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认知视角探析日语多义语的语义扩张——以形容词「明るい」为中心

刘 燕

（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116000）

1 引言

认知语言学是以语义为中心的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的出现使各种语言现象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研究方法，为日语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和视角。认知语言学认为，语义本质上是主观的、主体的、是人的认知能力和认知活动的反应。认知是人对客观世界的感知与经验的结果，是人与外部世界互相作用的产物。在日语学习当中，一词多义现象一直是语言学的重点研究对象，同时多义语义项间的发展演变也是词汇史研究的重点。关于多义语的定义，本文援用国広哲弥（1982）的定义，即多义语是指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相关联含义的词语。多义语的成立是随着社会文化的发展逐渐演变而来的，最开始可能只有一个单纯语义，在文化交流过程当中出现了语义的扩张，这种扩张是有一定规律的，各个语义之间具有相似性或者共通性。由于日语当中存在着大量的多义语，对日语学习者来说比较难以掌握，而且对于多义语的研究现状，主要是从传统的修辞学或者语义学的角度对多义语进行考察分析，关于研究的词类主要是一些日语动词，对形容词的研究比较少。所以本文以多义语「明るい」为中心，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结合语料库的具体语料对「明るい」的语义扩张过程进行考察，更好地探索多义语的扩张规律，加深对多义语的理解。

作为多义语分析的具体课题，本文援用籾山洋介(2002)的观点，主要从以下3个方面对多义语「明るい」进行分析。首先，确认原型意义；其次，阐明各种语义之间的相互关系；最后，建立统合所有语义的模式、框架。

2 「明るい」的多义性

形容词「明るい」是日语的基础词汇，也是典型的多义语。众所周知，多义语的语义认定多采用词典义记述，因此，关于「明るい」的语义认定，本文拟采用词典《大辞林 第2版》（三省堂）的记述。

形容词「明るい」是由动词「明(あか)る」派生出的单词，在词典中有以下6个基本含义：①光十分充足的状态，亦指有这种感觉的状态；②颜色明亮，色彩度高；③人的性格、表情、营造出的氛围等给周边的人一种开心，开朗的感觉；④行事光明磊落，公平，公正；⑤对未来充满希望；⑥对某件事很了解，精通，常以「～にあかるい」的形式出现。本文主要从「明るい」的这6种语义入手，进行考察。

3 「明るい」的语义原型

认知语言学认为，任何范畴（カテゴリー）都具有由典型事例到边缘事例的模糊性特征。其中的典型事例称作原型（プロトタイプ）。原型（プロトタイプ）是在范畴（カテゴリー）当中最具代表性的成员，占据中心位置，所有其他成员与原型（プロトタイプ）具有相似性（山梨1995）。在心理处理过程当中，一个词的多个义项整体形成一个范畴，构成这个范畴的各个要素，即各个义项并不具备同等重要性，在多个义项中最基本的、习惯化程度最高的、认知程度最高的义项被称为原型语义（籾山2002）。根据原型理论，在「明るい」的多义语的各个语义中，一般来说，瞬间想起、认知程度最高的义项是①光十分充足的状态，亦指有这种感觉的状态，因此①为原型语义，其他为由原型语义产生的扩张义。

（1）まぶしいくらいに明るい照明の下で、コーヒーカップが白く光っている。

（赤川次郎 人形たちの椅子）[1]

（2）この家は表も裏も、煌々と明るい灯がついていて忍ぶには都合が悪い。

（南博ほか 近代庶民生活誌）

（3）明るい部屋では落着かず、電気を消すとホッとする。

（玉村豊男 雑文王玉村飯店）

例（1）表示在明亮的灯光下，咖啡杯泛着白色的光芒；例（2）表示由于整个家都掌着非常明亮的灯，不利于潜伏；例（3）表示在明亮的房间里难以平静下来，把灯关了之后松了一口气。这三个例句当中出现的「明るい」都是表示光非常充足的状态，是多义语「明るい」的原型语义。

4 「明るい」语义扩张过程

多义现象的产生与语义扩张密切相关。即在基本意义的基础上派生出新的意义。语义扩展的动因是一种联想认知能力。联想认知能力是比喻机制的心理基础。研究多义现象的主要方法是使用意象图式以及隐喻（メタファー）、转喻（メトニミー）[2]解释多个义项之间的关系。比喻手法是产生语义扩张，连接各个语义的重要机制。本文主要从隐喻（メタファー）、转喻（メトニミー）这两个方面对多义语「明るい」的语义扩张过程进行考察。

