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的“君子文化”及其符号价值

◎牛永峰

（安徽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安徽 合肥 230015）

黄山位于安徽南部黄山市境内，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夏无酷暑，冬少严寒，雨水充沛。黄山在漫长的地壳运动中，形成了独特的峰林结构。四周崇山峻岭环峙，形成一种高台城垒式的地形，而四射的江河则把徽州和外界连通，成为徽州人走出群山的重要通道。黄山有七十二峰，素有“三十六大峰，三十六小峰”之称。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堪称“黄山四绝”。法国哲学家丹纳认为地理环境对文化具有重要的作用力。气候、地理环境对人的生理性格乃至文化艺术均产生重要的影响[1]。黄山独特的地理环境，产生了黄山独特的山水文化。

一、黄山的山水文化与君子之风

黄山不仅是一座山，更是一个文化综合体。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借助黄山的景物和氛围，托物言志，歌咏情怀。李白一生“好入名山游”，他曾在“山水多奇踪”的皖南度过人生一段重要的时光，并留下很多关于黄山的诗篇。《送温处士归黄山白鹅峰旧居》是其中代表作，诗中勾勒了黄山雄伟秀丽的奇景，与温处士之间亲密无间的情谊。作为黄山四绝之一的黄山松，由于形态奇特、千姿百态，深受历代诗人喜爱。描写黄山松的诗歌有明代唐世靖《卧龙松》、清代曹文植的《迎客松》等。松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象征着端正高洁的人格。而黄山松除了具备松树的品质，更具备虽处乱石悬崖而生机蓬勃，顺势而生，仍生意盎然的自强不息的精神；既礼让好客，又绝无趋炎附势之态的正直而热情的品格。

以黄山为题材的绘画也不计其数，善写黄山的山水画家不胜枚举，如弘仁、石涛、查示标等。中国艺术常从人与自然的亲和关系中寻求美，用生命的意识去审美，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所说的“物与神游”，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所说“妙悟自然，物我两忘”[2]。黄山的美让人由衷地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艺术题材、精神上有所寄托的圣地。

从“眼中黄山”到“胸中黄山”再到“手中黄山”，自然景观已经被抽象化、符号化。黄山吸引了无数君子雅士，留下了无数艺术瑰宝。黄山的灵秀与也点染了君子雅士们的艺术气息，将山水的灵气赋予到他们的作品中，形成人与山水融合的奇妙境界。

二、黄山的人文景观与君子之风

黄山地区四面怀抱，中间环境优美、温度适宜。这种高台城垒式的地形，容易形成安其身、乐其土的稳定感。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这里形成了聚族而居的生活模式，“徽州多大姓，莫不聚族而居”。这里也随之形成了完备的宗族制度、千年不紊的谱系、宏伟壮丽的祠堂，也因此而形成了“重宗义，讲世好，上下六亲之施，无不秩序井然”的社会风尚。

徽州人崇尚程朱理学。程朱理学重天理、守秩序、维护社会稳定、强调格物致知的文化理念，都与这里的聚居人文生态相得益彰，古徽州人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留下了程朱理学的深深烙印。时人对黄山徽州的印象是：“理学第一，文章次之，人之节俭有唐魏之风。俗尚骨鲠，耻脂韦之习。”[3]以“程朱阙里”为自豪的徽州人，他们往往忠君爱国、勤政为民、拒贿不贪，出现了一大批青史留名的尚书、宰相、御史，这些“仕君子”形成了徽州清官廉吏的群体形象。

君子敏而好学。徽州人更尊重知识，注重教育。一方面是深受程朱理学“格物致知穷理”思想的影响，读经书、重理性、好著述成为当地风尚；另一方面，长期在外游历、经商的经历，让当地人深刻体会到自身素质的提高是取得社会地位和获得发展的关键。徽州人即使在外经商，也把延师课子、设置家塾列在头等地位，为了子孙能够走向仕途，或深谙道德礼仪，成为有素养之人。据统计，宋元以来，徽州共建有260多所书院，聘请饱学之士主讲。这里家家户户读书诵经，“十户之村，不废诵读”；即使僻野山乡，也“莫不有师、有学、有书史之藏”。

徽州地少山多，历史上共经历了三次大的移民潮，从北方迁移了大量人口来到这里，一批徽州人选择离开家乡，外出经商。大多徽商是从小本起家，他们克服了种种困难，建立了自己的基业。因徽商自强不息、百折不挠的精神，而有“徽骆驼”的美称。这群商人讲究义利之道，见利思义，以义取利。致富后，不忘奉献社会、支援国家建设，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抱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已成为徽商们恪守的古训，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中，这也是徽商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黄山、徽州虽然在历史上名称更迭，但大致方位相符。说起“黄山”，人们联想到自然界的名胜山川，说起“徽州”，给人感觉更多是一种历史文化上的概念。徽州人深受传统文化影响，在日常生活中是君子文化践行者。他们的群体人格形象和历经数代所形成的文化，是解读中国民间社会的珍贵标本。

三、消费时代黄山的符号价值

君子文化产生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主要用来个人的修身养性、磨炼性情、陶冶情操，是一种立身处世的智慧。当人类社会步入消费时代，文化的作用愈加重要，文化是树立企业形象、提高产品竞争力、打动消费者的重要力量。

法国学者鲍德里亚认为，消费社会不同于以往社会的显著特点，是在传统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之外，聚焦于商品的“符号价值”。所谓“符号价值”，是指由商品的品牌、设计、包装、广告以及企业形象等所塑造出来的价值，这些构成了商品的意象，并成为消费者感性的选择对象，是商品附加性的价值。我们在生活中要和无数商品打交道，技术进步导致“同质化”的商品越来越多，商品必须符号化，消费者才能认知到它的存在。

天都峰是黄山最具代表性的景观之一。天都峰卓立地表险峭峻奇，半山腰间云雾缭绕，实为“登峰造极”的最好诠释，成为从古至今艺术家、诗人作品中热衷表现的对象。明末清初的新安画派更是其中的杰出者，他们创作出很多以黄山为题材的作品，画风清高雅致、明快秀丽。如今，我们可以将天都峰卓立不群、雄伟壮丽的自然形象与新安画派的画作结合起来，再以“精皮玉版白如云，纸寿千年举世珍”的宣纸为依托，为商品添加了俊雅清奇、尊贵不凡的艺术气质；以“天都”为名，融名山、名纸、名家、名画于一身，从挖掘品牌内生动力出发，打造黄山品牌的新名片，可以说是挖掘商品符号价值的成功之举。

符号经济视域下的企业发展，离不开为产品注入文化的附加值[4]。君子文化是中华民族自我认同的重要标志，也是最接地气、最容易走近百姓生活的文化形式。它应当成为当今消费时代最重要的文化符号，在市场经济中焕发出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