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国际蜂联针对伪劣蜂蜜声明之见解

李子健

（北京市丰台区角门南路西马金润家园，北京 100068）

近日，在业内和互联网上流传着国际蜂联针对伪劣蜂蜜的一个声明，我有幸读到同仁翻译的中文版本，感慨颇多。既有赞许也有疑惑。现将疑惑择要托出，以求教于同行。由于我所读到的中文版本并非官方正式译本，转述不准确之处还望声明人和读者谅解。

国际蜂联的英文名称是The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Beekeepers Association，用讯飞翻译软件翻译为中文是国际养蜂人协会联合会，是一个民间组织，总部设在意大利。这个组织的声明简述了蜜蜂采集花蜜并使之转化为蜂蜜的过程，概括介绍了人类在千百年来对蜂蜜的喜爱特点，转述了食品法典委员会对蜂蜜贸易的品质要求，重点阐述了伪劣蜂蜜的种种表现和危害，提出了打击伪劣蜂蜜的解决方案。从整体上看，这个声明较为积极正面。

然而，声明认为，收获未成熟蜂蜜，利用设备（包括但不限于真空干燥机） 进一步主动地脱水所生产的蜂蜜属于伪劣蜂蜜，是一种欺诈行为和故意的犯罪，并将收获未成熟蜂蜜与掺假（用不同种糖浆进行稀释，如玉米糖浆、甘蔗糖、甜菜糖、大米糖浆、小麦糖浆等） 相提并论。这种论点和做法大失公允，有混淆视听之嫌，需要斧正。

1 未成熟蜂蜜也是蜂蜜

未成熟蜂蜜相对于成熟蜂蜜而言。国际蜂联的声明把蜜脾封盖作为成熟蜂蜜的标志。未成熟蜂蜜就是在封盖之前取出的蜂蜜。我们暂且不去讨论把封盖蜂蜜等同为成熟蜂蜜是否妥当，先来分析一下未成熟蜂蜜与成熟蜂蜜相比较品质差距在哪里。

按照国际蜂联的理解，成熟蜂蜜是花蜜或甘露等与蜜蜂自身分泌特有物质混合后贮藏在蜜脾中转化、沉积、脱水、封盖而成。

实际上，根据达旦父子公司编辑的《蜂箱与蜜蜂》记载，花蜜在被采集和带到巢内时，转化过程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采集蜂在采蜜时就在其中混合了一些“自身分泌特有物质”。采集蜂把花蜜带回巢中，交给内勤蜂。内勤蜂的口器对其反复吞吐，混合进更多“自身分泌特有物质”并使之均质，然后转放到巢房里。此时，“与其自身分泌特有物质混合”的过程应该已经结束，剩下的大概只有蜜与特有物质结合后的反应、转化和脱水了。蜜液的转化主要是糖的转化会自动进行，与蜜蜂在不在场，煽不煽翅膀无关。蜜蜂的后续作用只是协助脱水。蜜液能够脱去多少水分，关键看蜜液的蒸发压是否大于蜜液表面空气的蒸发压。蜜液的蒸发压大于空气的蒸发压，蜜液中的水分才会蒸发到空气中，如果两个压力平衡了，蜜液的水分就不会再蒸发了。蜜蜂煽动翅膀的作用不过是煽走水气多、蒸发压高的空气，煽来水气少、蒸发压比较低的空气。当这种煽动也改变不了蒸发压平衡的状态时，蜜蜂也就无能为力了。如果蜜脾尚未封盖，通过取蜜作业把它取出来，所生产的就是未成熟蜂蜜。

把这样的蜂蜜与成熟蜂蜜比较，一是其转化不彻底，蔗糖含量相对较高。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混合进去的蜜蜂特有物质的活性还在，转化会继续进行；二是水分含量较高，发酵变质的可能性较大，需要处理。

由此不难看出，成熟蜂蜜和未成熟蜂蜜的区别是个别品质指标的高下之别，两者没有本质不同。按照国际通行的标准检查，未成熟蜂蜜和成熟蜂蜜具有相同的营养价值。因此，过分地指责未成熟蜂蜜是没有道理的。相反，未成熟蜂蜜不但具有和成熟蜂蜜相当的营养，同时具有和成熟蜂蜜相同的医疗保健功能，在2015 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 中。蜂蜜具有补中、润燥、止痛、解毒等功能。可以用于脘腹虚痛，肺燥干咳，肠燥便秘，解乌头类药毒。这个药典规定蜂蜜的水分不得超过24.0 %，也就是说包括未成熟蜂蜜。如果按照国际蜂联说法，这是伪劣产品，是欺诈行为和故意犯罪。其抨击矛头所向，就不只是蜂业从业人员了。

