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灵性测量研究进展的可视化分析

崔 爽 韩布新

1.中国科学院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北京 100101；2.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049；3.北京协和医院免疫内科二病房，北京 100730

灵性源自拉丁字（Spiritus，意思是活气，英文意译为breath that make alive），即生命的必要成分［1］。健康包括生理、心理、社会、情绪、灵性五个层面［2］。灵性健康是人们整体健康和幸福的一个基本维度，渗透和整合了所有其他健康维度［3］。灵性健康维度包括个人对生命意义和目的的探索，与超验存在维度联系，以及与这种探索和联系相关联的经验和感受［4］。Peterman 等［5］通过对癌症患者、心理治疗师和宗教/精神专家的访谈确定了灵性健康包含意义、和平、信念三个维度。国内学者提出灵性内涵6 个方面，即自我关系（对自我心性及内在状态的感知和调控）、他人关系（对自己与他人互动关系的感知和调控）、环境关系（对自己与环境互动关系的感知和调控）、信仰关系（感知和调控自己与信仰的关系）、超越逆境（对困境的感知和寻求超越困境资源的状态）、人生意义（对自我价值的认识、追求和实现）［6］。Jaberi 等［7］对灵性健康相关概念进行理论分析提出了灵性健康的理论模型包含预设（灵性意识、超越的能力与潜质），归因（超越性、意义和目的性、秉持信念、和谐、能量整合、多维整体存在性），目标（幸福、道德性发展）3 个层次，并提出灵性健康将促进身体、心理、社会、精神以及道德发展，这一观点与该领域其他学者和专家的定义一致［8］。世界卫生组织1998 年建议灵性健康为健康要素之一，要重视并提供患者身体、心理、灵性与社会文化层面的照顾［9］。国外学者针对如何评估灵性状况做了很多研究，但国内相关研究很少。因此，本文综述国外灵性测量文献，对灵性测量研究的代表人物、研究热点、知识演进、代表作品进行定量考察和可视化分析，以便广大学者更直观地了解灵性测量的研究进展。

1 资料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资料来源

根据“大多数关键文献通常都会集中发表于少数核心期刊”的布莱德福文献离散规律［10］，本研究于2018 年2 月以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数据库为检索平台，使用主题词“TS=（spiritual*）AND TS=（scale OR inventory OR rating scale）”进行检索，共检出文献2626 篇，将文献导入Endnote 8X 软件剔除新闻、信件及重复文献，通过阅读文献摘要剔除相同研究重复发表的、与研究无关的文献，共删除文献837 篇，检索出有效文献1789 篇。文献时间跨度为1900～2017 年。

1.2 研究方法

采用CiteSpace V 进行知识图谱分析。该软件由美国德雷赛尔大学陈超美教授开发，通过可视化手段呈现科学知识的结构、规律和分布情况，即“科学知识图谱”［11］。本文通过网络节点类型分析作者、机构合作；通过分析关键词词频、内容获得研究热点；通过关键词共现时区视图及突发性节点分析研究知识演进过程；通过引文空间分析引文数量，并进行进一步分析。

2 结果与分析

2.1 灵性测量文献发表数量时间分布

发文量反映研究主题的热度。根据灵性健康测量相关文献量发表年度曲线，灵性健康测量研究划分为两个阶段：1994～2005 年，年发文量50 篇以下；2006～2017 年，这一阶段年发文量增加了3 倍。见图1。

2.2 作者及机构合作网络谱图

作者及机构合作网络图谱可以直观展现其合作发文情况。见图表1～2、图2。

2.3 灵性测量研究的热点主题

图1 历年灵性测量研究文献数量折线图

表1 灵性测量研究发文量排名前5 名作者分布

表2 灵性测量研究发文量排名前5 名机构分布

关键词是文献内容的浓缩，集中体现研究主题。1994～2017 年Web of science 数据库收录的1789 篇文献共有221 个关键词，其中出现频次400 次以上的3 个，100 次以上的12 个。基于中心度排序灵性测量的研究热点为“quality of life、care、adult、validation、mental health”，表明它们在灵性测量的知识网络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中介作用。此外基于频次排序还可筛选出的研究热点为“health、religion、depression、cancer、palliative care”。见图3、表3。

2.4 灵性测量研究的知识演进

灵性测量最早的研究热点是1994 年发表的2 篇文章。2000～2007 年研究内容逐渐关注癌症患者、终末期患者、护理人员的灵性健康状况；2009～2012 年，关注压力及焦虑与灵性健康的关系；2013～2017 年更多新量表得到广泛应用，如“慢性疾病功能治疗-灵性状况量表（FACIT-Sp）”。图中的圆圈节点“quality of life”，该关键词出现于417 篇灵性测量文献中。见图4～5。灵性测量的突发性节点是1995 年，持续十年以上的突发性节点，以及2013 年以后出现的很多新的突发性节点见图6。

