的角度——总算是朝着正确的方向迈进了一步。

“咱们必须得停止下潜才行！”西蒙一边喊，一边将所有自己能够到的开关，全都试着操作了一遍。就这样，潜艇又继续斜着下沉了好些分钟，兴许是二十分钟，也有可能是半个小时。许久之后，该来的终将是来了——他们触到了湖底。只听得一声尖厉的刮擦声过后，伴随着砰的一声沉闷巨响，他们全都被抛到了地板上。潜艇继续沿着湖底一路颠簸着向前滑行，摩擦声响彻耳际，最后潜艇终于一歪，停了下来。此刻，警报声似乎也已声嘶力竭，渐渐变成了呼哧声，直到西蒙找到了正确按钮，将警报系统关闭，那声音才消停了下来。他们不知所措地躺在那儿，惊惧不已，身上或轻或重地都被撞了一下。

“我相信，”蒂米开口说道，“阿尔弗雷德之所以会突然离开，就是因为发现缺了点东西——绿色按钮不管用。”

“兴许咱们本应该等他回来再测试潜艇。”西蒙大声说道。

“可有些人偏偏要把所有的按钮都要玩上一遍。”弗洛瑞丝说着，瞪了蒂米一眼。

这话确实没错，蒂米虽然只按了一个按钮，但他觉得此时再提这事，也于事无补。他知道是自己把这一切都搞砸了。而更糟糕的是，此刻他最想从弗洛瑞丝那儿得到点儿安慰，但她偏偏又是对自己的行为最愤怒的那个。

最后，还是杰士伯和卡士伯解决了问题。经过一番详细检查后，兄弟俩总结出了办法，那便是做一个马蹄铁状的贴片，将其朝上安装到控制面板下面。根据常识，向上固定的马蹄铁能够抵消向下的能量流，并产生出相等数量，或是更大的向上能量流。这个想法一经大家同意并开始实施之后，安装就非常简单了。他们终于让绿色按钮恢复了功能。潜艇在按钮控制下开始上浮，离开了湖底的岩石，随即开始在昏暗的湖水当中慢慢移动。

船身外面安装着几盏灯，可以从船内控制明灭。他们将其打开，第一次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经过一番下潜以及随之而来的强行着陆之后，潜艇不知为何竟然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隧道。透过舷窗看出去，只见隧道侧面皆为石壁，距离船身不过数米的距离。当他们从底部浮上来之时，弗洛瑞丝不得不万分小心地掌着舵，这才没有撞上任何东西。

眼见如此，蒂米说道：“好了，咱们回上面去接阿尔弗雷德吧。他现在肯定有点儿担心了，我们在水下已经耽搁得太久了。弗洛瑞丝，你能把我们从这儿弄出去吗？我觉得咱们应该倒着出去才行。”

弗洛瑞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什么。潜艇继续前行。

“出什么问题了吗，弗洛瑞丝？”蒂米问。

“我说，这东西没有倒挡。”她听起来有些心慌。

“唔……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要有？我的飞机原本就不用倒着飞，所以为什么要有一个那玩意儿？”

一听这话，他们全都愣住了。

“哦，那好吧。那能掉头吗？”杰士伯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从窗子外面看来，空间太狭小了，没法掉头。”

“啊哈！嘿，看来确实是有一点点问题了……”蒂米说。

“对，我知道！进了这该死的隧道又不是我的错。等从这儿一出去，就掉头。”她说道。

对此，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各自坐了下来，等着弗洛瑞丝将他们从这狭窄的隧道之中带出去。隧道确实非常窄，沿途在好几个地方，船身都碰到了石壁，带出了一连串刮擦的声响。在此期间，似乎已有几个小时过去，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坐在这样一个密闭而又黑暗的潜艇当中，深处地下，大家都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何时才能浮出水面，还有怎么才能上去。

终于，透过舷窗，一圈淡绿色的光远远地出现在了眼前。开始时，那绿光仅有针孔那般大，但随即便迅速地大了起来。弗洛瑞丝长出了一口气。

“隧道口似乎就在那边。等咱们一出去，我就把这潜艇掉头。”

“终于熬到头了。”蒂米嘀咕了一句。

弗洛瑞丝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根本就没在乎他这话，只是继续勇敢地驾驶着潜艇，航行完了最后一段距离—— 一次都没再碰到石壁。

一出隧道口，外面的景色便让他们立刻屏住了呼吸——美得摄人心魄。巨大的珊瑚迎面而来。这些珊瑚有着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形状，它们汇聚成了一片宏大的迷宫，流光溢彩。珊瑚迷宫中间，不时出现着上千尺高的珊瑚柱，虽然历经数千年洋流的冲击，但仍然耸立在深海之中。一群群发光的海胆，或远或近，成为一种光怪陆离的光源。

朋友们围在舷窗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幕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