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生女的自由可以实现吗

张田勘

自然界的随机安排

日本广岛大学研究人员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称，人们主动选择生男生女的自由可能实现。

在现代生物医学介入之前，生男或生女依赖的是生育规律，这个规律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随机安排，受到自然和社会因素的影響。

演化生物学家总结了一些人们生男和生女的规律，其中一个总体规律是：盛时养儿，衰时养女。当人类社会经历灾难、饥荒、战争、经济衰退时期，生养的女孩会多于男孩。原因在于，一是男孩比女孩对母体营养的需求更大。男性胚胎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会更多榨取母亲的资源，所以一般在出生时，男孩平均比女孩重100克。在困难时期，母亲不能满足男胎对营养的更多需求，因此男性胎儿更容易流产。二是作为一种自然规律，人类也与其他动物的繁衍生存一样，遇到生存危机时，就会有更多的女性（雌性）生存下来，以承担延绵种族和种群的重任。

虽然这些只是假说，但是在世界不同地方和不同历史时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验证。历史上很多国家，如芬兰、波兰、中国以及葡萄牙，在饥荒时期都有过生育女孩比男孩多的现象。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人口统计学家蒂姆？布鲁克纳等人分析了1790年～1870年间芬兰的教会记录，发现在这80年时间里，有16年是食物极度短缺的艰苦年代，在这一时期，女性出生比男性多，有一年的男女出生性别比甚至降到了79：100。

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家道格拉斯？阿蒙德分析了斋月（伊斯兰教习俗，日出到日落期间不能吃东西）期间怀上的孩子的性别比，发现斋月期间受孕的孩子更多是女孩，由此认为，性别比和母体的状态有关，营养是一个大因素。

现代医学的选择

尽管上述生男生女的自然机理还不完全明了，但也向人类呈现了初步的生男育女的自然规律。在科技手段介入人类生男还是生女之前，还是有人想到利用饮食和受孕的时间等因素来达到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的目的。

其中，比较深入人心的是酸碱环境说，认为酸碱体质影响孩子的性别。在碱性环境中，含Y染色体的精子比较活跃，容易优先授精，形成男婴。因此，有人认为多吃碱性食物可增加生男婴的概率，他们简单地把食物区分为“酸性食物”和“碱性食物”加以食用，以求生养儿子，实际结果并不如意。

原因在于，机体的酸碱度是一个自然调节的过程，不会因为外界因素的介入就显著地改变。并且，含Y染色体的精子在碱性环境中更活跃、更容易受孕也没有得到证实。

真正能让人们辨别胚胎性别的还是现代医学技术，例如孕前、孕早期和孕中期通过活检胚胎上的部分细胞、绒毛细胞或从羊膜腔穿刺抽取羊水等，可以识别染色体类型，并鉴定胎儿性别。

更好地鉴别胎儿性别的技术便是人工生殖技术，如胚胎移植前基因诊断（PGD），即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主要用于检查胚胎是否携带有遗传缺陷的基因，由此也可以让夫妻选择要儿子还是要女儿。

这些技术的根本目的并非是让人随心所欲地要儿子还是要女儿。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都禁止以这样的技术鉴别胎儿性别，并以此来选择生男或生女。这些技术只是为了治疗后代的疾病和实现优生的需求。例如，血友病及假肥大型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的致病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男性只有一条X染色体，极容易发病。因此，如果有这些疾病的夫妇要孩子，就可以通过PGD来选择女性胚胎，并移植到子宫内，以养育女孩，避免在男孩身上发病。

由于社会和法律的制约，现代人想通过科技手段随心所欲地生男或生女在多数国家，如中国、英国、澳大利亚等都是不允许的。因此，即便有技术，现代人也不会实现生男生女的自由。

生男生女不自由

不过，最近一项新研究为普通人的生男生女自由又提供了一种希望。

日本广岛大学的Masayuki Shimada研究团队近日在《美国科学公共图书馆？生物学》上发表文章称，可以用一种简单的、可逆的化学疗法，分离出携带X染色体的精子和携带Y染色体的精子。

他们发现，携带X染色体和携带Y染色体精子的基因有不同，而且基因的表达也有不同。X染色体基因中有一对很特殊的toll样受体基因，称为TLR7和TLR8，这种基因只在X染色体精子中表达。TLR7和TLR8又可以与一种化学物质R848结合，产生以下几种结果：一是可以轻松地把含X染色体和含Y染色体的精子分离开来;二是处理过的含X染色体的精子由于能量产生减少了，因而游动较慢;三是经过处理的精子并不影响其生殖能力，包括授精能力和发育能力。

有了上述结果，最重要的结果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获得，即随心所欲地获得想要的后代性别。由于经过处理的X精子游动速度不到Y精子的一半，研究人员用游动速度更快的Y精子对小鼠进行体外受精，结果出生的幼鼠90%都是雄鼠;相反，用速度较慢的精子对小鼠体外授精，后代小鼠81%都是雌鼠。

这种技术是否可以用于人类呢？当然存在着极大的可能性，不过可能还需要一个突破，即生产一种可以口服或注射用的含R848物质的药物，让含X染色体的精子游动速度减慢。如此，夫妻想要生男孩时，就可以计算时间，在离排卵期较近的时候同房，让含Y染色体的精子捷足先登，与卵子会合，孕育男孩。反之，想要女孩，就不服用这种药物，避免抑制含X染色体的精子游动较慢，而且离排卵期较远的时候同房，让含X染色体的精子更有机会与卵子会合，以孕育女孩。

即便尚未研发出相关药物，只是很简单地采用R848物质来对男性的精子进行筛选，根据夫妻的意愿，就可以如愿生下儿子或女儿。

即便技术上可控，而且完全可以研制出像避孕药那样方便的抑制X染色体游动速度的药物，是否就会获得社会的认同和法律的批准呢？这涉及新技术的伦理、社会和法律问题。如果这一技术会普遍使用，未来，会不会造成男多女少的失衡社会？

在涉及伦理和男女性别失衡的重大社会问题时，也许需要全社会的讨论和科学证据才能达成共识。因此也可以预测，即便有如同日本研究人员发明来帮助人们随心所欲地生男或生女，也不可能实现完全的生男或生女自由，因为还有社会和法律的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