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的唯物史观视域中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复杂性分析
2020-01-02郭一丁
郭一丁
(苏州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马克思现代性思想对中国现代性建构有理论资源和方法指引意义,要建构中国的现代性理论,需要回到马克思,回到马克思现代性思想本身。众所周知,对启蒙精神的继承和对资本主义的理论思考使马克思与现代性密切关联,对现代性的关注构成了马克思一生理论活动的焦点,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贯穿于唯物史观形成和发展的全过程。关于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有着不同视域的解读,笔者认为其现代性思想主要是在对资本现代性的主体性(资本人格化)和理性(追求最大利润的计算性)以及由此展开的民主化、城市化等历史进程及其相应意识形态进行最深刻地揭露和批判中形成的,从而对现代资本社会的社会存在及思想文化的“必然王国”进行最彻底的革命,最终进入“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的“自由王国”。而这一道路的逻辑进路同马克思早年和晚年对唯物史观深入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即是否一定要经历现代资本社会的“铁的必然性”,还是根据唯物史观的根本要求,从不同的历史基础和现实变化造就另外一条非资本逻辑规制的现代性道路,从而造就新形态的现代文明。但是,当我们深入反思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时发现,马克思不但没有使用过“现代性”这一术语,没有对现代性进行集中和专门论述,而且不同历史阶段、不同的思想发展历程中,马克思对现代性问题的表述呈现出差异性,这造成了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复杂性。而且,马克思晚年基于唯物史观的发展对现代性的理论贡献也由于其现代性思想本身的复杂性和不同派别理论家的立场而被有意无意长期遮蔽了。以发展着的唯物史观为视域和方法论指引,从马克思及其所处的社会现实出发,具体分析马克思现代性思想复杂性成因,以呈现出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本真逻辑,并通过分析不同派别理论家的价值立场,揭开对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长期遮蔽,对构建中国新现代性理论,进而对中国的现代性道路提供理论基础和未来指引。
一、马克思现代性表述的差异性特征
马克思并没有使用过“现代性”这一术语,但他的理论体系中多次提到“现代国家”“现代无产阶级”“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和“现代社会”。列宁曾提出:“马克思以前的所有经济学家都谈论一般社会,为什么马克思却说‘现代(modern)’社会呢?”[1]4列宁的这个问题触及了一个事实,尽管遭受种种遮蔽,也不能否认马克思是对现代性进行深入与全面研究的思想家之一。[2]
马克思究竟是在什么意义上使用“现代”这样一个名词呢?一直以来,学界普遍认为马克思将资本逻辑看作是现代社会的基础、本质、核心[3];换言之,“资本主义是现代性的名称之一”[4]147。
马克思本人曾在《共产党宣言》中直接用“现代文明”一词来形容以资本为内核发展出的文明样态。他曾明确指出:“‘现代社会’就是存在于一切文明国度中的资本主义社会。”[5]30在《资本论》中,他也指出其书的目的就是要研究现代社会的经济运行规律。[6]11从语言的表层含义看,马克思在当时的语境下所说的“现代社会”就是指以资本现代性为逻辑核心的社会形态。但是正如列宁所提出的那样,我们不妨进一步追问:这就是马克思对现代性的最终结论吗?这就是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全貌吗?
