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实证研究

陆华章 朱玉杰

内容摘要：互联网根植于零售业，驱动了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对线下实体零售市场产生了挤出效应。本文基于我国网络零售市场和商贸流通业发展现状，并基于东中西区域面板数据研究了网络零售市场对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及其区域差异性。研究得到，近年来我国网络零售市场和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均取得了显著成效，但依然存在区域差异性比较突出、网络零售商品参差不齐、政府对网络零售市场的监管和政策扶持力度仍然不足等问题。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总体而言具有正向促进作用，不必担忧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对线下实体零售市场的“挤出效应”而导致对整个商贸流通业带来的不利影响。但是，网络零售市场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区域差异性，对东部地区的影响最为强劲，中部地区次之，西部地区相对较弱。政府决策部门应该重视这种区域差异性，通过税收优惠、财政激励等手段来加大对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支持力度，激发企业主动参与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基础设施建设的动能，补齐短板，缩小东中西商贸流通业发展差距。

关键词：网络零售业   商贸流通业    影响机制

我國网络零售市场与商贸流通业发展现状

（一）我国网络零售市场发展现状

在互联网信息技术和移动互联网技术的推动下，我国零售业发展开始由传统的线下销售为主体向线上线下一体化模式发展，一些传统的固定零售市场已经开始进行转型升级。特别是在我国网络规模化发展的推动下，零售业网络化已成为零售业的主要发展趋势，相应的网络零售也已成为我国零售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力。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12月底，我国网民规模达8.2851亿，普及率为59.6%，相比2017年增长5653万人，同比增长3.8个百分点，网民中通过手机移动端的规模达8.17亿人，比例高达98.3%，在强势的网民规模增长和互联网普及下，零售业发展赢来了网络化发展的大好时机。

在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等互联网技术对零售业的强势渗透下，我国网络购物用户规模也迅速上升，达到6.1亿，年增长率高达14.4%。网络购物用户规模的扩张，对我国网络交易市场的扩大产生了积极的溢出作用，据相关数据统计显示，我国网络市场交易规模连续保持高速的增长，交易规模由2013年的18636亿元，急剧上升至2018年末的90065亿元，年均增长速率在30%以上，2014年的同比增长速率达到79.7%。

伴随国家关于促进居民消费的相关政策利好的出台，国内消费市场呈现出蓬勃的发展势头，跨境电商、网络零售等持续保持强劲的增长，据智研咨询发布的《2018-2024年中国电商导购行业市场深度调研及投资战略分析报告》数据显示，我国网络购物市场规模的增长速度虽然相比过去几年有所下降，但增长动力依然强劲，且网络购物市场规模依然保持持续稳健增长势头，网络购物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市场份额也依旧保持稳步增长。根据智研咨询发布的《2018-2024年中国电商导购行业市场深度调研及投资战略分析报告》数据预测，这种增长势头将会持续，到2021年，网络购物市场规模将会达到9万亿元，增长速率降至20%以下（见图1），但事实上，网络市场交易规模在2018年底已经实现了9万亿规模的突破，且增长速率依然保持在20%以上。

由此可见，我国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经受住了经济放缓的考验，依然保持了较为稳健的增长，网络零售占社会消费品零售的比例持续提升，但也应该看到，网络零售市场的增长速率在逐步下降，需要进一步挖掘网络零售业增长的动能，以确保网络零售市场的稳健可持续发展，同时，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区域差异性比较突出、网络零售商品参差不齐（每年网络零售投诉率居高不下），政府对网络零售市场的监管和政策扶持力度仍然不足。

（二）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现状

一般而言，商贸流通业涵盖商品流通及其与之相关的上下游产业，包括批发业、零售业、住宿餐饮业、仓储邮政业、交通运输业，以及一些相关的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等细分行业，而批发零售业、住宿餐饮业、交通运输和仓储邮政业又是商贸流通业的主要组成。得益于近几年我国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创新驱动发展的功能性作用，加之大数据、云计算等互联网信息技术在商贸流通领域的根植，使得我国商贸流通业得到了快速发展，主要表现在：

一是批发零售业商品销售额持续增长，且增长幅度喜人，批发零售业商品销售额走出了2015、2016年经济新常态背景下增长低谷，企业法人数保持稳步抬升（见图2）。

二是住宿餐饮业经历了高速增长、缓慢增长和加速增长三个阶段，2009-2012年是我国住宿餐饮业高速增长阶段，得益于国家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宽松货币政策等有利政策的刺激，促进了住宿餐饮业的高速增长，而当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之后，住宿餐饮业增长幅度放缓，经历了2012-2014年的增长低谷后，得益于国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措施成效的显现，住宿餐饮业走出低谷，开始出现快速增长（见图3）。

