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走了八千里

张亚瑛

【摘 要】一位童年就被夺去声音的哑女，一个半人半鱼的怪异生物，两个寂寞的灵魂，产生了彼此拯救的爱情。《水形物语》呈现的是一个多维度的故事，既有1962年冷战年代的背景，又讲述了“异类”在这个世界中如何被约定俗成，如何被欺侮、辱没。《心迷宫》导演忻钰坤看完电影后发表影评说：“托罗总为边缘人物、小人物发声，总能找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慰藉，现实和童话有时只在一线之间。”

【关键词】爱情;奇幻;古典;唯美;人道主义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4-0091-01

《搜神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从记事起，我一直对海洋中这么一种生物抱有幻想，他们美丽而又神秘，他们是古书典籍中的鲛人，是安徒生童话里的海的女儿，是迪士尼动画电影《小美人鱼》主人公爱丽儿，承载着我对美的向往。

然而，《水形物语》告诉了我，我这么多年来的认知太肤浅。这部诡异的奇幻片成了第90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最大的赢家，击败了得奖大热门《三块广告牌》，荣获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最佳配乐奖，以及最佳艺术指导奖，我觉得的确是实至名归的。

这是一部人兽畸恋的文艺电影，近年来关于人兽恋的题材屡见不鲜，《金刚》《美女与野兽》《他是龙》……这些没有《水形物语》如此成功，它是一部充满想象力的爱情电影，是两个孤独个性的交流，所以格外动人。

跨物种畸恋加冷战幽灵，带着托罗标志性的暗黑系画风和对人类的反复诘问：究竟谁才是怪物？丑陋的究竟是外在还是内心？抛去间谍行动、官僚主义、种族歧视，以及残忍的反人道主义不说，不同物种之间相互依靠、惺惺相惜的感情戏（不只是爱情）就足以撑起整部影片的情节，也能引起我们内心深处对纯粹友情、爱情的反思，反思是否对表象过度追求而忽略实质。

帮助男主角逃跑的这群人，和男主角这个怪物的处境没什么不同。少数派、社会上的非主流，被歧视、被嘲笑的对象，他们能从男主角身上看到美。这种美不是狭义的漂亮，而是同为有智慧的生物，众生平等。他们对男主角的救助，也是对自己的救赎。这些孤独的“边缘人”拥抱在一起，便能抵抗这黑暗的世界。

在《潘神的迷宫》之后，托罗再度以独特的运镜调度和黑暗童话的美术设计呈现他内心美好善良的世界，这是美丽极致的泫然欲泣，也是浪漫极致的无法自拔，爱到灵魂深处的模样连鸠毒都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真正的爱情无论身为怪物或野兽，身为凡人或仙人，都是褪去伪装后彼此眼里那一抹最美而永驻的景色。

“无处不在的水，是这部电影的起点和终点。水的美态和张力，自然地在每一场戏、每一个镜头里流动。”《鸟人》《荒野猎人》的导演亚历桑德罗?伊纳里图说。

这部以水为名的电影，将水体现得淋漓尽致——窗外的冰霜、蒙蒙的雾气、幽蓝的试验站、水流声，让人身临其境，仿佛置身其中。

镜头移焦到近景中的计时器，观众能听见计时器的滴答声、水声，以及女主角的呻吟。鸡蛋暗喻女主角最原始的情欲。水中沸腾的鸡蛋，跟鱼缸里的激情澎湃互相影射。這也难怪之后她用鸡蛋跟人鱼交流，我会觉得怎么那么性感。

爱丽莎的房间布景完美再现了美国20世纪60年代的早期风格，单就这个房间每一帧画面都堪比油画，充满艺术气息，具体到钟表、日历这些小挂件都印刻着时代标签。影片中的服饰同样经得起推敲，立体有型的皮包和性感的高跟鞋，透露着20世纪60年代美国女性对时尚的理解。

非常唯美复古的色彩，穿插着上个世纪经典的电影镜头和音乐，这是献给古典电影的一封情书，致敬好莱坞的黄金时代。

我最喜欢女主角对反对营救的邻居好友说的那句：“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我们也算不上人类。”那一刻，我不禁被这个身处社会最底层的女孩敢于为爱对抗最高权威政府的勇气深深折服。我感受到那是对地球上所有生物最平等的对待，那是跨越世俗与伦理的最纯粹的爱。就像电影里爱丽莎的那首诗“无法描述你的形状，我感觉到你围绕着我，因为你的存在，我满眼都是你的爱意，它让我的心变得柔软，你无处不在。”

画家画下了两人相拥的画作，象征了导演似乎在表达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有时身体成了精神交流的束缚，唯有死亡可以至死不渝。尽管主人公们没有漂亮的外表，却拥有可爱的灵魂，他们是所谓的边缘人，但能在对抗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时，展现出自己勇敢的一面。

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说过：“大部分人会做自己会飞的梦，我会做在水下游泳的梦。我沉下去，我意识到我在水里呼吸，然后我说，‘啊，原来我已经在这游了很久了。”

我们都寄望翱翔天空，而他的潜意识，在水下。他觉得，相比暴露一切的天空，水下的神秘反而是安全的。这也印证了电影的开头，女主角在水中酣然入梦，结尾处怪物抱着女主角跳入水中，在水中共舞。导演显然希望观众能驻足于所有人物的孤独之中，近距离感受他们的压抑与孤独，因为这种孤独如此令人窒息。结局，也像是对孤独者的慰藉。

“水没有形状，无拘无束，却能紧紧地包裹着你，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

我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我很喜欢你，像日月轮回交替，不理朝夕。

参考文献：

[1]王桂林.《水形物语》的边缘化叙事[J].电影文学，2018，（21）：124-126.

[2]马佳博.多层次设计细节对电影叙事与隐喻的构建——《水形物语》[J].电影评介，2018，（16）：110-112.

[3]丁镜.可爱是一种选择——《水形物语》观后感[J].大众文艺，2018，（06）： 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