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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妈妈》中“秉烛游行”的多重涵义

2019-12-24刘晓丽

北方文学 2019年35期
关键词:祖先崇拜现代传统

刘晓丽

摘要:《戴妈妈》中“秉烛游行”的场景在小说中两次出现,米兰达是其核心人物。“秉烛游行”中的叙事和人物塑造展现了黑人族群祖先崇拜、黑人女性超越奴役的文化内涵以及传统与现代在黑人小岛上的交汇。

关键词:秉烛游行;祖先崇拜;超越奴役;传统;现代

格洛丽亚·内勒作为20世纪美国非裔女作家的杰出代表,创作了多部内容丰富的长篇小说,其中1988年问世的《戴妈妈》是她更为复杂、微妙和成熟的作品。国内研究者多从魔幻现实主义、乌托邦思想、互文性、女性主义等宏观方面展开论述,很少有人对小说中“秉烛游行”这一特定情节从微观的层面进行解读。本文选取小说中“秉烛游行”的部分加以细读,同时综合作品其他部分的相关内容,来探察柳泉镇的黑人们“秉烛游行”的多重涵义,包括祖先崇拜、超越奴役、传统与现代的交汇。通过分析,笔者希望为《戴妈妈》中“秉烛游行”的理解与阐释提供更多可能。

一、祖先崇拜

黑人作家的文学创作一贯重视神话、传说和民俗的运用,《戴妈妈》也不例外。作者通过对柳泉镇上“秉烛游行”活动的描绘,揭示了黑人族群祖先崇拜的情结和身份认同的渴求。“秉烛游行”是柳泉镇一年一度的盛事,每到12月22日的夜晚,居住在柳泉这个小岛上的人们倾巢出动,纷纷涌至街头,互赠礼物,互致问候。礼物通常是土地收获所得,或是自己手工制作的饼干、姜茶之类。但凡礼物,授者欣然,受者更加视作恩典。在游行之前,人们会热情地说“随我来,秉烛游行吧”[1]。在礼物交换之后,人们会轻声道别“前行吧,带着灯火”[2]。

米兰达在第一个场景里以85岁的高龄向人们展示了睿智、果敢与慈爱。游行中,她历数三代人对“秉烛游行”的不同记忆:自己年轻时,父亲约翰年轻时,祖父约拿年轻时。米兰达年轻时,人们环游并留下所需之物后会在大路上汇合,手挽着手哼唱古老的歌谣,然后一束束烛光串联在一起,越过小岛东边的树林直达海边的悬崖,人们纷纷举起蜡烛,面向东方念念有词:“前行吧,伟大的母亲,带着灯火,前行吧。”[3]

“秉烛游行”是一种代际的传承,人们朝圣般的心情始终存在,在戴家人中尤其如此。米兰达相信:柳泉镇上的年轻一代尽管抱怨这里为什么单单有“秉烛游行”却没有圣诞节,人们还是会把它代代相传,游行不止,1823这个年份更加不会被遗忘。“秉烛游行”这种仪式感所体现的正是黑人对祖先亡灵的崇拜。莫里森指出:“如果人们漠视或弃绝祖先,他将注定毁灭。”[4]黑人的祖先崇拜有着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的普遍意义。在黑人文学作品中,祖先崇拜不仅赋予后代精神力量,延续种族文化,还起着推动故事发展、完善人物形象的作用。

二、超越奴役

1985年的秉烛游行发生在乔治去世之后,这是《戴妈妈》中关于“秉烛游行”的第二场记录。在这里,小说不仅提到了戴家族的女性缔造者,而且通过米兰达之口追忆了祖父约拿关于“秉烛游行”的描述,从而使一位极具历史感的男性浮出水面,开启米兰达记忆闸门的人正是死去不久的乔治。

约拿年轻时,秉烛游行的版本是这样的:游行与烛火无关,而是为了纪念一个男人心中所点燃的光。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抬眼凝望天上的繁星,他们相信那里是他的灵魂所在,那里是他们所知道的最崇高的地方。他给了所有奴隶自由,除了她,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奴隶。她出于自己的意愿所给予的,她都收走了。可以推断,这位传奇女性就是小说开篇卖身契上的萨菲拉,而那位和萨菲拉一样极具历史感的男性就是韦德。

萨菲拉在1819年被卖到了奴隶主韦德家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于萨菲拉拒绝被奴役。虽然卖身为奴,但她能够胜任接生和护理的工作,有着神奇的、巫术般的超能力。她在给韦德生下7个儿子后,萨菲拉于1823年成功说服了丈夫,使他解放了柳泉镇上的所有奴隶,并立下契约把岛上的土地分给了这些奴隶。萨菲拉说服丈夫之后还杀死了他。这种决绝带着鲜明的反抗和叛逆的精神,一改黑人女性懦弱、隐忍的悲惨处境。如果说萨菲拉在肉体上曾经隶属于韦德,那么她的心灵是独立的,她的智慧、勇气使她超越了奴役,获得了永恒的自由。

