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相声中的人物之趣
2019-12-25武园园
武园园
摘要:相声作为一门笑的艺术,其通过多种方式,借助多种手段制造“包袱”,其中人物是“包袱”的制造者,与此同时也成为演绎者、展示者。在相声演出中,一个人物可生发多重身份:台下演员、台上演员、作品人物,其间必有差异,而这种差异恰是形成笑料之所在。因此,以人物为中心研究相声,分析观众所接收到的人物每个身份的笑料,身份之间差异之笑料,探讨其带来的致趣之处,对于相声这门传统艺术的研究及其舞台实践与发展,或具有重要价值与意义。
关键词:相声人物 喜剧效果 张云雷
中图分类号:J8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9)22—0111—02
相声作为一门笑的艺术,通过多种方式制造“包袱”,引起观众发笑。笔者认为,相声中的人物是相声的展示者和“笑”的制造者与携带者。因此,本文旨在以相声中的人物为核心,浅析其给予观众的致趣之处。需要指出的是,观众作为“趣”的接受者,也是本文探讨的重要一维。因此,着眼当下,以有“流量小生”之称的张云雷作品为例,浅析相声中的人物之趣,或更具有说服力。
一、相声中同一人物的身份划分
《曲艺概论》中说:“曲艺艺术以语言为基本手段,叙述语言、评论语言和人物语言三者都有,交替使用,互相结合,互为补充。而从表演来看,人物众多,背景广阔,演员时出时进,变化很多。所有这些,都为曲艺艺术带来了强大的表现力。”
相声作为曲艺之一种,其“叙述语言、评论语言和人物语言”的交替使用更为明显。在相声作品中,叙述语言应是第三人称的描述,即为相声演员的声音;评论语言多为演员跳出角色的话语;人物语言较为清晰,为作品中的角色语言。需要指出的是,作为灵活性极强的曲艺,这三种语言并不能以演员或者人物做绝对划分,应根据具体作品而定。
但是,通过相声中存在的多种“语言”以及演员的“时出时进”,同一人物在台上会呈现多种形象,就此,总体划分为:演员、台上演员、角色。演员即从事相声职业,台下呈现在大众面前的个人形象;台上演员可视为相声中的第三人称叙述者或者评论者形象;角色即为演员所叙述或摹拟的人物形象。
相声中,演员、台上演员与角色三者必然有不同。随着现代传播、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让剧场之外、屏幕之外的受众可以领略演员生活中的更多风采,这就使得这种差异让观众更为熟知。这种差异呈现于台上,就会成为一种矛盾,而“组织‘包袱就可利用矛盾的不协调,加以夸张,揭露本质,引起喜剧效果”。
二、多重身份带来的喜剧效果
1.演员与台上演员的差异
观众眼中,演员真实的性格、习惯等与台上演员所叙述的性格、习惯等不同时,就会给观众“意料之外”的喜剧效果。
例如,张云雷的《八大吉祥》在“垫话”时有这么一段:
甲:我,文人。虽然我休了这两个多月,我不单是录综艺什么的,只要在家里休息的时候,我就重回自己的老本行了,看看书啊,写写诗啊。你们笑什么啊?怎么不信啊你们?
乙:您还写诗呢?看诗都看不下来,写啥诗呢还?
甲:我北展的时候,北展的时候我自己写的诗,你忘啦?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你管得着吗?(天津口音)
这就是文人。这东西是活的,不是死的。
生活中的张云雷,从小拜师学艺,学历不高,这种形象已为观众熟知,与“文人”“诗人”身份不协调。随后他赋“诗”一首,将自己的学历加以夸张,与“文人”身份的本意相背离,却与观众心中的形象相契合。因此,这段表演通过人物的两重身份,将两种不同形象呈现在同一人身上,给观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喜剧效果。
2.台上演员与角色的差异
“现身中之说法,戏所以宜观也;说法中之现身,书所以宜听也。”这段话反映了戏剧与曲艺表演方式的根本不同,表明相声需要演员第三人称的描述,又需要进入故事角色进行摹拟。同一个人对于角色时进时出,就会产生不同形象。这种不同就形成相声的“包袱”。
例如《汾河湾》中,张云雷自称为河北梆子界泰斗:
甲:我啊,河北梆子。
乙:哟,失敬失敬,就是您是河北梆子演员,今儿个。
甲:干嘛今儿个啊,我一直都是河北梆子演员、艺术家、泰斗。
并且自称从小师承名家,现在可以开专场。常理来讲,应该是河北梆子信手拈来。
乙:不敢说跟您搭戏,就是跟您做个配角儿,学习学习。您看可以吗?
甲:这话我爱听。你要是谦虚点儿,就更好了。
乙:我跟您学习学习,好吗?