马克思毕生都在探索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历史唯物主义本身也不是静止的理论。马克思本人在对现代性的理解上也有一条认识的时间轴。相对于古代社会,早年马克思认为现代社会就是资本主义社会。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凸显了封建贵族的阶级属性,称他们唯一的功绩就是对“资产阶级社会”的批判。但是在对“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的批判中,马克思又使用了不同于“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现代社会”。我们不禁要问,如果“现代资产阶级社会”是“现代社会”的全貌,马克思为什么不直接使用一个词语来代替所有呢?据此,我们又看到了马克思“现代社会”存在着语用、语义、语境的多种区别:一是,在马克思看来,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相对于古典社会、封建社会、奴隶社会是一个更加积极的社会形态,作为现代社会,马克思是予以肯定的。二是,马克思论述“现代资产阶级社会”与“现代社会”是有不同的。这种不同突出表现为“当下现实”与“未来可能”的区别。马克思在指出现代工业、现代国家、现代资产阶级社会时往往带有较为强烈的批判信号;但当他在论述“现代无产阶级”“现代无产者”等时,又表达出了肯定性与未来性的信号。“现代社会”在这种语境的语义表述下具有了“现代性”意义双重表达。
从前一种语境看,列宁之问实际触发了马克思对于“现代”这一概念的“语焉不详”。列宁在《卡尔·马克思》中写道:“马克思的观点是现代唯物主义和现代科学社会主义。”[7]418这就意味着,列宁看出了马克思“现代社会”语用表达的含义。因为如果现代性的一切,包括社会主义完全仅是资本主义按照一般规律泛化所衍生出来的,那么现代唯物主义和现代科学社会主义就和僵化的社会形态变更一样将不具有任何的历史意义和指导意义。所以列宁用“现代唯物主义”和“现代科学社会主义”来给予马克思褒奖,说明马克思“现代社会”在词用上不仅是对资产阶级社会的肯定,而且也表明存在着现代性意义上的社会主义社会形态。正是因为也存在着现代意义上的社会主义,三年后的十月革命,将这一语境下现代社会主义社会变成制度现实,这就明确证实了“现代资产阶级社会”不是“现代社会”的全貌。
二、马克思现代性思想复杂性成因
是否一定要进入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后才能获得现代文明带来的一切成果呢?马克思对此经历了伴随一生的思考。马克思晚年在唯物史观的“自觉要求”下回到具体的历史场景和历史基础去研究现代社会是否具有其他可能性。但是马克思早年对现代性的表述为何存在差异?导致马克思现代性思想复杂性成因是什么呢?
第一,社会主义社会在当时没有现实形态。空想社会主义的多个试验,甚至包括“巴黎公社”,都失败了,都还未构成另一种现代性进路,即社会主义社会的现实制度。纷繁复杂的思潮和种种不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让马克思倾尽全力去说明与论证科学社会主义的真正内涵。一方面,马克思当时的任务是清算旧世界和批判资本现代性;另一方面,马克思的主要任务是必须让人们认识到真正的社会主义,即科学社会主义。马克思就曾借郭士力之口批评旧中国传播的社会主义和欧洲的社会主义就像黑格尔哲学和中国哲学一样,差异巨大,甚至成了“害人的学说”[8]265。所以,放眼世界,马克思不但要和那些资本主义的理论家论战,同时还要纠正和厘清那些不彻底的社会主义认识和在此名下的社会主义运动。
第二,当时的社会形势发生了变化。马克思是在批判资本现代性的进路中完成其构建“后资本”的实践路向与理论体系的,这一切伴随着旧世界的毁灭和新世界的诞生。“《共产党宣言》的任务,是宣告现代资产阶级所有制必然灭亡。”[5]3261848年的大革命让马克思看到了无产阶级使命来临,社会形态马上更迭的可能,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问世就旗帜鲜明地宣布了这一点。但是工人阶级的革命很快在资产阶级的镇压和控制下失败了,所以1850年后,马克思从政治革命经验总结转向“发狂似的”[9]219政治经济学研究,就是为了揭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矛盾必然引发危机,从而进一步萌发社会主义的革命的规律。[6]241873年他认为这一危机要到来了[10]24-25,但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次危机是“真正值得注意的现象”,因为这次“时间缩短”(周期变短)且为“最大的一次”危机是资本主义寿命的不祥之兆。[11]139也就是说,这次危机很有可能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总危机,从而引发世界的总体革命。