三是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发展锦上添花。我国近年来对交通运输基础设施投入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从图4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的数据也可以予以佐证，强有力的固定资产投资额对交通运输业、仓储和邮政业的发展起到了极大推动作用。

而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无人驾驶等科学技术在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领域的应用，使得智慧物流、智慧仓储等已经成为当前商贸流通行业发展的典型特征，为商贸流通业的跨越式、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活力。

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

（一）模型设定及数据来源

根据本文研究目的，在分析我国网络零售市场和商贸流通业发展现状的基础上，建立网络零售市场发展与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之间的计量模型：

其中，CD-indexit为商贸流通业发展指数，Retailit表示网络零售市场发展，controlit为控制变量。i=1、2、3分别表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时间t为2009-2018年，也即本文的样本区间为2009年-2018年的年度数据。

商贸流通业发展（CD-indexit）：一般研究中往往采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来近似衡量，但根据社会消费品来衡量商贸流通业显然是值得商榷的，范围过大。本文以商贸流通业所涵盖的批发业、零售业、住宿餐饮业、仓储邮政业和交通运输业五大核心业态为主体，分析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以及东中西不同区域的影响差异性。商贸流通业发展指数的测度采用商贸流通业产值规模（各地区流通产业总值占GDP比重）、就业规模（各地区流通业从业人员总数占总就业人员数）、人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各地区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与人口规模的比值）三个指标构成，采用无量纲化处理之后，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得到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商贸流通业发展指数。

网络零售市场发展指数（Retailit）：一般學者都是采用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这显然较为客观，但也有研究指出，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应该从网络购物参与人数来衡量。为了更好反映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状况，本文同时采用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和网购人次两个指标，以此作为相互之间的稳健性检验。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和网购人次变量数据来自于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在实证研究时，对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和网购人次均进行取对数处理，以避免异方差现象。

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可能会影响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以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占该地区总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衡量，Invest/GDPit）、金融发展水平（年末该地区存贷款余额占GDP比重衡量，M2/GDPit）、进出口因素（进出口总额占该地区GDP比重衡量，Im-Ex/GDPit）变量，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金融发展水平以及进出口因素理论上会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产生积极促进作用。各地区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年末存贷款余额和进出口总额数据来自于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2010-2018年统计年鉴（提供了2009-2017年的数据），2018年的数据根据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统计局公布的统计数据整理得到。

（二）实证模型估计

在进行面板数据模型估计前，采用常规做法，对所有变量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和面板估计模型选择，经过检验，未发现变量存在面板单位根现象，因此，可以进行面板模型估计。同时，F检验和Hausman检验认为，6个模型均应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估计，得到分别以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和网购人次两个不同指标衡量的网络零售市场发展指数对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估计结果如表1所示。

对上述固定效应估计的6个模型估计进行内生性检验，发现内生性基本得到了有效控制，说明本文估计的模型具有稳健性，且分别以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和网购人次两个不同指标衡量的网络零售市场发展指数对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估计结果总体上具有较好的稳健性（两者估计结果的显著性基本一致，仅仅只是估计系数上存在一些差异性，但这并不影响模型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三）实证结果分析

以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衡量的网络零售市场发展指数对我国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显著为正，且以网购人次衡量的网络零售市场发展指数对东部地 区和中部地区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而对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影响效应不显著。研究结果表明，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总体而言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而无须如部分学者所担心的，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会对线下实体零售市场发展产生抑制作用而导致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产生负面效应。但也应该注意到，以网购人次衡量的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西部地区的影响效应不显著，这可能与西部地区相较于东部和中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基础条件有关系，相比较而言，西部地区支撑网络零售市场发展的物流基础设施建设、仓储体系建设、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要相对薄弱一些，导致西部地区通过网络零售渠道实现的商品流转成本较高，使得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活力较弱，最终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正向促进作用不显著。

进一步从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东、中、西三个不同区域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强度来看，对东部地区的影响效应最强，中部地区次之，西部地区较弱。究其原因，可能也是东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基础设施条件之间存在的差异性所致，东部地区发达的基础设施建设、完善的交通运输发展以及便捷的物流运输和星罗棋布的智慧物流仓储网点，使得居民能够通过网络化购物来满足自己个性化、多样化和品质化的需求，继而激发居民的网络购物积极性，催生网络零售市场的跨越式发展，继而又倒逼为网络零售市场服务的交通运输、物流、仓储等行业发展，最终对商贸流通业发展产生积极促进作用。

