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为何收购锤子？

文 李曙光

张一鸣

字节跳动想要硬件带来的营收数字，锤子团队则想要背靠大树活下去，但这一切都要看用户给不给机会

坚果手机，好久不见。

并入字节跳动后，锤子科技时隔14个月终于在10月31日又发布了新手机坚果pro3。

没有了罗永浩的“相声”，但罗老师在开始和结束都被提到了。

老搭档吴德周开场说，罗老师是非常优秀的演讲家，感谢罗老师为坚果手机打下坚实的基础。老部下朱海舟结束时说，感谢和罗老师相知相遇薪火相传。

这是感谢，但更像是告别。

去年8月21日坚果pro2s发布会上，老罗说年底会再发布一款“没人相信”的新产品，连底层代码都要重写，“不是基于安卓”。

观众们听完笑笑，然后报以热烈的欢呼——大家心里都知道，彼时锤子倒闭的传闻甚嚣尘上，供应商天天堵门要钱，即使不全是真的，也不会都假，老罗的发布会每一场都可能是最后一场。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坚果Pro 2s是老罗在锤子的最后一款手机。锤子依旧，工匠已走。

阔别一年多，发布会前大家本来就抱着复杂的期待，一边明知道坚果不可能拿出什么惊人的东西，另一边又觉得坚果可能会拿出点新东西——那可是锤子啊！

造出了“让人吓尿”的TNT的公司，塑造了手机圈“邪教”文化的公司。

但坚果 pro 3在硬件上除了设计语言简洁，造型方正，文艺范十足，继承了坚果系列一贯的设计之外，没有太多亮点。

水滴屏、四摄、骁龙855+、4000毫安电池、18W快充，没有曲面屏，没有超级快充，没有无线充电，5G明年见，硬件索然无味。

最大的亮点还是软件交互，进化到3.0的生产力三兄弟“大爆炸”“闪电胶囊”“一步”依旧好用。尤其是“一步”，搭载了市面上目前最好用的分屏方式。在系统交互性上的设计力方面Smartisan OS没的说，这也是坚果手机最核心的竞争力。

新机价格是“双11”期间2699元起，主流旗舰配置下，这个价格算得上良心，但同价位中荣耀小米OV的竞争太激烈了。

其实毫无惊喜的整场发布会看完，一个最大的疑问依旧没有明确答案。

收购锤子的为什么是字节跳动？向来以产品力和洞悉人性著称的头条系，再加上手机业务这颗棋子之后能产生什么新变化？

而失去了感性的老罗，迎来了理性的张一鸣，对于锤子来说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看上了手机业务的营收数字

作为互联网新三小巨头之一，字节跳动是中国乃至全世界成长最快的移动互联网公司。但伴随着高速发展的是，无论是投资人还是张一鸣都对字节跳动抱有巨大的期待。

字节跳动在2017年、2018年总营收分别约为150亿元、500亿元。今年初张一鸣就立下2019年营收1000亿的目标，随后在9月30日，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称，字节跳动上半年营收好于预期，在500亿-600亿元之间；字节跳动将2019年营收目标从1000亿元上调至1200亿元。

前期增长基数小，字节跳动涌入巨大的流量，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营收翻倍增长。但是当营收规模达到千亿级别，再将增速期待抱以翻倍的数值，那就真的有点儿不把BAT放眼里了。

字节跳动的核心变现模式是“做内容，造流量，卖广告”。字节跳动80%的营收都来自广告收入，而抖音、今日头条等头部产品的广告位是有限的。不可能为了营收提上来把本来刷三条视频一条广告的频率，提到刷两条视频一条广告。这种自杀式的伤害产品体验的行为，需要慎用。

今年以来虽然字节跳动在广告营收结构上不断作出调整和优化，但是核心的商业模式没有改变，这种优化对于千亿营收的增长是改善作用而不是决定性作用。

营收压力下，上市压力之下，字节跳动必须突破广告营收的天花板，寻找其他多元业务的突破口，才能稳稳当当地达到营收目标。

进而为未来的上市之路打下高估值的基础和想象空间，这个时间点从市场传闻来看很可能就是明年。

可以不断看到字节跳动在多元化之上做出的努力，目前可以观察到的方式分别为：“出海”寻找全球流量洼地；进军教育市场的软硬件寻找新的营收突破口；深化在游戏和电商业务上的试水力度以及方式，继续和老大哥们抢蛋糕。

这些举措里除了教育市场有诸多不顺之外，字节跳动在“出海”和电商业务试水的热度和数据上来看发展得还不错。而游戏市场难度太大，无论自研还是代理，腾讯网易都横亘在前，从各方消息来看，字节跳动还在准备期，效果需要日后观察。

现在在收购了锤子科技之后，“手机业务”将会成为字节跳动多元化业务的新尝试。

客观分析来说，字节跳动收购锤子科技这步棋下得很好，从长期和短期来看，利大于弊。

罗永浩

手机市场虽然一片红海，但是手机产品有一个其他任何产品没有的属性——在同等产品销量之下，手机是单价最高的产品，手机的出货数量可以与一些日消品媲美；而在同样的单价之下，手机产品作为人手必须的消费品，其销量数字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在此属性之下，手机业务会呈现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不管你赚不赚钱，毛利率怎么样，但是手机业务会带来庞大的营收数字。