这次危机尽管重创了各个国家的工业,但是很快这场危机又再度结束。现代资产阶级形成的民族国家还出现了多种的调控方式,政府加强了对经济运行的干预。现代资产阶级不但没有覆灭,反而得到了更深更强的调整巩固。后期研究也证实,这次危机又进一步加强了生产的集中以及资本积聚,催生了垄断的组织形态,资本主义开始从自由竞争向垄断过渡,在新的层面上推动了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马克思恩格斯还发现了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另两个变化:私人资本形式变为更为广泛的团体牟利,资本生产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计划性。[12]270因为形成了资本集团,这种更科学化、更具竞争力的经济组织一定程度上消除了生产盈利的盲目性。随着民族国家经济危机的解除,法律、福利、社会政策的调整以及暴力机构的巩固,现代资产阶级社会也成功地完成了“进化”,作为革命主体的工人阶级也发生了“懈怠”。1878年马克思就指出英国工人阶级“陷入精神堕落”成为了“资本家的政党的尾巴”。[11]297所以马克思转变了看法,他在1879年又指出,不管这次危机怎么发展,它会像以前一样过去,并会开始“新的”“繁荣”“工业周期”。[13]346一次次危机却不断推动着资本主义实践不断调整、重组与变革,资本的创新与其“存活下去”的现实与马克思所预测的因一次总危机而导致总崩溃、社会形态将发生总变革有着极大的不同,这使马克思要对自己的理论再次进行反思和研究。他已经发觉1873年经济危机将带来对资本现代性批判上的“修正”,所以他明确表示不出版《资本论》的后卷[11]345,并要对资本世界发展的新现象进行重新研究。[11]424事实也说明了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还要经历许多的路程。恩格斯以科学审慎的态度承认了当时的错误,并指出了社会主义斗争的长期性。[12]595、597
从唯物史观来看,只有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革命才可能实现最终胜利,因此马克思将社会主义的革命理想托付于欧洲工人阶级。在资本主义现代性过渡到社会主义现代性的问题尚未解决时,马克思还没有意识和注意到东方社会会跨越资本现代性造就一个新现代性(社会主义现代性)的问题。
第三,马克思早年基于唯物史观对西方的考察不同于晚年对唯物史观的审视。马克思的两大发现,一个是通过剩余价值揭示了现代资本主义的运行规律,另一个就是通过唯物史观揭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辩证的和历史的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坚持的“活”的方法,但唯物史观作为一般规律在反驳俄国民粹主义对唯物史观的曲解时,马克思就认为,论证俄国是否一定像西欧那样按照社会形态规律更迭或是否有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都必须站在俄国具体的社会现实基础上。如果俄国继续走1861年的改革路线,那么转化为资本主义社会是必然的。但马克思在批判米海洛夫斯基时并没有对俄国社会是否能直接过渡为社会主义社会的观点进行进一步阐述,他似乎有些“避重就轻”地依旧对米海洛夫斯基于唯物史观的错误理解进行批评。在给祖国记事编辑部回信中,可以看到马克思回避了俄国是否能直接走向共产主义这一问题。但在对唯物史观理解的论战中,马克思在这一问题上似乎有所发现和触动,并且进行了深入思考。