除此之外，从影响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控制变量来看，东中西部地区之间也存在显著的差异性，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和金融发展水平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具有显著正向效应，但这种正向促进效应在西部地区的强度明显要高于中部地区，而中部地区的影响效应又要高于东部地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笔者认为，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商贸流通业的相关基础设施建设，而商贸流通业相关的物流、仓储、交通运输等基础设施建设在东中部地区的资源禀赋存在显著的差异性，而提升基础设施建设的手段在东西部地区也存在显著的差异性，由于网络零售市场在东部地区的发展和规模相对比较庞大，就会倒逼那些与商贸流通业相关的配套企业主动去投资建设以降低商贸流通过程中的成本，而中西部地区的相关企业由于缺乏规模效应而不愿意主动去建设，导致商贸流通业发展的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大都依赖于政府投资，导致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固定资产投资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驱动效应明显要强于东部地区。金融发展对商贸流通业的驱动效应也呈现出类似的特征，当前而言，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投资主要还是依赖于传统银行为主体的金融机构融资，尽管东部地区金融发展水平要明显高于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但由于商贸流通业的投资主要还是依赖于政府行为，所以，金融发展的市场化功能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并不明显，继而导致金融发展水平高的东部地区对商贸流通业的驱动效应反而低于金融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中西部地区。从进出口贸易占GDP比重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来看，东部地区显著，西部地区不显著，这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的商贸业发展特征密切相关，东部地区商贸业发展在国内贸易和国际贸易存在双轮驱动效应，进出口贸易的增长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具有显著的影响效应，而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更多地表现为国内贸易，进出口贸易在西部地区的贸易份额中占比较低，导致进出口贸易对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影响效应不显著，另一方面，东部地区便利的交通设施便于商品通过海运、铁路运输（中欧班列）到达世界各地，而中西部地区出口贸易输送到世界各地的交通运输成本较高，阻碍了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的发展，也就表现为中西部地区（尤其是西部地区）进出口贸易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驱动效应并不显著。

结论及启示

互联网对零售市场的渗透加快了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同时对商贸流通业线下零售市场产生了一定的溢出效应，且可能对不同区域的影响效应存在异质性。本文基于我国网络零售市场和商贸流通业发展现状，就我国东中西不同区域样本数据，研究了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及其区域差异性。研究发现：

首先，从宏观上来看，我国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经受住了经济放缓的考验，保持了较为稳健的增长，网络零售占社会消费品零售的比例持续提升，但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呈现出区域差异性比较突出（东西部差异）、网络零售商品参差不齐、政府对网络零售市场的监管和政策扶持力度仍然不足等问题，得益于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无人驾驶等技术在商贸流通相关领域的应用，商贸流通业发展取得了显著成绩，但同样存在区域发展不平衡、政府扶持力度不足等问题。

其次，从经验研究来看，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总体而言具有正向促进作用，不必担忧网络零售市场的发展对线下实体零售市场的“挤出效应”而导致对整个商贸流通业产生的不利影响，也即正向驱动效应大于负向挤出效应。但是，网络零售市场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区域差异性，对东部地区的影响更为强劲，中部地区次之，西部地区相对较弱，且网购人次的增加对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的发展不存在显著的影响效应。

最后，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和金融发展水平对商贸流通业的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效应，由于东中西不同区域之间的投资特性、区域资源禀赋等差异性，使得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固定资产投资对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影响强度高于东部地区，同样的现象表现在金融发展水平对商贸流通业发展方面，即金融发展水平高的东部地区对商贸流通业的驱动效应反而低于金融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中西部地区。

根据现状分析和经验研究，笔者认为，政府部门要鼓励居民消费者和商贸流通企业充分发挥好互联网信息技术、区块链等手段，助力网络零售市场发展，继而推动网络零售市场发展对我国商贸流通业发展的驱动效应，同时，政府决策部门也应该注意区域商贸流通业发展和基础设施资源禀赋的差异性，补齐短板，在加大对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固定资产投资和金融发展助力的基础上，创造良好的环境去激励商贸流通企业主动参与商贸流通基础设施建设，出台税收优惠、财政激励等政策手段加大对中西部地区商贸流通业发展的支持力度，来缩小东中西商贸流通业发展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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