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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现代文学中的华人形象探析

2019-12-24陈新

北方文学 2019年35期
关键词:华人移民韩国

陈新

韩国现代文学中的华人形象,在一段历史时期内都是相对单一和固定的,本质上讲,这些华人形象的塑造并非为了反映中国现实,而更多的是为了反映韩国文化心理和历史语境。所以,探究韩国现代文学中的华人形象,有利于全面掌握韩国文学特征,有利于了解韩国社会对中国的群体想象。

接下来,我们以形象学为视角,以韩国现代小说中的《土豆》、《菜田》和《水稻》三篇代表性作品为例,分别从负面的“王掌柜”、悲惨的“秀芳”和群像的“农民”三方面入手,对韩国现代文学中的华人形象做简要探析。

一、负面的“王掌柜”

金东仁的短篇小说《土豆》中塑造的华人形象,可以说是韩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真实、具体的华人。小说讲述的是发生在平壤附近一个叫七星门贫民窟中的故事。女主人公福女出身农民家庭,但因婚后丈夫浑浑噩噩,无心生计,为了度日她只得跟随其他人去七星门外的中国人地主“王掌柜”家去“挖”土豆,直到有一天被老王抓住后两人做了性交易,自此她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到这里,“王掌柜”贪婪好色的形象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小说在人物性格挖掘上并没有停留于此,最后“王掌柜”娶妾,福女心生嫉妒想要杀死新媳妇,但最后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死在“王掌柜”手里。次日,“王掌柜”给了福女丈夫三张十元的纸币,并告知他人福女因脑溢血而死。

尽管小说以当时朝鲜底层民众生活为题材,但却映射了当时中朝两国民众之间的关系——华人的恃强凌弱与朝鲜人的悲惨命运,这两条线索在小说中相互吻合,共同推动情节发展。“王掌柜”不仅贪婪好色,而且还冷酷无情。《土豆》中的华人形象虽然没有被打上政治烙印,但显然是一个凌驾于朝鲜人民之上的负面形象。

实际上,20世纪20年代的韩国小说中,对于华人负面形象的塑造并非金东仁一人,当时许多朝鲜作家小说中的华人形象都是如此。比如,善于描写中国东北题材的作家崔曙海就塑造了一大批仗势欺人的华人形象:《异域冤魂》中逼奸朝鲜寡妇不成反而殒命的中国地主刘哥;《回去的日子》中与土匪沆瀣一气的中国警察;《红焰》中强抢朝鲜民女的中国地主尹哥等等。这些华人形象都是负面的。其中最典型的当属《红焰》中的中国地主尹哥。小说开篇交代了朝鲜人老文一家在当时极度恶劣的环境下难以为继,于是一家三口背井离乡历尽艰辛来到东北谋生,并租种了中国地主尹哥的土地,但最后欠了尹哥许多粮食。而尹哥看上了老文的女儿龙女,最终上演了一出强抢民女的戏份。之后在龙女目前因思女成疾时也禁止龙女回家探望,导致龙女母亲抱憾而终。小说将尹哥塑造成了一个贪婪好色、冷酷无情、恃强凌弱的华人形象。

可以说,不管是《土豆》中的“王掌柜”,还是《红焰》中的尹哥等人物,所塑造的华人仍然未能摆脱封建时代朝贡关系下的华人形象。封建时期的朝鲜,是中国的一大朝贡国,隶属汉字文化圈,并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虽然十九世纪末之后朝鲜开始引入西方文化,但中国情结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抹除。理解了这种文化心理,就不难理解为何20世纪20年代之前的韩国小说中基本都是清一色的负面“王掌柜”形象。

二、悲惨的“秀芳”

以主人公身份出现在小说中的华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很少被塑造成负面形象。不管是《杀人》中的王宝,还是《永生的人》中的阿塞,或者是《人力车夫》中的阿靖、《菜田》中的秀芳等,都是当时的时代牺牲者,他们都有着相似的悲惨人生。