甲:行,行。那这么着,你挑一出戏。
但随后,这位河北梆子界“泰斗”不知道《汾河湾》的时长,不知道开始的唱词与何时开唱,甚至直接问搭档戏词。这样,台上演员的高傲与扮演角色的内心慌乱这一矛盾,集中于一人身上,使得观众形成认知差异,产生幽默效果。
3.同一形象的时空差异
每一个相声演员不可能每场都是新作品,这就需要演员关注时事,关注受众群体现阶段的兴趣爱好或者热烈讨论的话题,并及时给作品加入新鲜的东西,使老活儿有“新包袱”,常说常新,吸引观众。那么,“新包袱”的加入,就使得同一作品中人物在时空中产生不同。而对于固定观众来说,这种差异不仅可以给他们带来新鲜感,也会产生“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幽默感。
以张云雷《歪唱太平歌词》为例。就观众反应来看,这场活儿较受欢迎,原因应是随着演出时间、地点的不同,演员紧抓观众心理来设定作品中的角色行为,可称为“集体创作”。例如,今年7月13日郑州场的一段:
甲:往下听着。
帮帮忙哈,一会儿。帮我测一测走哪儿合适啊,别像上次石家莊似的,让他看笑话。
庄公闲游出趟城……
观众:东。
甲:出趟城东。
“大家帮帮忙啊”“你们得帮帮我”“出趟城哪”“骑着什么”……张云雷在这段表演中,不停问观众,赋予《劝人方》中“庄公”“老太太”两个角色几乎“一次性”的吃与行。例如今年几场《歪唱太平歌词》中的内容:6月1日石家庄场,庄公闲游出趟G4高速,骑着皮卡丘,老太太来到了石家庄,吃火烧;6月8日大船,庄公闲游出趟城公海,骑着水母,老太太下了水母上了船,吃自助,蹦迪;6月16日北京场庄公闲游出趟城东北角儿,骑着海马,老太太去动物园喂猩猩,吃地三鲜;7月13日郑州场,庄公闲游出趟城东,骑着高铁,老太太去郑州场,吃烩面、胡辣汤;7月28日大连场,庄公闲游出趟城东北,骑着秃鹫,老太太骑着秃鹫,去了大连啤酒节,喝啤酒,吃烤串、海鲜;8月3日苏州场,庄公闲游出趟城下江南,骑着秃鹫,老太太骑着秃鹫到了苏州,喝绿豆汤,吃黄焖鸡;8月10日上海场,庄公闲游出趟外滩,骑着鸭子船,老太太来到静安体育中心,拿着醋、柠檬、玫瑰花。
张云雷依据时空、实事、观众兴趣点的不同来调整演出内容,将“庄公”“老太太”这两个角色的吃与行同地方小吃、天气、观众话题、地方景点紧密结合。这样,观众成了创作者和参与者,拉近了与演员的距离,产生满足心理,又因为内容的新鲜而产生好奇心。这种“大型集体创作”也是观众的集体狂欢。
此外,需要指出的是,一个人可以在台上扮演多个角色,例如张云雷在《窦公训女》中扮演窦夫人、老院公,在《捉放曹》中扮演王顺、曹操等,因此前文中的“角色”只是区别于演员、台上演员。而且,这三种身份出于一人,呈现于观众的是三者间的交叉、互相比较,并非演员与台上演員、台上演员与角色两条线,这样才能给观众多重的幽默感。
三、以人物为中心的价值简析
1.人物在相声中黏合作用
《相声溯源》中说:“相声是笑的艺术,以笑为手段来揭露矛盾、塑造人物、评价生活。”这里说相声“揭露矛盾、塑造人物、评价生活”,其实亦可理解为相声中的人物“揭露矛盾、塑造人物、评价生活”,所以人物在作品中具有重要的聚拢、发散、引导作用,在这里我们称为黏合作用。
“说、学、逗、唱”作为相声艺术的四种因素,现在被相声演员称为四项基本功,它们与相声中的人物形象有着密切关系。
首先,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需要通过“说、学、逗、唱”来展现和塑造。台上演员的形象可以通过自我表述、两人对话来展现。例如,张云雷在《四方诗》中为“文人”,在《五红图》中为“天文学家”,在《黄鹤楼》中是“京剧大师”,通过“说、学、逗、唱”,通过“包袱”的不断抖落,自吹自擂的形象逐渐变得可笑与滑稽,达到让观众捧腹大笑的效果。
其次,“说、学、逗、唱”又是以人为主体的。“说点‘大笑话‘小笑话‘正反话‘俏皮话”,这需要台上演员或者作品中的角色来说。“学”讲究演员练习洞察与模拟生活的本领,在台上通过演员或者作品人物之口来展现。“逗”即是相声演员在台上“抓哏逗趣”,给予观众滑稽幽默的效果。“唱”的内容,不管是太平歌词还是戏曲小调,都要求演员张口。即便现在张云雷粉丝的大合唱现象,也离不开演员台上的领唱。
因此,相声中的多重人物形象都需要“说、学、逗、唱”来塑造与展现。同时,“说、学、逗、唱”又是以人物为主体的“说、学、逗、唱”。人物形象作为相声的一个要素,在与其他要素的密切结合中,推动包袱组织、垫铺与抖落。
同时,“说、学、逗、唱”并不是独立的因素,在一场相声表演中,它们互相连接、互为主次。而这四个因素的结合或者连续展现,必然离不开人物。
2.对于相声中人物的研究现状
目前,对于相声的论文论著多为:相声的溯源、概论;从心理学角度探讨相声中幽默技法,从语言学、修辞学角度探讨其语言的致笑规律,从新闻传播角度探究相声的现代传播与发展态势,等等。
相声是一门以逗乐为特征的艺术,其中多重丰富的人物形象将相声各要素与环节黏合连接,将笑料展示于观众。因此,人物在相声中的地位无可厚非。但是,据笔者统计,目前关于相声中人物的研究成果并不乐观。因此,从相声中人物的角度出发,回归相声台本与舞台表演,或对于研析相声,探讨其中规律,推动这门传统艺术发展有重要价值与意义。
参考文献:
[1]侯宝林,汪景寿,薛宝琨.曲艺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0.
[2]侯宝林,薛宝琨,汪景寿,等.相声溯源[M].北京:中华书局,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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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鹏,陈中永.失谐理论视域下相声的幽默技法及原理阐释[J].中国民族博览,2018(3):112-115.
责任编辑:张正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