米兰达作为小说中最年长、最具领导力、最谙熟家族轶事、最热爱传统也最开放的戴家人,一生没有结婚生子,但她天生一双通天巧手,擅长接生,成为岛上人们公认的“戴妈妈”。米兰达在第二场“秉烛游行”中饱含深情的怀念了乔治,并通过祖父约拿追忆了那位解放黑人的奴隶主——韦德。乔治是白人堆里长大的黑人,他在纽约接受的教育、成长的经历使他成为一个外黑内白的人。韦德与乔治象征着白人世界的逻辑和审美。韦德娶了后来成为戴家创始者的萨菲拉,而乔治则与戴家最年轻一辈的女性可可结了婚。在米兰达看来,韦德和乔治都深爱自己的妻子,都不肯让妻子离开自己,也都因为妻子丢掉了性命。从最早的韦德、萨菲拉,到后来的乔治、可可,黑与白之间的矛盾、丈夫与妻子之间的冲突始终存在,黑人女性一直在寻求自我、争取独立,拒绝成为男性的附属品,而她们最终都完成了夙愿。萨菲拉开天辟地,米兰达德高望重,可可自强不息,正如玛利亚.斯图尔特在一次演讲中疾呼的那样:“非洲的女儿们,觉醒!起来!不再沉睡,展现你们自己,对世界展示你们具有高贵的、崇高的能力。”[5]

三、传统与现代的交汇

“秉烛游行”的场景中不乏传统与现代的交汇,这不仅体现在物质层面,更体现在精神层面。黑人在美国文化中的特殊地位是历史造就的,黑人族群对传统的不离不弃是其普遍的民族心理。然而在20世纪的美国,后工业时代、消费社会的到来对黑人固有的传统带来了冲击,年轻一代深受其影响,如何面对这一社会现实,小说家也在创作中进行了描绘。

秉烛游行的英文Candle Walk显明了游行中是要持蜡烛的,这一传统在米兰达姐妹中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但是,小島上的人们嫌蜡烛容易熄灭、嫌蜡油烫手的不在少数,他们开始使用电棒、甚至开车出行,仅在遇到过往行人时闪烁车灯示意,这些本来和秉“烛”游行格格不入的做法渐渐大行其道。

在秉烛游行当晚,安布什和柏妮思给米兰达带来一把手工制作的摇椅,因为他们遭遇了生育困难,是米兰达给了他们希望。生殖繁衍本是大自然赋予人的本能,在人类没有被工具理性和工业文明异化的时候,生育问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困扰着人们。生育带来的苦恼是一种象征,它的背后是后现代性对黑人小岛冲击。生育困难不仅是安布什夫妇面临的要延续家族、兴旺人丁的问题,也是传统与现代交汇所带来的困境。

传统与现代的二元对立在小说中突出地表现为工业文明与自然文明的二元对立。工业化发展带来了物质生活的改善,柳泉镇的黑人们尽管有着恪守原始、自然的传统,也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工业化的进程。小岛上的人们使用电话、驾驶汽车,这些无一不是社会工业化的产物。工业化在使生活日益便利的同时,它的极端化也使人类产生了某种精神异化,而这种异化必然带来心灵的困惑、麻木和不安。

“秉烛游行”在小说中的两处描写,虽然笔墨不多,但这一特定场景具有重要的象征性和多重涵义。作者在秉烛游行中给米兰达以特写,借着米兰达的回忆赋予了秉烛游行以祖先崇拜的内涵;还是借着米兰达的回忆,作者歌颂了黑人女性超越奴役的壮举;最后,仍是借着米兰达这一鲜明的人物形象,作者启迪人们思考在新的时代如何处理传统与现代的关系,以使黑人族群独特的身份和独树一帜的文化屹立于世。

参考文献:

[1][2]Gloria Naylor:Mama Day,Random House,Inc.,New York,1988:110.

[3]Gloria Naylor:Mama Day,Random House,Inc.,New York,1988:111.

[4]Toni Morrison,“City Limits, Village Values: Concepts of the Neighborhood in Black Fiction”,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1981:39.

[5]Patricia Hill Collins,Black Feminist Thought: Knowledge, Consciousness, and the Politics of Empowerment,Boston:Unwin Hyman,1990:92

[6]伯納德·贝尔,非洲裔美国黑人小说及其传统[M].刘捷 译,四川人民出版社,20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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