姜敬爱的《菜田》中的秀芳,出身于中国地主家庭,但在父母眼中,金钱远比女儿重要。所以,秀芳虽然是地主女儿,但也经常被挨饿。有时她会听着外边的风声而暗自高兴,因为她想到许多苹果和桃子会被风吹掉,这样她就能吃到了。但她所想的情形对于她父母来讲,无疑是一笔令人心痛的经济损失,但对于秀芳而言,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她家的长工都十分同情秀芳的遭遇,秀芳与他们也非常亲近。在得知父母要将长工撵走后,秀芳就将这事告诉给了两位有德望的长工。秀芳虽然忌惮父母,但一想到长工们对她的真心关爱,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了长工那边,最后长工们成功地留了下来。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来讲,关心她的长工要比吝啬的父母重要。但悲慘的是,秀芳最后死在了将金钱视为一切的父母手中。小说形象生动地再现了当时中国农村的阶级矛盾和人间冷暖。

韩国现代小说中的华人形象基本都带有悲剧性色彩。崔曙海的《杀戮》、姜敬爱的《盐》、金光洲的《饥饿》等小说描写的都是华人主人公的悲惨命运。而所有悲剧的根源都是时代的黑暗与社会的不公,个人的悲剧映射的其实是时代和民族的悲剧。可以说,韩国现代文学作品中的时代跨度就是韩国的民族灾难期,悲剧性属于时代特征。日本的侵略让他们被迫选择背井离乡地迁移,而这一过程充满了无尽血泪。韩国移民在中国的悲惨命运是他们在本国经历的悲剧延续。

三、群像的“农民”

韩国现代文学作品中,有一批未曾露面、无名无姓的华人,并以某种群体形象出现。这些华人群像在作品中成为了故事背景的重要构成元素,我们可以称他们为“隐形主体”,安寿吉的《水稻》中的华人农民就是一大典型。因为土地纠纷,他们与朝鲜移民发生了激烈冲突。华人地主方治元为开垦水田而招募了水稻种植技术较高的韩国移民,在农活最多的秋收时期逼迫本地农民让出房屋给他们住,于是华人农民对这些外来者产生了强烈敌意。由于开垦水田必须开凿引水渠,而引水渠必然要经过和破坏华人农民的土地,最后双方终于爆发了流血冲突。充满怒意的华人农民在冲突中不慎将韩国移民益沫打死。双方之间无法化解的仇恨在朝鲜移民种植水稻成功后建造学校的那一刻再次爆发。华人农民在当地政府的默许和支持下一把火将已经建造而成的学校烧个精光。

《水稻》不像《土豆》那样,将叙述焦点放在个体形象上,它重点刻画了华人农民的群体形象。这些“隐形主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变化。极具代表性的群体形象是在那里出苦力的朝鲜移民和当地的华人农民、警察和军人等。而所有群体形象之间的权利关系发生于深化,都与农田开垦有关。在小说《水稻》中,华人农民与韩国移民之间的矛盾以中日韩三国之间的矛盾为背景,但是在小说中爆发正面流血冲突的却是华人农民和韩国移民。小说的所有情节发展都是在这一矛盾为驱动力的。《水稻》是以“万宝山事件”为原型创作的,它相对客观地再现了韩国移民在该事件中无意间对华人农民带来的伤害。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但在华人农民土地上开凿引水渠确实带来了实质性损失。但归根结底,华人农民与韩国移民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日本与中国之间的矛盾。所以,在小说《水稻》中,华人农民这一群体形象具有揭示当时特定时代语境的重要作用。

就现实意义而言,韩国现代文学作品中的华人形象始终处于变迁之中,都映射了当时特殊的时代环境。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说明了韩国文学对华人的关注程度,就像作家金仁淑所指出的,当代中韩两国人民与对立、冲突相比,更重要的应该是合作、交流,不管韩国现代文学中的华人形象是负面还是正面的,两国人民之间都要加强了解和互动。形象学中有关“自我”想象他人问题的探讨固然具有重要意义,但我们还要看到更深一层的意义,那就是真实的“他者”要思考自己被“自我”想象的原因,如此一来,不仅会加深对自我的客观审视,而且会加深对对方的理解。从这一层面上来讲,加强韩国现代文学作品中华人形象的探析,无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牛林杰,张懿田.中韩建交二十年来中国的韩国现代文学研究综述[J].当代韩国,2012(03):31-37.

[2]林大根.韩国现代文学中的华人形象:以《土豆》和《农民》为例[J].外国文学研究,2012(06):61-70.

[3]薛娇.韩国现代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研究[J].安徽文学(下半月),2011(01):300+305.

[4]苑英奕.韩国现代文学中中国人形象的变迁小考[J].东北亚外语研究,2013(02):28-3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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