国际蜂联使用了未成熟蜂蜜和成熟蜂蜜两个概念，实际上是把蜂蜜按成熟程度进行了分类，在逻辑上以“未成熟蜂蜜和成熟蜂蜜都是蜂蜜” 为前提。因此，国际蜂联声明所谓“收获未成熟蜂蜜，利用设备（包括但不限于真空干燥机） 进一步主动地脱水生产的产品不得称作“蜂蜜”。”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2 成熟蜂蜜也脱水

实际上，对于成熟蜂蜜而言，往往也有一个“利用设备（包括但不限于真空干燥机） 进一步主动地脱水”的问题。国际蜂联在声明中承认：众所周知，在某些气候条件下，如热带气候，即使蜂蜜被存贮在封盖的蜂巢中，其含水量可能依然超过法典3.4 条规定的要求。国际蜂联认为，为了避免蜂蜜从环境中吸收更多水分，可以将超标的蜜脾存放在干燥的房间中。直到蜜脾中蜂蜜水分达到标准要求值，然后再提取蜂蜜。

国际蜂联说得很隐晦，遮掩了一些关键点。这个声明没有说干燥室算不算设备，也没有说这个干燥室的空气是怎么干燥的。当蜜脾中蒸发压和外界空气的蒸发压达到平衡的时候，何以能使干燥室里的蒸发压低于蜜脾的蒸发压？这是天使之功还是人为之力？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读到这里，不由使人联想并产生一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说白了，实际上许多干燥室配备有热风干燥机或除湿机。热风干燥机使蜜脾升温，提高蒸发压；除湿机降低干燥室的蒸发压。与未成熟蜂蜜的脱水工艺一样，都是利用设备进一步主动地脱水。

3 成熟蜂蜜不可能一统天下

倡导成熟蜂蜜的舆论在我国早已有之。50 年前就有行家提出要“养强群，产熟蜜”。尤其是近些年来，一些从业人员身体力行，从事成熟蜜的生产实践，并且培养了自己的消费客户群体。然而，成熟蜂蜜的推广未能尽如人意，成果寥如晨星。其原因值得深思。

成熟蜂蜜的生产依赖于适宜的自然条件。首先，蜜源植物的花期要足够长。其次，花蜜等被采集后在巢脾内转化时的温度要适宜，保证酶的活力。再次，脱水时的气候条件适宜，要有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保证蜜液的蒸发压大于周围空气的蒸发压。毋庸讳言，欧洲西部地区的自然条件充分体现这些要求，成熟蜂蜜的生产轻而易举。

但是，世界这么大，情况很复杂，环球并非同此凉热。就以我国而言，正如一些专业人士所说，中国有高浓度蜂蜜、如云南橡胶蜂蜜、苕子蜂蜜、东北椴树蜂蜜、陕西枣花蜂蜜、青海枸杞蜂蜜、新疆瓜花蜂蜜，能做到高浓度并“封盖”。然而，中国地域辽阔，地质和气象条件复杂。大多数养蜂省区地处天文气象与自然地理上的高温高湿地带。在蜜源植物花期，部分蜂蜜中的水分无法在蜂巢内达到贸易要求。其次，地域广袤的一些地区，其气候或植被条件不适宜蜜蜂在当地驻守。当地种植的农作物却又需要蜜蜂协助授粉，于是流动放蜂成为必需。然而植物花期的结束与蜜脾的封盖并不同步，蜂群转场之前需要先行取蜜，所得到的多是未成熟蜂蜜。由于气候等自然条件是无法改变的，未成熟蜂蜜的生产也将长期存在。

在人文环境方面，成熟蜂蜜发展缓慢是因为产品销售不畅。在国内市场，罕见专家告诉消费者为什么要买成熟蜂蜜，成熟蜂蜜比未成熟蜂蜜好在哪里。消费者为此花钱的愿望不足。而在国际市场上，国际采购商认可成熟蜂蜜，但在采购中国产品时，对成熟蜂蜜却不肯按照国际通行价格出价。这种贸易歧视使得中方卖家受到屈辱，不愿去收购成熟蜂蜜。为了发展成熟蜂蜜，需要在提高我国消费者的购买积极性和说服国际采购商提高出价方面做出有成效的努力，也希望国际蜂联能为此做作出贡献。

总而言之，成熟蜂蜜有发展空间，未成熟蜂蜜有存在理由。二者并存发展可能是比较适宜的战略。如果国际蜂联能够在这一点取得共识，将是大家乐见的。与此相反，靠“扣帽子，揪辫子，打棍子”式的指责只会自损威信，于事无补。尤其是在掺假成为蜂蜜产业头等祸害的时候，把未成熟蜂蜜与掺假并列，大加鞭笞，确有避重就轻，转移注意力的负面效应。还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