制造业的硬件产品其实都有营收高毛利率低这个属性，毛利率一般都很难达到30%的门槛，走性价比的公司比如小米，则一般都很难超过10%，高溢价的苹果手机毛利率在40%左右；而互联网营收、广告服务则呈现出营收总额有限，毛利率较高，达到60%也比较容易。

老罗和雷军常说，硬件不赚钱，只是交个朋友，倒也不是假话。

2019年上半年小米调整后净利润人民币57亿元，但是半年总营收高达957亿元。

按照坚果手机2699元起的定价来看，要是能卖上个几百万台，那给字节跳动带来100亿营收也不是太大问题。再说锤子科技并非只是有手机这一种硬件。

因此硬件业务即便给字节跳动带不来高额的利润，但是能够带来大量的营收数字，而总营收永远是趴在财务报表第一行的数字，这个数据上来了，无论对于上市前融资，还是上市后的估值都不是几个“小目标”那么简单，按照字节跳动的千亿美元估值体量可能是几百个“小目标”甚至上千个“小目标”。

当然，还可以用各种姿势讲软硬件结合的新故事。考虑到这些好处，即便是给锤子补贴个几亿，拉一拉声势，张一鸣也是绝对不亏的。

字节跳动能为锤子带来希望吗？

说了这么多字节跳动收购锤子的好处，但这些愿景实现的前提是，坚果手机能够取得一定的销量成绩，起码恢复到坚果pro2时100万台左右的销量，这些设想才能够实现。

假使坚果手机销量极差，那无论奢望其带来营收的增长还是讲述新故事，都不过是纸上谈兵。

价值可能也就在于整个团队的硬件设计能力，来给明年年初要发布那款面向用户的K12(从幼儿园到高中)教育智能硬件产品，储备点研发能力。

那这交易字节跳动就亏大了。中国手机市场本来是hard模式，今年华为不得已按下了加速键。众所周知的原因，谷歌暂停了华为手机的谷歌套件服务，这对于华为海外市场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对于海外用户来说，缺少谷歌服务套件，就像你的手机突然不能使用地图，不能获取定位，不能保存密码。用是能用，但太不方便。

于是国内市场瞬间变成了华为的生命线，要消化掉华为失去的海外市场。华为在国内市场的全面反攻，导致OV小米在国内的出货量都大跌两成。

这个时候进来的坚果，看起来柔弱得就像一只小绵羊，在周遭的恶狼中穿行而过，企图寻找已经散落在天涯的锤粉和欣赏自己眉清目秀的用户。

有希望吗？

其实是有的，魅族、360可能没啥希望了，但基于坚果手机老罗留下来的一些“遗产”和其背靠字节跳动和一般手机厂商不太一样的目的，锤子如果能步入正轨，张一鸣再给加点柴火，锤子能看到的利好很多。

目前，坚果手机对于字节跳动来说，前期大概率是不用太过在意盈利的，只需要自己能有现金流，不要太激进，亏损得太惨，字节跳动其实都能接受。

所以背靠字节跳动这棵大树，锤子不用像以前一样永远在担心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这就降低了坚果手机在盈利和前期销量上的要求，给了锤子团队打磨产品的空间和时间。

反观魅族全靠手机活着，在地狱模式下，被其他厂家狂轰乱炸，自己的创新力、渠道、营销已经全盘落后，几乎看不到任何崛起的希望。360就纯粹的手机品质不行，不舍得投入，团队又没有造手机的基因，外观硬件都让人一言难尽，基本处于放弃状态。

其次，锤子的“正常产品”一直在市场上有口皆碑，是一股受到用户认可的清流。

当然，这些正常产品不包括“把人吓尿”的TNT，不包括追求极致完美拖垮了出货节奏的T1。

锤子手机的核心优势向来不在硬件而在于极致人性化的软件交互，但软件交互上的痛点解决，很难被新用户一眼感知。

基于这些特点，加上手机市场的地狱模式和今日头条的营收数字诉求，坚果突围的方向其实在于2500元以下的中低端机型。

这部分用户在选择手机时对价格敏感，用户忠诚度低，让用户改变选择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相应的此价位中，坚果手机面临的硬件竞争没有那么明显，因为成本限制，大家能做的东西都差不多，用户降低了体验门槛，坚果手机简洁的设计范儿和极为易用的软件功能就会变得有竞争力。

当然字节跳动的营销资源也算得上一项优势。此次坚果pro 3以2699元的价格发一款没有明显缺点的水桶机看起来还是有点高了，这价位中荣耀20、小米9都不好惹。

但话说回来，无论坚果今天发什么样的新手机都面临着残酷的竞争，字节跳动也在观望，看坚果团队除了设计能力还能在手机市场有多少声量。

张一鸣自然希望锤子团队能在自己的扶持下占据一定的市场，那自己的“头条系”故事可就太丰富了。软硬件一体化、生态闭环、飞轮效应，贾会计雷布斯的话随便拿来用就好了。

可手机市场如今残酷的态势，没人心里有底，连小米在国内市场都岌岌可危，魅族360、联想、OV在华为的碾轧下一片哀嚎。

昨天的发布会开始时，屏幕上铛铛地响起了火花四溅的铁锤声，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画面，那个坐在车间里的工匠老罗。

老罗这个人固执、暴躁，百分百不是一个好的创业者和领导人，没有他的锤子在工作流程上会顺畅非常多；但同时老罗也给锤子深深烙上了自己的印记，字节跳动可以给锤子资源，但不能给它灵魂。

字节跳动想要硬件带来的营收数字，锤子团队则想要背靠大树活下去，但这一切都要看用户给不给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