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食人鱼

在亚马孙河里，最可怕的是两种动物，一是鳄鱼，一是食人鱼。刚到亚马孙河边，连水边都不敢去，怕鳄鱼袭击，怕食人鱼咬。

下午，当地导游说安排去钓食人鱼，我想这是了解这种令人恐惧的鱼类的好机会，于是拿着钓竿和大家一起开船出去了。

钓鱼的地方是著名的黑水河，也叫内格罗河，是亚马孙河最大的一条支流。河水泛黑，是因为热带雨林大量的树叶长期泡在水中所致。钓竿就是一根小竹竿，上面挂着鱼钩，和我们小时候钓鱼的方式几乎一样。

食人鱼是成群结队的，很少单独行动。如果食人鱼落单了，就会变得很胆小，没有战斗力，通常不会发起攻击。但如果是一群，就会变得极其凶狠，攻击力极强。印第安人赶牛过河的时候，为了防止一群牛都受到攻击，会把其中一头老弱的牛划上几刀，先推到水里，等所有的食人鱼都去围攻这头受伤的牛时，再把其他的牛迅速赶过河去，很有点丢卒保帅的味道。

食人鱼也不是那么好钓的，要碰到鱼群才行。水流急的地方一般不会有，食人鱼常常待在水面平静的地方，但这样的地方也不一定有鱼。我们最初试了几个地方，一条都没有钓到。艳阳高照，临近赤道的太阳直射下来，一会儿就把皮肤晒坏了，又痛又痒。

想想要是一条都钓不着，这一趟实在太不合算，又换了两个地方，结果在快要放弃时，鱼钩突然开始上下浮动，明显有鱼在咬钩。估计有一群鱼刚好游到这里。但食人鱼也很狡猾，把钩子周边的肉咬掉，却不上钩。我们不断更换新的牛肉，耐心等着，最后终于有几条笨鱼连钩子一起咬了，钓上来几条食人鱼。

食人鱼看上去很小，20 厘米都不到，黑背红肚，有点像我们的武昌鱼，除了尖利的牙齿，一点都没凶狠的样子，甚至有点可怜巴巴。在最初的兴奋过后，我建议重新把鱼放回河里，结果向导说食人鱼是印第安人的常用鱼类，就像中国人吃鲫鱼一样，一定让我带回去尝尝。

我和向导说，我把食人鱼带回去吃，万一这些食人鱼吃过人怎么办呢？向导说，其实食人鱼的日子并不好过，它们游的速度比其他鱼慢，视力又不好，所以单独攻击其他鱼类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这也是它们成群结队的原因，这样一旦碰到猎物，集体行动成功的概率就会高很多。电视中看到的食人鱼一哄而上，把一只动物几分钟吃完这样的场景，是很少见的。食人鱼等着其他动物落水饱餐一顿，就像渔民等着鱼跳上船一样，是十分小概率且不可预期的事情。

向导的一番话，让我放下心来。最后我们把两条小的放生了，剩下的带回了丛林中的度假村。度假村很乐意加工食人鱼，看来常做这样的服务。厨师先把头切掉半个，免得尖利的牙齿伤人，然后开肠破肚清洗干净，撒上香料在油里煎炸。不一会儿，一盆香喷喷的食人鱼美食就出来了。食人鱼刺不多，肉质鲜嫩，吃上去细软可口，果真是下酒的好菜。

我曾经看过一部电视纪录片，讲的是食人鱼在丰水季节，藏在水里，成群结队对来水边休息的鸟类进行攻击，常常几秒钟就把一只鸟吃得只剩羽毛。但等到枯水季节来临，河水变成了一个个浅水坑，没有来得及撤退的食人鱼，反过来成了鸟类的美食。大量的鸟飞过来，慢悠悠地、报复性地把一条条食人鱼撕开吃掉，最后留下满地的鱼骨头。这也许就是大自然循环的力量，你我之间的生死搏斗和生死依存，就这样千万年上演着。

可是，我既不是鱼也不是鸟，我吃食人鱼，除了嘴馋，没有别的理由。因此，我对自己生出了很多鄙视，觉得自己加入了破坏生态平衡的行列。

正在自己看不起自己的时候，向导过来救了我。他说：“食人鱼是一种繁殖速度很快的鱼类，也没有太多的天敌，常常把老百姓的牛吃掉，你们来吃掉一点食人鱼没有问题。”听了向导的话，心里那点吃鱼的内疚感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