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的规则都值得遵守

张艺乔

在为妻子和孩子买了虎园的门票后，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从园墙翻进去陪孩子，因此而死于虎口。人们只是一窝蜂地谴责这位父亲不遵守规则，可是有几个人想过：一个心智正常的中年人，为了节省区区130元门票钱而宁愿拿自己的生命去违反一个“规则”，这一“规则”本身的合理性难道不值得质疑吗？

当然，你可以说，参观虎园是娱乐性消费，这位父亲完全可以省下这笔开支。可是，在节日那天，一位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父亲下决心拿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点积蓄陪从未进过动物园的孩子去见一次老虎，这样的消费也不合理吗？难道你可以说，我们这个国家还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低收入家庭出生的孩子没有参观动物园的权利？

或许我们应该重新审视已被我们习惯性地视为理所当然的种种规则，因为历史告诉我们，并非所有的规则都是合理的：汉和帝刘肇去世，他刚满百日的儿子刘隆成了天下之主，因为家天下的世袭制度是规则;朱元璋死后，宫中所有未曾生育过的妃嫔和宫女都被迫殉葬，因为帝王的绝对权力是规则;屡遭不幸之后，曾经健康勤劳的祥林嫂最终冻死在她辛勤劳作过的鲁镇，因为神权、族权、男权是那个时代的规则。更有甚者，东周有百姓议论朝政便会被杀头这样的规则，秦朝有农妇在门口泼脏水会被砍手这样的规则，满清有逾越礼仪便可能被诛灭九族这样的规则。一旦你违反了这个规则，轻者为千夫所指，重者把牢底坐穿。

可见，如果只是一味地奉行“规则至上”的原则，有时候恰恰违背了“合情合理”这个根本规则，历史上就有人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岳飞一味遵守腐朽朝廷的规则，结果风波亭下徒剩“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誓愿;宋江一味遵守封建礼教的规则，结果廖儿洼中空留一百零八位豪杰的屈魂。相反，陈胜、吴广不愿做皮鞭下沉默的羔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推动了历史的发展;伽利略不愿做学术权威的乖学生，于是，一次比萨斜塔上的实验推动了科学的进步。

一言以蔽之，遵守规则的前提是这个规则必须合乎情理。假如规则本身是违背人性的，那么遵守规则就是作茧自缚，执行规则就是为虎作伥。今天，某些与国民收入不成合理比值的的票价也是规则。倘若一位父親仅因逃了一张门票就“活该”被老虎咬死，就该被千夫所指、万口唾骂，那么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点 评】

这篇文章的特色在于文章在立意方面一反“规则至上”这一较为常见的观点，而质疑规则本身的合理性。文章在思辨的深度上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尤其是在论证过程中提出了“如果只是一味地奉行‘规则至上的原则，有时候恰恰违背了‘合情合理这个根本规则”“遵守规则的前提是这个规则必须合乎情理。假如规则本身是违背人性的，那么遵守规则就是作茧自缚，执行规则就是为虎作伥”等振聋发聩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