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刺青
2019-12-30巫宏振
巫宏振
陈游弋决定去找大虎刺青,他是因为鬼四才去刺青的。
大虎把陈游弋拦在门口问他:“陈游弋,你妈不是最反对刺青的吗?”
陈游弋抬起巴掌掰着手指给大虎说:“我过两天都十八了,刺个青完成我的成人礼,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妈怪不了我。”
大虎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陈游弋,你妈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是因为鬼四吧。”
紫荆街的大小事情总是瞒不过大虎的鬼眼,他的鬼眼亮得很。陈游弋努着嘴巴不想回答大虎的话,那个样子就像一个生气的小孩。大虎看他赖着不走,赶他走就像赶个不懂事的孩子,只得嘀咕着:“也罢,送上门的生意,傻瓜才会将你拒之门外。”
大虎摆了一下脑袋,示意陈游弋跟他进去。
从大虎家出来,陈游弋显得精神焕发,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走路像个愣头青,如今想到即将成年,不能还像嫩孩子那样看待自己。他隔着衬衫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来回摩挲了两圈,摸完又低头打量着胸膛和肚腹上的刺青图案,就像看到了新奇的事物一样。那样的时刻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庄严的仪式。他想这种仪式一定是刺激的,具有挑战性的,只有这样才能从嫩孩子完成向成年人、男子汉的完美蜕变。
“但缺点什么呢?”他想到了古老仪式用的祭品,脑海里即刻迸出了鬼四。
有人在背后喊住他:“陈游弋,你怎么在这?”
陈游弋回头看去,是梁珊珊。梁珊珊是陈游弋在紫荆街最要好的朋友,他曾发誓要把她弄到手,即便他比她小两岁。
陈游弋扇了扇衬衫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梁珊珊是推着小推车过来的,车上立着两个塑料桶,她要到大湾河岸装些细沙回去粉墙。正值盛夏,太阳在喷火,河岸上像是打了马赛克。梁珊珊推着车出来已经热得两颊汗水直淌,没落地就在半空蒸发了。
陈游弋说:“梁珊珊,过两天我就去找鬼四,替你揍死那个狗日的牲畜。”
梁珊珊觉得陈游弋是开玩笑的,她没让陈游弋帮她把小推车推到河岸去,她自己提着两个塑料桶摇摇晃晃地往河岸走。走到半途,梁珊珊忽然停下来,回过头朝陈游弋嚷了一声:“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在紫荆街,陈游弋是第三个有刺青的男人。刺青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鲜活了起来。成人礼,这在紫荆街的年轻人眼中其实算不得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是陈游弋却不这样认为,他想要一种蜕变。他脱了白衬衫披在肩上,摇摇晃晃,敞着身上的刺青扬长走过紫荆街。那是一个虎头,从侧面看,大家都看出来陈游弋的胸口上有個虎头,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有个瘌痢头调侃他:“陈游弋,你胸口上刺的是虎头还是狗头?”
陈游弋朝那人飞射出一口痰:“你娘的胸口才是狗头。”
两人狠狠地打了一架。陈游弋的衬衫被那个瘌痢头撕裂了,额头磕到垃圾桶上起了淤肿。那人临走前踩着陈游弋的胸口:“你就是一条狗。”
成人礼即将到来,所遇到的疼痛,他觉得是一种快感,是一种享受。
紫荆街上很少有这么张扬的人了。陈游弋的张扬其实不在于刺青上,而是他把这一切都看作成人礼的仪式,为了完成完美蜕变而做出的展现。他从地面一骨碌地跳起来,推搡着围观的人群,离开时还拍了两下胸膛,说:“这他妈的老虎睡着了,不然咬死你这狗日的。”
梁珊珊的父亲梁有福眯着昏眼,坐在门口用厌恶的目光看陈游弋,就像看到一条长满瘌痢的恶狗。那种目光还斜睨出了意味深长。
陈游弋朝着梁有福挥着白衬衫,说:“老梁,你再这样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操死你家梁珊珊。”