首先，比喻是借助简单事物认识复杂事物、借助具体事物认识抽象事物的一种认知手段（翟东娜2006）。日常生活里，在语言传达过程中，对于一个未知的对象，不能够用文字来表达的时候，会基于事物的相似性或者邻接性来进行说明。

隐喻（メタファー）是在抽象的概念与拥有明确形状的的具体概念之间成立的一种对应关系（大堀壽夫2002）。隐喻（メタファー）成立的基础是不同领域之间的相似性。转喻（メトニミー）是在单一领域内由于焦点的转移而成立的识解方法（大堀壽夫2002）。转喻（メトニミー）成立的基础是单一领域内的要素的邻接性。认知语言学当中为了表示隐喻（メタファー）用“AはBである”的形式来表记，其中的 A是作为理解对象的目标域，B是源域。转喻（メトニミー）用“A>B”的形式来表记。

接下来根据比喻的手法分析「明るい」的各个义项当中除原型语义之外的5个义项的扩张过程。

第②个义项：颜色明亮，色彩度高。

（4）被験者が特定の課題を遂行している時に最も活動する脳領域が，最も明るい色によって示されるのです。

（北米神経科学協会 脳のしくみと健康）

（5）カイプの明るい色彩と洗練された手法が、この主題にぴったりと合っている。

（メトロポリタン美術館ガイド）

（6）明るい黄色の閃光が見える。

（リドリー·ピアスン 謀略の機影）

例（4）表示被试验者在执行特定课题时最活跃的脑领域，通过最明亮的颜

色来表示；例（5）是荷兰画家克伊普的明亮的彩色和精炼的手法非常适合这个主题；例（6）是看见明亮的黄色闪闪发光。这三个例句都表示颜色明亮或者色彩度高这个语义，与原型语义①之间的关系是根据“主体-属性”的转喻（メトニミー）方法进行扩张的。即“在光线十分充足的时候所看到的颜色”，此时，这个主体扩张为属性的“色彩度”。

第③个义项：人的性格、表情、营造出的氛围等给周边的人一种开心，开朗的感觉。

（7）姉妹は、緊張もあってそれほど明るい顔にならなかった。

（小坂国男 希望）

（8）これらの悪条件と対照的に、ホームには絶えず明るい家庭的雰囲気が脈打っていた。

（ハンス·シュトルテ 丹沢夜話）

（9）しかも革命の担い手に共通する楽天的で、明るい性格の人物である。

（福島行一 大仏次郎）

例（7）表示姐妹俩由于紧张而不能展现出开朗的表情；例（8）表示与这些恶劣条件形成鲜明对比，月台上不断散发出明亮的家庭氛围；例（9）出现的「明るい」则表示人开朗的性格。以上三个例句均表示开心、开朗的感觉，与原型语义的关系是由因果的转喻（メトニミー）关系进行扩张的。也就是说由于有明亮，所以心情变得开朗了起来。

第④个义项：行事光明磊落，公平，公正。

（10）寄付禁止のルールを守って明るい選挙を実現しましょう。

（ねりま区報 2008）

（11）差別のない明るい職場づくりを推進する。

（広報あいこうか 2008）

（12）明るい政治は明るい選挙から。

（区民だより よどがわ 2008）

例（11）（12）（13）这三个例句分别表示“公正的选举”“公平的职场”

“公正的政治”。也就是说由于事情在有光的地方难以进行暗箱操作这一点衍生了④行事光明磊落这一个扩张语义。例（11）（12）（13）的“公正的选举”“公平的职场”“公正的政治”表示的是没有任何的私心，公平公正的行事。在这里「明るい」与“公平公正”之间具有相似性，所以④行事光明磊落这一语义是根据隐喻（メタファー）的方法进行扩张的。除此之外，此语义的扩张不仅是由于隐喻（メタファー），其中也与转喻（メトニミー）有关。在光线非常充足的地方，各种事情都可以看到，就无法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操作，如果没有光线的话，很容易发生一些不正当的行为。即因果的转喻（メトニミー）而发生的。

