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福尔摩斯”乌国庆：靠一袋咸菜侦破灭门惨案

马加爵案、悍匪周克华流窜枪杀11人案……这些当年震惊全国的大案要案，因当时技术和经验所限，被蒙上层层迷雾，最终都被乌国庆侦破。他是如何凭借一袋咸菜，破了一桩灭门惨案？他发现了什么证据，救下满屋人的性命？

马加爵案、悍匪周克华流窜枪杀11人案……这些当年震惊全国的大案要案，因当时技术和经验所限，被蒙上层层迷雾，很可能会留下无解恐惧。

但就在这暗幕之中，有一个人克服重重困难，撕开案件推进的突破口，最终让尘埃落地。他就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刑侦专家，被称为“中国福尔摩斯”的乌国庆。

他如何凭借一袋咸菜，就破了一桩灭門惨案？他发现了什么关键证据，救下了满屋人的性命？他是如何成为一名身怀绝技的神探？

一袋咸菜、一把锤子都能成为破案关键

1936年12月，乌国庆出生在内蒙古宁城汐子镇，茫茫的草原和马背上的生活，塑造了他勇敢的性格。1960年，研究生毕业后的乌国庆被分配到司法鉴定研究所工作，走上了刑侦之路。这一走，就是50多年。

在日常工作中，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赤日炎炎，逢案，乌国庆必到现场。他说现场是犯罪行为的发生地、犯罪信息的储存地、犯罪证据的保留地。

1987年，山东某村发生了灭门惨案，家中包括女主人、老人和女童在内的祖孙三代都被杀害。乌国庆赶到现场后，在大门处发现一袋被丢弃在地上的咸菜。这袋咸菜和被害人正房门口缸里的咸菜一样，都是萝卜、辣椒做的。他就此分析，这袋地上的咸菜不是买回来的，而是送出去的。这起案件是熟人作案，犯罪嫌疑人与被害者可能是亲戚关系。因为只有农村的亲戚去串门，主人才会顺手从自己家的咸菜缸里拿出一些送给他。如果是城里的亲戚朋友们来，主人可能不好意思拿咸菜送人。根据这条线索，当地警方很快抓到了嫌疑人，正是女主人的外甥女婿。

这起案件有更加令人唏嘘的地方，据嫌疑人供述，被害人一家对他非常友好，多次拿出家中积蓄借给他，案发前更是把仅剩的7000元借给他解燃眉之急。然而他为了达到不还钱的目的，残忍地杀害了被害人全家。

1995年，昆明百货大楼发生爆炸，死伤96人，震惊全国。到达现场后，乌国庆被距离爆炸地点不远的一把锤子吸引了目光。因为它不是商店销售的，而是由两根铁管自制焊接而成。他推断，这把锤子很可能属于凶手，凶手可能懂焊接。由于锤子制作得十分粗陋，说明使用的工具不够专业，因此凶手可能在一个小工厂工作。这家工厂还要有切割机，带着这些目标去排查，罪犯很快落网。

在乌国庆眼里，一袋咸菜、一把锤子都可以成为破案的关键。正如乌国庆所讲，现场的每个痕迹，都能反映出犯罪分子的心态，透露出深层次的犯罪信息。

拨开层层伪装，挖出案件真相

有一起案件，乌国庆认为难度最大。那是2003年9月底，咸阳秦都区检察院检察长陈平的妻子遇害。警方赶往现场后发现，被害人仰卧在床，嘴被堵住，大腿和臀部裸露，看起来像是一起强奸杀人案。但被害人身上被刺了21刀，包里的现金不翼而飞，又像是抢劫杀人案。室内还有几处血手套痕迹，表明嫌疑人是带着手套行凶，没有留下指纹。专案组讨论了近20天，也没有确定案件性质。

10月中旬，乌国庆被请到现场，指导破案。在勘查中，他发现了一系列奇怪的鞋印：从正门进入，曾到沙发前走动，最后进入被害人的卧室，而其他的房间，没有这种鞋印。

乌国庆分析指出，凶手在房间里应该活动了很久，来回走动时会留下叠加的鞋印，但案发现场的鞋印却巧妙避开，并没有相互覆盖。再者，书房里有血手套的印记，说明凶手肯定来过这里，但书房却没有鞋印，现场也没有凶手擦拭过的痕迹，两个线索相互矛盾。乌国庆据此判断，这些鞋印是为了转移侦查视线，事后伪造的。

此外，被害人的衣裤被扒到小腿部分，两腿被捆绑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凶手无法实施强奸，相应的分泌物也没有找到。所以，所谓的强奸现场也是伪造的。而且，被害人的贵重财物都没被拿走，说明不是为财杀人而是针对被害人而来。被害人胸部有并排的四处刀伤，都是在有生命迹象时形成的。这说明她当时没有反抗能力，否则刀口就无法并列。

随后的化验结果显示被害者体内检测出了安眠药。如果是被害者自己服用，现场应留有包装，但并没有;如果是被迫服用，如强灌，势必会在被害人嘴上留下伤口，但也没有。那很可能是骗服，而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容易骗服。被害人的丈夫陈平的嫌疑越来越大，案发第108天后，他被警方逮捕。

据陈平供述，他在担任反贪局局长期间，自甘堕落，不仅非法敛财，还迷恋女色，与两姐妹纠缠不清，并被妻子发现。2003年正值咸阳市和区里换届之际，因担心离婚会损其名声，陈平在不便离婚的情况下，决定杀妻以绝后患。

9月28日，他趁妻子洗澡之机，将安眠药溶于水中，随后骗妻子喝下。第二天凌晨他将熟睡的妻子捆绑，连刺21刀，致其死亡。因长期在检察部门工作，陈平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于是伪造了谋财害命的假现场。2006年8月12日，陈平被执行死刑。

“定海神针”

50多年来，乌国庆参与侦破了上千起大案、要案、疑案，无一出错，同事们评价他为“定海神针”。曾跟随乌国庆学习、现任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局长的刘忠义说：“有他在，就安心一些。”

在侦破一起爆炸案时，现场意外停电，正当警员准备合上电源时，乌国庆大声制止，并指挥警员使用自带的电。最终，在现场发现20余公斤隐藏的炸药，爆炸装置与电源相连，若是合上电源，后果不堪设想。

2005年12月，河南鄢陵县一辆长途客车发生爆炸，11人死亡，事发地点位于市中心，影响很大。一些专家在初步勘查后，认定为意外事故。随后，乌国庆被指派调查此案。他组织民警将现场所有残留物都收集起来，用水洗、用筛子筛，经过三天三夜的工作，终于发现一个细小的石英钟零件，并据此找到一批物证，抓获犯罪嫌疑人。

在2004年的马加爵案中，乌国庆熟练地通过电脑数据，分析嫌疑人的行踪信息，与同事共同确定，马加爵将逃往海南。最终，马加爵在三亚被抓捕归案，并于当年6月17日被执行死刑。（2004年2月13至15日，云南大学大四学生马加爵连续杀害四名室友后潜逃，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

在震惊全国的周克华案中，乌国庆亲自到其住所侦查，研究其如何踩点、如何作准备、选择何种交通工具逃离现场等，并推断出其走路“八字脚”。此外，他还建议办案人员注意其生活史，2012年，周克华在家乡重庆沙坪坝持枪袭警时被当场击毙。（2004年到2012年，周克华在苏湘渝作案10起，致11人死亡，抢走半自动步枪1支、现金50余万元，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

（《瞭望》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