梁有福偏聋,以前被鬼四在左耳敲了一棒,聋掉了一只,他侧着右脸朝向陈游弋,用余光扫着他。陈游弋话音刚落,一个沾满油的铁勺子从昏暗的屋里凶狠地朝他飞射而来。陈游弋的反应灵敏,眼疾身快,一扭腰闪开了铁勺,油滴却溅到了他的胸脯上,粘在刺青虎头的眼珠里,迎着日光熠熠生辉。那一刻它真的活了。
“陈游弋,你的嘴巴装着屎吧,怎么这么臭。”梁珊珊冲他瞪着眼。
梁珊珊的目光装着不可告人的惊慌,她知道陈游弋要去找鬼四,她就不敢冲鬼四这么瞪眼,鬼四见了梁珊珊也开始避开走。陈游弋哼了一声,没跟梁珊珊争辩。不得不提及的是,曾经紫荆街的人都在传闻,鬼四曾经玷污过梁珊珊。这个事是否属实,至今仍然是谜。陈游弋要去找鬼四,却已经不是谜了。陈游弋去找鬼四是迟早的事情,街坊邻居都听说了,陈游弋是要给梁珊珊出口恶气的。
陈游弋把破衬衫披回了肩膀上,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梁珊珊,你在鬼四那儿就是一个婊子。”
陈游弋没有看到梁珊珊咬牙切齿的模样,但她肯定在咬牙切齿,她留在鬼四左手臂上的咬痕他能想象得出来,很整齐的一排,充满着暧昧。后来,鬼四在那排咬痕上刺了一个嘴唇的图案,甚至在陈游弋面前炫耀了很久。
陈游弋一边走,一边摸着胸脯上的虎头,他这是情不自禁的举动,像是在摸着自己的宠物,一个怪异的宠物。他手指滑过肚腹,就像跟自己的身体玩起了暧昧,仿佛身上穿着护身盔甲,已经刀枪不入了。
陈游弋知道鬼四的腰间经常掖着刀。
陈游弋也有一把刀,母亲晚上看到陈游弋在磨刀。那把刀是当年他的混蛋父亲用过的,说是捅过紫荆街最可恨的恶霸。他父亲去世之后,那把刀成了唯一的遗物交到了陈游弋手里。那把刀一直锁在柜子里,如今看到儿子把它重新拿出来磨,母亲感到疑惑与慌张。
母亲问:“游弋,你磨刀要干吗?”
陈游弋说:“没干吗,就是想要拿出来磨磨。好刀不磨就成了一块废铁。”
陈游弋还没有去找鬼四,关于陈游弋要找鬼四算账的各种传闻却出来了。
梁珊珊提着水桶来敲陈游弋家的门,陈游弋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磨刀。磨刀声很尖锐,梁珊珊听到那个声音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说:“陈游弋,我都听说了,但你不需要管我的事,因为你还不懂。”
陈游弋没停下来,继续磨,那个磨刀声似乎就是他做出的回答。“我是不懂,只有刀能懂。”陈游弋说道,然后亮起刀放到眼前打量。梁珊珊也没有再说其他了,她知道劝不住陈游弋。陈游弋晃着刀身说:“鬼四不除,我这身刺青刺得就没有意义了。”
大虎告诉过陈游弋,鬼四以前刺的是一幅游龙戏凤图,那不是传说的龙与凤,它的灵感来自《金瓶梅》。虽然鬼四小学都没有毕业,可是聊起中国古典小说,尤其是聊起《金瓶梅》,那他当然是同龄人中的“专家”了。陈游弋和大虎都听过鬼四描述《金瓶梅》里的场景,真是历历在目,也算一种生理上的启蒙。那时候的鬼四,还没有龌龊到干出罪恶的事情。
鬼四的龌龊行径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了,他曾经偷过梁珊珊的内裤,甚至偷看梁珊珊洗澡。墙上那个一截手指宽的小洞是大虎用圆规钻的,但是便宜都被鬼四赚足了。后来那个小洞逐渐变成了大洞,梁珊珊的歌声总是夹着水声从那个洞里飘出来。那个晚上,紫荆街很多人都听到了梁有福断喝鬼四的声音。有人看到梁有福抓起一根木棒朝鬼四迎头抡打。鬼四没有逃跑,他当然不会逃,他是最会戏耍人的。他跟梁有福玩起了闪躲的游戏,梁有福的腿脚有点瘸,闪了几个回合也都扑空,累得气喘吁吁,鬼四就趁势一把夺了梁有福的木棒。梁有福没有了木棒就像一只疯狗扑了上来,鬼四手起棒落,把梁有福瞬间抡倒在了街面上,像具死尸一丝动弹都没有。
也是在那个晚上,梁珊珊被鬼四摁倒在洗澡间的地板上……
人们道听途说的很多细节已经难以证实,梁珊珊也一直避而不谈。那晚之后,有人看到梁珊珊找过几次鬼四。从鬼四家出来的时候,梁珊珊的怀里总会抱着些补品之类的东西。于是各种传闻满街都是,就像流感病毒似的。有人看到鬼四曾经找过梁有福,一定是因为梁珊珊,但被梁有福拿扫把轰出来了。
说的是三天后的事了,也就是陈游弋十八岁生日的那天。陈游弋成人礼的方式,他要自己来选择来决定,他说这是一个重要而庄严的日子,是他蜕变成男子汉的标志,他希望去完成一件心愿,只有那样才能算过得有意义。陈游弋出门的时候还是穿着衬衫的,他不想在母亲面前敞开那身刺青来。他把父亲留下的刀插进腰间皮套,皮套是用仿皮革缝的,那刀插进去就在底部露出了雪白的刀尖。