第⑤个义项：对未来充满希望。

（13）商社より面白いと言われ続けているうちはきっと明るい未来があると思っています。

（細川護煕，岩国哲人 鄙の論理）

（14）暗さのどん底におりてゆく人間こそ、明るい希望と出あえるのではないか。

（五木寛之 生きるヒント）

（15）経済に明るい展望が無く、特に関西の元気が無い。

（京都新聞 2004）

例（13）表示光明的未来；例（14）表示充满希望；例（15）表示经济没有光明的展望。「明るい」的这一义项主要是与未来的希望相关，光明大道象征着安心且充满希望的人生，充满黑暗的道路则象征着危险且不安定的人生，由此而产生了⑤对未来充满希望这一义项。此处的目标域是“充满希望的未来”，源域是「明るい」这种相似性，由于人类主观的找出目标域和源域之间所存在的关系而成立。即由「人生は旅である」这样的隐喻（メタファー）所产生的。另外，此义项的扩张过程与第④个语义一样，并不只是单纯的一种比喻方式所产生的，转喻（メトニミー）也发挥了作用，扩张过程与第④个语义一样,也是根据因果转喻（メトニミー）关系扩张而来。接下来的第⑥个语义也是如此。

第⑥个义项：对某件事很了解，精通，常以「…にあかるい」的形式出现。

（16）陸軍と違って開明的であり海外情勢に明るいはずの海軍軍人がなぜドイツに心を寄せたのか。

（半藤一利歴史探偵昭和史をゆく）

（17）智恵のある人はいろいろな技巧に通暁しているから、物事の道理に明るい。

（酒井洋 鬼谷子の人間学）

（18）この訓練では、敵軍の配置と動きを察知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ため、地理に明るい必要がある。

（清水惇 北朝鮮軍特殊部隊の脅威）

例（16）表示的是与陆军不同，本应对文明开化的海外形势熟知的海军军人

为什么对德国感兴趣呢？例（17）表示的是有智慧的人由于知道各种各样的技巧，所以明达事理；例（18）表示的是这项训练必须察觉敌军的配置和行动，因此必须熟悉地理，这三个例句都是以「～にあかるい」的形式出现，因此，对某件事很了解、精通的时候都是以此句型来表示。义项⑥所表示的“精通”是根据“一看就知道”这个隐喻（メタファー）方式来进行扩张的，即仔细看的话能够非常清楚，不看的话就不清楚这个含义所产生的。

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多义语「明るい」的第④⑤⑥的义项的扩张过程是一种复合性的比喻，作为「明るい」的扩张义的“有光的话能够很好的看轻事物”这个语义，不仅是通过隐喻（メタファー）所产生的，转喻（メトニミー）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究其原因，Goossen(1995)把此种现象称之为｢メトニミーからのメタファー｣也称之为｢メタフトニミー｣。也就是说以转喻（メトニミー）为基盘，由于认知的领域进行了分化这点所成立的[3]。

5 结语

本文主要基于均衡语料库的语料，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对多义语「明るい」的语义扩张过程进行了考察分析。从研究多义语的三个课题出发，通过词典明确多义语「明るい」的各项语义，接下来对其原型语义进行认定。确定原型语义之后，剩余的义项是如何从原型语义扩张而来进行分析。

通过以上的分析，多义语「明るい」的原型语义是第①个义项“光十分充足的状态，亦指有这种感觉的状态”，义项②是根据主体-属性的转喻（メトニミー）的途径进行的语义扩张。第③个义项主要是根据因果的转喻（メトニミー）的途径进行扩张，义项④⑤⑥是通过隐喻（メタファー）和转喻（メトニミー）两种方式进行的语义扩张。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形容词「明るい」的语义扩张过程主要是根据转喻（メトニミー）的途径进行了语义扩张。但是，对于多义语「明るい」的复合型比喻的扩张过程本文暂不进行考察，希望作为今后的研究课题，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注释

[1]所有例句均来自BCCWJ语料库。

[2]比喻的分类方法在此采用大堀壽夫(2002)的观点，主要分为隐喻（メタファー）和转喻（メトニミー）两种。其他的分类除了隐喻（メタファー）和转喻（メトニミー）这两种之外，还有提喻（シネクドキー）。

[3]这一部分是从森雄一和高橋英光的《認知言語学基礎から最前線》直接引用，具体请参考Goossen(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