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堵城,你的旅游我的城!
2019-12-27阎占斌
阎占斌
旅游已成为城市基因的一部分。
旅游已成为一种异地生活的方式。
——题记
十一大假,中国的旅游市场再冲新高,恰逢70周年大庆,全国10万多人齐聚祖国心脏北京,在心尖的位置伴随着万众一心振天撼地的踏步声度过了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纪念意义的重要军事旅游群众活动。可着实把大洋彼岸围着电视机隔岸观礼的特朗普们都给惊呆了!是的,惊呆的惊!呆若木鸡的呆!但特朗普们只是看到了中国一个城市的一次活动,如果把以下数据传给特总,估计他老兄除了耸耸肩两手一摊在推特中连连发若干“why,why?why!"外,再也发不出什么像样的推特了。
十一期间,重庆洪崖洞旅游人数日均10万+,解放碑日均40万+,朝天门日均40万+,杭州西湖日均10万+,三亚日均10万+,上海滩10万+,成都宽窄巷子10万+……相信中国日人流过10万级的景区景点肯定不止以上几个地方,日旅游人次3万+~5万+的更是天涯若比邻。延绵的车流让公路变身停车场,巨大的人流让坦途变堵城,以至于重庆市公安局、应急管理局每日都三省吾身般地提示本地土著:“姑娘们,别出来了,省省吧,把景色让给游客们!”住在磁器口景区附近的赵姑娘一家,出也不是宅也不是,几近不会生活,出个门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几成家庭的重大决策。
游客们也别高兴的太早,自古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今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汗乎?因为确实太挤了,各景区像是举办马拉松大赛起跑后50倍的慢放镜头,满城尽是人山肉海,“汗香熏的游人吐,硬把景区当便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德国诗人赫尔曼·黑塞说“旅游就是艳遇”。只是老先生那个年代,无法预料今天发生在东方大国的这一场场说来就来的艳遇,让人产生的不是回眸一笑的怦然心动,而是万众一心的同步挪动;不是情侣间的耳鬓厮磨,而是一次祖国各地方言万马齐喑的集锦。看着如织如蚁般的“汗风吹的游人醉,只把杭州当春运”的中国式花样旅游,特朗普们不惊不呆才是怪!
面对封桥后千厮门大桥上千厮变万厮的游客,作为一个城市新土著,也想要问一句:why?似乎不合情理,但仔细一想,按套用当下标题党常用的时髦的语气,细思极恐!
一思中国式旅游。大多数游客还处在人云亦云,人去我去的初级旅游阶层,表面看是一种说走就走的潇洒,实质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游荡。一个网红、一个抖音、一个听说就决定了一个旅行,去网红城市打个卡、留个影成为一种生活时尚,哪怕是去年前年从众模式的今年拷贝。实在想象不出,十余万人在洪崖洞一个抬头看腚低头看顶的立体空间,是如何体会山城的山水之美和坡地建筑之巧。中国的旅游人口2018年达到了7.26亿人次,2019年预计超过8亿人次,相当于2.5个美国,6个俄罗斯,6个日本,11个泰国的人在满世界转悠。旅游,成为富裕起来的中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但要游什么、怎么游?国内游如何抓住游客的长尾诉求,打造出旅游生态链?游与学、游与业、游与(养)老如何结合?如何做好旅游教育和产业引导,将旅游业进行从量到质的升级,从一日游到日日游的升级,从下车照相到此一游到浸泡游的升级?好在,出国游的同志们己做了尝试。据在线出境游统计,体育赛事、医疗美容、走访名校名企、探索发现等个性化十足的旅游己在先富起来的一部分出国游客中越来越多,其中45%的人选择了自助游,11.5%的人选择了质量更高的订制游。但这种特色消费的岀口转内销要多久才可以在国内游普及?想象一下,电影《无问东西》中,在当年昆明的西南联大,当年的建筑名校重庆建筑大学的校园中,如充满了前来游学膜拜的老学子、准学子们,寓教于游是个多么惬意的事?城市旅游,应该是城市策划和城市营销的一部分,现在大部分盲流式的游客,除了游客们这只看不见的手在盲目的行动外,政府这支看的见的手的无力和盲从也是一种缺憾。
二思城市的恐惧。现在这种大假大游而产生的超级旅游实际上应属于一种大型群体事件,只是它是良性的而已,在类似大型社会群体行为中,个体的智商情商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经典的心理学三垂线实验告诉我们,人在群体中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零件,在群体压力下很容易失去独立的思辨能力。且不说真实发生的火灾、踩踏、恐怖事件,有时,就是一个对不上的眼神,一句方言带来的误解,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一群年轻人敢让地球抖三抖的齐步走等都可以引发一场中小型灾难。中东麦加的朝觐是世界穆斯林兄弟们对信仰的一次灵魂之旅,但屡次发生的踩踏事故,还是充份印证了群体约束缺乏时,任何人在群体无意识面前都难以自控自治。何况数万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灾难过后,与其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腚”思痛追究责任,不如事先加强规划、引导、分流与控制。这方面,大型国际体育赛事人流管理给了我们成熟的经验,完全可借鉴到世界各地旅游管理中去。
除了极端事件,旅游对城市的负能量也应引起重视。欧洲旅游运营商协会CEO Tom Jenkins认为:“旅游行为的增加一直是有争议的,直接原因是这些业务所触及的城市,破坏了当地正常的生活和商业活动。它们总是具有破坏性,而且一直是有争议的。即使城市由此变得充满活力,但是当游客对当地生活产生影响时,当地居民会感到恐惧。”这方面,一朵美丽的城市之花给予我们很好的启发,这就是被誉为“欧洲之花”的西班牙巴塞罗纳。1992年夏季奥运会,让这个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的阿拉贡王国首都,西班牙真正“阔”过的古城再次进入世界舞台。其后,世界各地前来“探花”的邮轮交通流量从1992年的约10万艘激增到2016年的270万艘。在地中海地区,每次运载的平均乘客人数已从2000年的848人增加到2016年的2,038人,不啻于给这个面积100平方公里人口150万的城市打上一针强效兴奋剂,恨不得在布兰拉大街日日“嗨皮”到天亮。但今天,经历了一切“鸡冻”、行动、冲动、盲动过后,“欧洲之花”折腾不动了,她已经对酒店、共享住宿和邮轮征税了,对旅游业的始作俑者旅行社,也己纳入了征税的范围。巴塞罗那活学活用经济学,使游客的参观成本更高,通过“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看似粗暴的价格策略让游客们抱着更加礼貌的态度造访。
在理论上,这不仅可以为城市带来更多的收入,应对旅游业过度膨胀引起的并发症;同时,游客数量和需求的增长也会得到控制,从而减少对城市本地居民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游客也可以接受培训,更加周到地考虑旅行决策,进一步改善对当地居民生活的负面影响。
现在越来越多远程目的地的访问都需要许可证,每天只允许进入少批次的游客。加拉帕戈斯群岛、马丘比丘等地几十年来一直采用这种形式的需求管理。城市目的地可以通过限制高需求地区的访问量并同时增加访问价格的方式,以减少过度旅游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