人们看到陈游弋是在那天午后。午后的紫荆街弥散着一种慵懒的味道。两排紫荆树下坐着乘凉的街坊邻居,有的在下棋,有的在闲聊。陈游弋经过穗城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有个小女孩的泰迪熊掉到地上了,小女孩拉着陈游弋的衣袖,想叫他帮忙捡起来。陈游弋瞄了瞄周围,有个女幼师正朝这边走来。陈游弋弯腰下去,不仅是那位女幼师还有街道对面的其他人,他们都看到了陈游弋弯腰的动作有些僵硬,他的姿势很别扭,似乎有点不适。女幼师想弯腰帮着去捡的同时,她听到了微弱的撕裂声,像是利器割在了衣服上的聲音。接着其他人便听到了女幼师的尖叫声,还看到了她抱住小女孩惊慌后退的动作。
陈游弋腰间的那把刀露了出来,刀尖雪白的光,很亮。
陈游弋是在幼儿园保安的震慑下离开的。他离开的时候还敞开了刺青给保安看,在保安面前炫耀:“它睡着了,不然咬死你这看门狗。”
保安挥着棒子逼退陈游弋。陈游弋亮出刀来,退开之后再插入皮套里。很多人都猜到了,陈游弋走去的方向是通往鬼四家的。鬼四家就在紫荆路的尽头,他家的门口那儿人来人往的,挺宽阔,且地处高势,从下面就能望到他家门口的任何动静。
乍一抬头,陈游弋果然看到了鬼四的身影。鬼四就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浇花。
陈游弋从背后看着鬼四,鬼四浇花的那个蹲相就像个女人,浇得太入神,完全没有留意陈游弋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陈游弋一脚踹在鬼四的腚上。鬼四防不胜防,差点扑倒在花丛里,他纵身一跃跨到了花丛的对面。但他的脸和脖颈都被水打湿了。
“谁踢我?”鬼四转过头看到是陈游弋,他愤懑的目光转成了轻蔑,说:“陈游弋,你找死吧?”
陈游弋往花丛里啐了一口唾沫:“鬼四你这个狗日的,不出来浇花我还以为你死在屋里了。”
鬼四撸起衣袖抹了抹脸:“打靶的孙子,你不是想要来找你爷爷我算账吗?都嚷嚷出去了。”
“鬼四,老天收不了你,我今天就收了你。”
陈游弋的手伸向腰间,他的手隐藏在腰间,两眼瞪着鬼四。
鬼四说:“你他妈的瞪我干什么?想要打架吗?陈游弋。”
鬼四也不是两耳闭塞的人,早已探知陈游弋的动机。陈游弋说的旧账事实上并不是他与鬼四之间的旧账,而是为了梁珊珊,为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人,也为了完成成人礼的仪式。在紫荆街,没人敢来招惹鬼四,鬼四早就因为那幅游龙戏凤图弄出了名声。也有人猜测,鬼四有靠山,有大后台,大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不过鬼四最近半年来也老实本分了许多,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浇浇花,做些休闲的事情。
后来听大虎说:“鬼四绝对没有耐心做这种琐事,他像是在等什么,总之等的不是陈游弋,但就是不知道他等的是什么。”
陈游弋忽然冲鬼四吼了一嗓子:“我叫陈刺青。”
这一嗓子吼得很突兀,像一声霹雳。但见陈游弋已经亮出了腰间的家传宝贝。
鬼四听到陈游弋的吼声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不慌张,那是一种惯常的笑,有些滑稽,听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鬼四的笑也像是一种掩饰,他的手已经伸到身后了。陈游弋知道鬼四要取刀。鬼四的刀随身携带,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他的刀就插在一个牛皮袋里,那个牛皮袋是他从大虎家顺手牵羊得来的。大虎为他刺了一幅游龙戏凤图,鬼四以为身上有了那幅刺青就非凡了得、天下无敌了,光着膀子走街串巷。很多人责骂过鬼四下流无耻,污染未成年人的眼睛。那段时间,鬼四成了众人关注的人物,他才不管是夸奖的还是咒骂的。
那个午后,紫荆街上很多人都目睹了那一幕,他们目睹的是陈游弋,也就是陈刺青,他最终也成了一回众人关注的人物。
鬼四从腰间取下刀对着陈游弋。准确地说,鬼四是握着刀对着陈游弋身上的刺青。鬼四说:“陈游弋,你也配有那身刺青?!它在你身上就是一种浪费,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陈游弋挪着步伐,那身刺青已经敞开来,始终都是暴露在鬼四面前,同时那把刀也始终握在手中。
鬼四又说:“陈游弋,你他妈的是聋了哑了?别以为刺了青就了不起,装威风。你看过我身上的刺青吗?你听过我那游龙戏凤的故事吗?你不就是为了梁珊珊那个女人才来找我的吗?来啊!有种你就来啊!”