2.5 高频被引论文

在Web of science 数据库检索的1789 篇文献中，被引用的为1086 篇，占发文总量60.7%，统计表明引用≥40 次的文章有3 篇、30～＜40 次的文章有8 篇、20～＜30 次的文章有6 篇。被引30 次以上文献详见表4。

图2 灵性测量研究作者及机构共现分布图

图3 灵性测量研究关键词共线知识图谱

表3 灵性健康测量研究文献中高频关键词和高中心度关键词

3 讨论

可视化分析表明目前国外灵性测量领域的高产作者、研究热点、研究前沿、高引用文献可为我国学者进行相关的研究提供理论依据和研究思路。

通过发文量可以看出从1994 年的2 篇到2017 年的187 篇，2013 年后灵性研究热度上升，灵性测量研究方兴未艾，通过作者及机构合作网络谱图分析可以发现杜克大学是灵性测量研究的核心机构，Koenig 是领先研究者。杜克大学是发文最多的、中心度大于0.2的唯一机构，该机构的Koenig 也是发文频次最高的作者，自2004 年起开始研究宗教信仰对患者的影响［12］，2017 年发表了7 篇与灵性测量有关的文章，涉及日常精神体验量表（DSES）应用于怀孕妇女的有效性、Ngoma 减压疗法、姑息治疗标准化和规模化等［13］。发文量前五位作者中，Koenig HG 与Pargament KI、Pargament KI 与Exline JJ 合作密切。Koenig HG 与Pargament KI 研究老年人宗教应对及健康状况、宗教与传统认知行为疗法在慢性疾病患者抑郁症效果的比较［14-15］。Pargament KI 与Exline JJ 开发并应用宗教和精神斗争量表［16-17］。

图4 灵性测量研究热点时区视图

图5 关键词quality of life 出现的417 篇文献的时间分布折线图

关键词的频次可确定一个学科领域的研究热点［18］，关键词出现频次越高，研究的热度越强。中心度是另一衡量研究热点的指标，与其在关键词网络图中的链接效应正相关；即中心度越高，与其相联系的关键词越多，在网络图中媒介功能越强［19］。本文通过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结合高频和高中心度关键词所在文献分析灵性测量研究的热点话题。关键词quality of life作为中心度最高的关键词，表明灵性测量与生活质量研究密不可分；关键词validation 中心性也很高，灵性测量研究注重验证灵性测量结果的意义及应用；关键词cancer、religion、health、depression 表明灵性测量研究关注肿瘤患者、终末期患者、宗教人士的灵性对身心健康的影响，但对其他人群关注较少；关键词religion、religiosity 表明灵性测量关注宗教信仰对灵性健康的影响。

通过CiteSpace 时区视图和突发性节点分析灵性测量领域的知识演进过程。CiteSpace 时区视图显示共引网络中节点随时间变化趋势，即灵性测量研究热点随时间的演变。CiteSpace 的突发性节点展示研究热点的变化特征及时区视图呈现的知识演进细节。通过时区视图可以看出最早的研究热点关注疼痛患者灵性健康［20］。之后研究内容逐渐具体化，关注癌症患者、终末期患者、护理人员的灵性健康状况；2009～2012 年，关注压力及焦虑与灵性健康的关系；2013～2017 年更多新量表得到广泛应用，如“FACIT-Sp”，且更关注灵性体验。图中的圆圈节点“quality of life”，该关键词出现于417 篇灵性测量文献中，表明灵性健康与生活质量有着密切联系。灵性测量研究持续十年以上的突发性节点包括幸福感的测量、死亡、价值、应对，可见对其研究在灵性测量研究领域曾长期受到关注。2013 年以后出现很多新的突发性节点，表明专注证据水平更高的研究方法，以及心理属性、患病率、满意度、慢性疾病患者灵性状况等研究主题，提示灵性测量的发展前沿。

论文引用频次反映其学术质量及影响力。被引频次越高，说明认可度和关注度越高。分析高被引论文可以反映研究的核心主题。被引≥40 次的3 篇文章详细分析如下。

排名第一位的文献为Peterman 等［5］，研究一应用FACIT-Sp 调查4 个医疗单位1617 例患者以确定量表的结构、检验可靠性及有效性，研究二以其他6 个相对成熟的灵性量表作为校标，了解FACIT-Sp 与这些量表的相关性，进一步证明FACIT-Sp 的有效性。FACIT-Sp 包括两部分。第一部分源自FACT-G 有27 个条目，通过4 个部分测量患者的健康水平，分别为生理状况（评估患者的体征、7 个条目）、功能状况（评估患者从事日常活动的能力、7 个条目）、社会及家庭状况（评估患者的社会支持情况和家庭沟通情况、7 个条目）、情感状况（评估患者对疾病的情绪反应、6 个条目）。第二部分访谈癌症患者、精神科医生、宗教及灵性专家了解影响生活质量的灵性因素，最终确定12 个条目；包含信念、意义、平和三方面内容的FACIT-Sp 量表。所有条目采用5 级评分法（0=一点也不、1=有一点、2=有些、3=相当、4=非常）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良好，量表总分与各分量表的Crnobach 系数为0.81～0.88。该量表与其他灵性量表相关度非常高，说明量表有效。