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问世后,马克思本意加快撰写的速度,但到第二卷,为了更全面地论述地租问题,马克思搜集了大量相关资料,这也使得马克思对东方问题的认识经历了一个逐渐深化的过程。[14]马克思早在1853年就开始关注东方社会,[15]他注意到俄国农村公社的土地制度与西欧国家土地制度之间的差异。同时,东方国家的革命运动也越演越烈,这引起本来并不注意东方落后国家的马克思的兴趣。所以,除了1873年经济危机给马克思带来的思考外,这也应该是《资本论》第二卷迟迟没有出版的原因。[16]因为存在现实的俄国道路,使马克思不得不对唯物史观进行重新反思。1879年马克思在给丹尼尔逊的信里谈到从俄国、美国获得相关资料以继续研究。在其继续研究中,俄国公社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因为从俄国人的来信就可以看出俄国流行一种是否存在直接超越“现代资产阶级社会”进路的可能性争论,所以马克思在这些年中加紧研究俄国的土地问题。马克思从1879年10月到1881年6月(这一研究持续到1882年初,也就是被人们称之为《人类学笔记》的时期)的研究工作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因为马克思通过具体历史的分析,进一步运用和完善了唯物史观,他的现代性思想从资本现代性的历史必然性转向现代社会多种形态的历史可能性,这一做法是唯物史观的运用的进一步升华,是运用唯物史观从哲学观方法论走向现实具体化的重要阶段。1877年以来的“问询”信件和前后的研究毫无疑问激起了马克思的疑问,即现代文明能否具有一种不需要资本为核心的可能。
1881年2月,对资料进行数年详细研究过后的马克思与之前不同的是在《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以下称为《复信》)的第一稿中开头便用唯物史观正面阐述了这个问题。马克思表达了现代社会另一种样态的可能性,即这种具有公有性的公社是否可以与资本主义造就的现代文明同存,并且照此情况来看的俄国是有这样例证存在的,而资本主义造就的现代社会是要回到更完善更高级的古代公社的公有状态,这种状态是和现代俄国存在的“古代”相似,所以他说不用害怕“古代”。但此时马克思依旧还未明确俄国能否在这种公有制上形成另一种“现代”,所以马克思没有用未来的展望,比如“现代社会主义社会”或“现代共产主义社会”,来说明这一问题,而是用回归“高级”的古代社会;并且他指出阻碍其发展的条件和现代俄国公社的历史环境毫无相似之处,也就是说俄国公社具有不同的历史条件。现代西方的公社确是经历了“公有制”到“私有制”的历史过程,但是不是都必须经历这一改革过程?马克思说“绝对不是”。在马克思看来,农村公社的“所有制”因素存在着两重性,而发生哪一种变化则要依据“历史环境”。他进一步指明,如果和资本市场同时存在,就可以不通过“卡夫丁峡谷”,而将其一切肯定成果运用到公社来;同时,他还批判了“机械”和“教条”的唯物史观。在《复信》第一稿中,马克思毫无疑问地对俄国公社这个问题是极其感兴趣的,他用感叹的语气强调了俄国公社的“独一无二”,“不自杀就可以获得新生命”这一结论。
在《复信》第二稿中马克思本人删去上述大多论点。马克思指出,俄国的共产主义所有制形式是古代类型的最现代的形式,而后者又经历过一系列的进化。马克思始终将当时的公有制标示为古代,没有肯定地指出这是另一种现代的形态,但是实际上“古代类型的最现代的形式”启示我们“现代社会”有着其他的形态。
《复信》第三稿与前两稿一样的是马克思又再度强调了“明确地限于西欧各国”运动的“历史必然性”,但是在第二节“用来反对俄国公社的最郑重的论据如下”中,马克思论述了农村公社的二重性,并认为经典唯物史观会进一步带来私有制,无疑是充满了对这一脆弱事物的疑虑,没有用完全肯定的态度看待俄国农村公社。但接下来他在指出农村公社的可能发展时又再度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获得新的生命”等想法。
在最后一稿的定稿回信中,马克思没有再对俄国通过独特的方式造就新的现代文明做出如前几稿的肯定。比较《复信》的历次稿件并结合19世纪50年代以来的东方社会研究,马克思无疑表明了态度。由此可以证明,从发展的唯物史观视域审视不同的社会基础,那么现代社会绝不只有资本现代性主导的社会形态,而且具有另一种现代性的可能;同时,也是在这些考察和正名中体现了马克思唯物史观伟大发现的科学性。
三、马克思现代性思想长期被遮蔽的原因
为什么马克思晚年现代性思想长期被遮蔽呢?