鬼四的脾气经不住考验,他的声音也是吼出来的。两人的身高臂膀都差不多,鬼四的皮肤稍微黝黑,可是站在稍远处的人就看不清楚了。听到鬼四的吼叫,周围的人就纷纷停下来抬头张望看热闹。鬼四也脱了衣服,敞开那幅久违的游龙戏凤图,的确是鬼四曾经在陈游弋和大虎面前描述过的那种风流快活的场景,如今敞开来吸引着围观者的目光。
后来大虎自我夸耀说:“那幅刺青真的太逼真了,简直是栩栩如生。”
站在远处的或者近处人们,都看到陈游弋和鬼四光着上半身,面对面地对峙着。这个僵硬的场面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是陈游弋先主动出击,他挑着刀尖直接往鬼四的酒肚捅。鬼四眼光亮,侧了一下身,用左手的浇花桶挡开了陈游弋的攻击,右手的刀趁势往陈游弋的左腰狠刺过去。陈游弋已经看出了这个致命的漏洞,急忙往后跳起,有惊无险地闪掉了这一反击。鬼四迎着陈游弋的脑门把浇花桶砸了过来,砸过来的还有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大石墩从天而降。陈游弋晃了晃神,做了一个猫腰的动作,顺利地从鬼四的裤裆下溜过去。鬼四扑了个空,却漏下一个空当,陈游弋把手上的刀趁机往后一挥,劈在了鬼四的左手臂上,咝啦一声,相当短促。细心的观众看到陈游弋的右手背也有了一条划痕。
鬼四的左手臂被划破的地方恰好在那排咬痕上,淌着血。有人轻声鼓掌说,劈得好,劈死那个狗日的鬼四。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不知道谁提到了梁珊珊,说刚刚看到梁珊珊往大湾河岸那边走去了。但那人没有提起梁珊珊是去干什么。
那个话题还没有在人群中持续下去,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把大家都吓愣了。是陈游弋,他看到鬼四握着刀冲出了人群,往河岸的方向夺路而去。鬼四也不管人群是密集还是稀疏,握着刀一直往前冲,周围的人来不及闪躲,有几个的手臂就被划破了。陈游弋紧随身后,疯了一样,挥着刀往两边劈砍,热乎乎的血溅了他一脸。有人以为那是鬼四的血,但是混乱不堪的人群中已经有几个倒下了。观望的人开始惊慌,纷纷乱了方寸,没人敢去拦住他俩。民警也來了,但都不敢靠近鬼四和陈游弋。
跑上河坝的斜坡时,鬼四手里的刀不慎掉落,滑进夹缝里取不出来了。陈游弋也没有停下来,继续追赶。看热闹的人这时才回过神,也跟着陈游弋和鬼四的后面往大湾河岸而去。
翻过斜坡,大湾河岸近在眼前。陈游弋与鬼四到达大湾河岸时,梁珊珊正站在一块陡峭的石墩上,那块石墩是从岸边延伸到河面的,一般很少人敢站在那儿观望大湾河,除非不惜性命地爬过去。但情况似乎已经很明显了,梁珊珊不惜性命地爬到了那块石墩上。她站立的姿势像是要把自己献祭给上天似的。陈游弋唰地跪在地上,然后张着嘴巴哭起来。
人群中有人终于喊了出来:“梁珊珊要跳河自杀啦!”
他们都认为梁珊珊肯定是要跳河自杀的,她迟跳早跳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没人能明白,梁珊珊为什么会决定这时跳。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在梁珊珊的身上,那也是一切问题之源。梁珊珊就站在石墩上眺望着大湾河,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站到那儿去的。陈游弋跪着,鬼四则心神未定地扶着河岸的栏杆,谁都没有再追逐谁。其他人都停在堤坝上望向他们。
所有的人都目睹了那一幕,梁珊珊纵身一跃,像条美人鱼跳进了河,成了他们日后不断回味的画面。当大家都为梁珊珊感叹的时候,陈游弋与鬼四也跳下了河。后来的事情,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陈游弋和鬼四一起将梁珊珊救上了岸;而当民警将陈游弋和鬼四押走的时候,他们也看到,陈游弋和鬼四身上的刺青竟然都不见了。
责任编辑:吴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