图6 灵性测量研究44 个突发性关键词

排名第二位的文献［21］是每日灵性体验量表（Daily Spiritual Experience Scale，DSES）。作者通过深入访谈和焦点小组会谈2 种方式确定量表内容，仔细斟酌量表的词语表达。4 项研究有1845 名被试，前两项研究提供了16 个条目的DSES 的详细数据和用于普通人群调查使用6 个条目DSES 的简版，第3 项研究介绍6 个条目的DSES 简版。第4 项研究报道条目间的内部一致性的检验。调查显示日常精神体验与总饮酒量减少、生活质量改善以及积极的社会心理状态相关。

排名第三位的文献是Hill 等［22］的综述文章。该文章提出很多实证研究发现宗教与灵性和健康有重大联系，但是这些联系的原因尚不清楚。多数文章通过去教堂的频率、对宗教信仰的自我评估来衡量宗教性与灵性，但结论未指出宗教与灵性如何影响健康。作者综述了宗教与灵性概念及其与健康相关的最新进展，认为接近上帝、宗教取向与宗教动机、宗教支持和宗教斗争等皆与身心健康相关。

高被引文献集中于三方面研究：其一，灵性测量的准确性和有效性，这是研究的基础。引用频次最高的文章为对癌症患者应用FACIT-SP 的功能评估，引用频次第二的文章为DSES 的可靠性及有效性研究，说明量表应用的实证性研究是灵性测量的重点。其二，针对宗教、灵性、健康三者的关系；其三，不同人群尤其是癌症晚期患者的灵性状况及影响。

表4 被引30 次以上的灵性健康测量研究文献

4 结论与建议

通过对Web of science 核心数据库中与灵性测量有关的文献1789 篇进行可视化分析，提出如下值得借鉴的有四个方面。

4.1 灵性与宗教信仰

国外大量灵性测量相关研究测量宗教人士的灵性。然而也有学者提出，并非唯有宗教信仰者才是灵性个体，人人皆有灵性［2］。灵性与宗教信仰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Emblen［23］通过内容分析讨论灵性与宗教信仰的差异，定义宗教信仰，最常用的6 个字/词是系统、信念、组织、人、价值、行为；灵性定义常用的9 个字/词是个人、生命、准则、赋予生气、本质、神、品质、关系、超越。可见宗教信仰与灵性相互重叠但不相等，宗教信仰只代表一部分灵性意义。一个人可能非常有灵性，却不属于任何宗教；或是一个非常虔诚的教徒，但对自己个人的灵性觉察却很贫乏。多数学者赞同，宗教信仰是灵性的重要组成部分，灵性涵盖的范围大于宗教信仰范畴，灵性研究应该以宏观的角度介入最为恰当［24］。因此灵性测量研究，不应局限于宗教人士，而应该将宗教信仰作为灵性测量的一个变量加入其中，用来分析宗教信仰对灵性的影响。

4.2 灵性与健康

灵性健康与良好的健康结果正相关，与不良的健康结果负相关。灵性健康者较长寿，患心血管疾病或死于心血管疾病的机会较低；心理状态更健康，少患忧郁症、焦虑程度低、自杀率低、药物滥用少［2］。然而这些研究的社会形态和研究对象的宗教信仰各不相同，中国人信仰与价值体系与西方人不同，是否有相同结果？ 目前国内尚无类似研究，因此可以选择经过汉化或自行研制的针对中国人的调查问卷，在国内开展灵性与健康相关研究。

4.3 研究对象的多样性

灵性测量主要研究对象是肿瘤患者、终末期患者、抑郁患者、护理人员。上文提及人人皆有灵性，因此灵性测量的研究对象不应局限于患者及医务工作者，而应涵盖普通人群，只有这样才能全面分析国民的灵性健康状态，并探究以何种手段加以调适。

4.4 缺乏适合国民的灵性测量问卷

现有二十余种灵性测量量表，仅有7 个已汉化。其中仅有2 个以大陆居民为研究对象完成汉化，其他是我国学者以国外居住讲普通话患者作为研究对象的中文版量表。未在大陆汉化的量表能否适用于我国民众，还有待考量。因此，汉化国外优秀量表、开发适合本国的灵性量表是近期我国灵性测量研究的重要工作。

综上所述，目前我国灵性测量研究主要存在如下问题，缺乏有针对性的研究工具、研究对象单一、灵性健康与宗教及健康的关系阐述不清、缺乏提高国民灵性健康方面干预措施的临床研究。针对上述问题应增强研究力量，开发适合我国国民的研究工具并加强学术创新与跨学科之间的研究，探讨国民的灵性健康水平及改进方法，探明灵性健康对整体健康的影响机制。开展针对各类人群的研究，研究内容上更具实证性，涵盖灵性健康与心理属性、患病率、满意度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