第一,在思考马克思“现代社会”时产生了对马克思早期文献的片面研究和误解。马克思将目光更具体和更深远地投向东方社会并加以研究的时候,人们对现代社会全貌的认知却已固化。尽管看到马克思对资本现代性批判,但没有领悟马克思对资本现代性的深刻思考和可能选择,认为马克思经典原著中的“现代”表述就是将现代性等同于资本主义社会,把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史直接划分为资本现代性的进化史,即把马克思现代思想分为前现代(封建社会、奴隶社会)、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后现代(共产主义社会),将必须经历资本主义社会然后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及共产主义社会做出了所谓规律化但实则教条化的认识,这实际上背离了唯物史观的指导。
第二,否认了马克思晚年唯物史观具体化的做法,认为这是他思想发展的“断裂”,形成了诸如“断裂论”“转移论”“回归论”等说法。甚至推出“人道主义”“马克思反对恩格斯”“两个马克思”“三个马克思”“女权主义”“马克思学说自我矛盾”等命题。如唐纳德·R.凯利就认为马克思具有恩格斯和梁赞诺夫所说的“研究狂”“强迫症”“书卷气”,又开始进入新的领域,根本没打算继续《资本论》理论体系的研究,并认为马克思人类学研究是对自身的唯物史观的反对,是自己的“修正主义者”。[17]470劳伦斯·克拉德认为马克思晚年研究的“认识论”“方法论”发生了极大变化,是对他早年“人道主义”思想的复归。诺曼·莱文认为马克思从19世纪50年代以后将研究重点放在了东方社会和人类学方面,并在晚年完全结束了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对以经济学为基础的革命理论丧失了兴趣和热情。以上学者通过强调马克思研究的学科性质,把马克思的哲学、人类学、民族学、历史学、经济学等割裂开来,用来攻击辩证的历史的唯物主义的完整性。
第三,种种重建、猜测、批判理论之下实际隐含了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无用论”等论调。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多数学者将马克思具有唯物史观性质的现代性思想视为“堕入”实证主义的“深渊”而加以“修正”,认为马克思晚年唯物史观的深入发展是背离了对资本批判的哲学意蕴,所以要坚持“所谓”批判,还原哲学的形上。或者有的学者将马克思和其他启蒙以来的学者划等号,贴上“社会进化论”标签。如哈贝马斯就在《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序言中指出“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一种“进化论”还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这种抛弃历史唯物主义的西方判断,操弄了马克思的“讲法”,使得资本现代性就等同于现代性(现代文明),比如吉登斯明确指出,现代社会的形成有两个条件,即“民族国家的形成”和“资本体系的生产”。20世纪70年代以来“现代性”“后现代”的研究热实际上剥离了马克思主义本质的话语体系,并认为马克思主义“过时”“无用”。他们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强调的运动性、具体性等同于历史虚无主义,试图消解和扭曲马克思主义。这期间还包括那些在马克思唯物史观基础上做出“一切意义都是当下意义、一切历史都是当下历史”的后现代学者。在这种西方话语环境中,马克思现代性思想被遮蔽了。尤其是随着社会主义中国的崛起,多数西方学者依旧抱着各种“怀疑”“批评”“排挤”“警惕”“恐惧”的眼光指出中国尚未进入“现代社会”,以他们的理论剪裁着社会主义造就现代文明的可能性,强烈地认为中国逃不出资本现代性的魔咒,甚至连大卫·哈维在看待中国城镇化问题的时候认为中国采取的方式与美国采取郊区化的策略是一样的,并且直言不讳地将中国现代化的道路实践看成旧时资本主义的帝国主义阶段。
这样的认知和观点或多或少地迫使现代性成为西方一家之言。如果缺乏对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解和现代性解读,甚至丢弃唯物史观的科学立场,不仅使马克思主义在现代性这一问题上暗淡无光、失语失声,而且将导致对社会主义现代性缺乏信心。
综上所述,从马克思论述“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和晚年一系列的历史学考证中,我们可以发现,马克思根本没有“抛弃”或是“修正”唯物史观,而是在对唯物史观的进一步研究中,发现了另一个进入现代文明路径的基础,即东西方所有制和生产方式的差异。在西方政治、经济、社会革命陷入低潮时,历史基础不同的东方散发着世界历史新纪元的曙光,对于如何面对进入现代文明的道路选择这项不容回避的现实任务,马克思本人也意识到了必须进行理论和现实的双重深思。马克思、恩格斯就多次强调,唯物史观是方法指南,而不是公式、教条,决不能以此剪裁任何历史的发展。[18]624[19]460,471688
中国的现代性是在发展唯物史观的中国逻辑中形成了中国道路。中国新现代性道路超越西方经典资本现代性道路的理论实践尽管已经逐步形成,但离不开唯物史观揭示的现代世界资本体系变迁;也就是说,唯物史观的中国逻辑是在与资本现代性的全球逻辑的交织和博弈中不断形成的。所以完全抛开历史过程认知现代性也是历史虚无主义的表现。[20]相对西方从现代性走向后现代,而中国的现代性也已经不同于过往样态,同时充满着未来可能。复杂性是中国现代性的特性,立足于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上去把握,中国现代性道路是唯物史观中国逻辑的展开,是超越西方资本逻辑规制的新现代性之路。[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