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 《鲁西北吹腔研究》
2019-12-23赵正
赵 正
鲁西北吹腔是我国最古老的地方剧种之一,清代运河交通繁盛,吹腔戏因受运河文化的滋润,在鲁西北运河之畔的小村庄深深扎下了根,历代村民以口传心授的方式薪火相传,明清时期达到繁盛,使它在历史的长河中历经两百余年延绵至今。位于运河之滨的临清田庄、夏津马堤、杨堤、武城吕注等庄户剧团至今保留着这种最为原生态的戏剧表演形式。鲁西北吹腔作为当年运河文化繁荣昌盛的见证,是大运河馈赠给这片土地的礼物,也是柳子戏原生态保存的一种重要形式。 但其丰厚的戏剧文化以及特殊的技艺文化的传承,却只能依赖于这些终日生计在农田里劳作的民间艺人。从而,在某些特殊的历史时期中,它的发展传承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所以,正如很多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剧种一样,鲁西北吹腔负载着文化传承意义和研究价值也迫切地需要被抢救和保护。
一、吹腔剧种考论
对于吹腔剧种,笔者从吹腔概说以及吹腔的艺术特色及风格两方面进行考证。
(一)对于吹腔戏的考证结果,并不单一。它并不是一个存在于戏曲剧种中的一种,而是存在于多个地区、多个剧种中的独特艺术形式。从概念上讲,我们可以从广义和侠义两个方面界定吹腔。广义的吹腔泛指各种以笛、笙、唢呐等吹奏乐器为主要伴奏形式的戏曲艺术,我国作为戏曲艺术的发祥地,自北而南,剧种繁多,如京剧、湘剧、婺剧、赣剧、绍剧等,其音乐形式中都保存有吹腔,而且在不同剧种中又被赋予了各种不同的名称。狭义的吹腔指以本名独立存在的戏曲样式,也就是吹腔戏,属于曲牌体,弦索声腔体系,主要伴奏乐器是笛子、笙和唢响,旋律优美,曲调委婉,曲牌格式基本固定,音乐适合于表达复杂多样的人物感情。而关于吹腔名称的由来,在临清田庄流传着乾隆皇帝赐名的传说,从而这也为推知鲁西北吹腔形成的时间、地点提供了参考的依据。
从源起上讲,鲁西北吹腔 (狭义的吹腔戏)与广义的吹腔 (徽剧、湘剧、婺剧、京剧中的吹腔)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从二者的联系中我们可以大致推知鲁西北吹腔源起的过程。吹腔在形成和演出过程中,不断与其他声腔相互融合,因此其声腔上就具有南曲与北曲交汇融合的特点,使之既有洪钟大吕式的阳刚之气,又不缺乏柔和与婉约的阴柔之美。当时临清一带作为鲁西北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是各种戏曲声腔南北交流的必经之地,而且各地来往的商人集聚在这里,客流量大,戏曲演出就成为客商不可缺少的交往和联谊方式,加之当地人们也喜欢看戏,因此,吹腔就比较完整地并原汁原味地在这一带保留下来,成为当地代表性的乡民艺术和积淀着厚重历史底蕴的人文景观。
(二)吹腔的历史文物并不丰厚,但这不代表它缺乏有价值的东西,从其艺术特点及风格简单来看有三点。其一吹腔的唱腔博采众长、兼收并蓄,具有广泛性和多采性。在吹腔成为独立的戏曲剧种之前,它以流行于中原地区的明清俗曲为基础,广泛吸收了弋阳腔、昆山腔、梆子、乱弹、秦腔等各种戏曲声腔,在音乐方面使北曲与南曲充分合流,在语言方面又结合当地的方言俚语,逐渐形成了吹腔这一剧种;其二表演富有民间性特征。艺术作品的民间性是指其反映的内容与精神风貌比较接近于老百姓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使用方言俚语,故事情节简明易懂,乡土气浓郁;其三,语言本色浅近。鲁西北吹腔作为偏安一隅的乡民艺术,长期以来处于一种供村民农闲或春节自娱自乐的状态,很少走进城市,也很少对外交流,已经越来越远离大众的视线。较之昆曲、京剧等其他戏曲剧种,它的语言浅白,多夹俚语,人物形象质朴自然,率真大胆,尤其是女性形象,不追求含蓄内敛,而是大胆泼辣,不俱生死,表现出贴近农民欣赏兴趣的原始气息。
二、吹腔在鲁西北地区的流布
鲁西北地区目前尚存的吹腔庄户剧团有四个,分别在临清田庄、夏津马堤、杨堤和武城吕洼。虽然隶属于不同的地区,但四个村庄距离不远,基本上都是一个老师传下来的表演模式,所以农闲时侯他们还会经常在一起交流演出。根据吹腔剧团的各项统计指标分析,吹腔剧团存在的问题显现在各个方面,这也是文化艺术在历史长河中持续发展难以避免的现象,比如受封建和保守思想的影响、演员缺乏现象、传承后继无人、学员学历水平较低等等一系列较为严重的问题。
(一)田庄吹腔
田庄吹腔剧团不常排练,但在师承上相当严谨。虽然只是乡民的自娱自乐,但是从人物的念白,唱腔到舞台调度,看上去都比较中规中矩,这和艺人们长期以来视吹腔为本地瑰宝的态度有关。此外,田庄吹腔剧团在发展中也多有磕绊, “文化大革命”期间传统戏停演,只能演样板戏,田庄村用吹腔演小戏,使古老的剧种得以保留。 “文化大革命”后,传统戏恢复,吹腔发展进入新时期。经笔者走访调查,目前田庄吹腔剧团拥有成员四十余人。
(二)马堤吹腔
马堤与临清田庄相隔约15公里,两村都位于古运河沿岸。马堤是隶属德州市夏津县白马湖镇的一个村庄,现有人口1600余人。马堤吹腔与田庄吹腔在传承时间和方式上都与运河文化的繁荣有关,表现出非常相似的表演和传承特征。并且两个剧团的传承人生存状态基本相似,马堤吹腔剧团现有演员30人,乐队13人。吹腔在马堤村已有近200年的历史,以口传心授的方式历经九代,将此剧种传承,但因缺少交流和宣传,知道马堤吹腔的人不多。近几年团长王玉坤一直在做着各方面的努力,通过各种渠道宣传自己的乡民艺术,希望有更多的有识之士来关注吹腔。马堤吹腔剧团虽是村民自发组织的业余剧团,但是因传承年代的久远,剧团各项工作责任到人,有较为完整的演出队伍。现今,在《夏津县志》文化艺术篇中也有详细记载。
(三)吕洼吹腔和杨堤吹腔
吕洼隶属武城县杨庄村,位于武城县西南,处两省三县交界之地。和其他几个自然村一样,吕洼吹腔也是沿运河流传并延续下来,传唱至今。吕洼村吹腔剧团是四个吹腔庄户剧团中唯一一个有女演员演戏的剧团,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男旦的剧团。该团现有5位女演员,年龄从40多岁到60多岁不等,他们平时从事农活和家务事,演出时就登台唱戏,自得其乐。目前来看,戏曲观众的老龄化现象在演员中也一样存在,吕注吹腔剧团里二、三十岁的年轻演员几乎没有。
杨堤村隶属夏津县李楼乡,属于城关镇管辖,位于夏津县城东北不远处。据马堤吹腔剧团王世全介绍,杨堤吹腔剧团现有5个演员,全部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乐队人员一个也没有,基本上不能独立演戏了。2013年期间,村支书和传承人都曾呼吁本村年轻人积极报名拜师,借助于兄弟吹腔剧团的力量,把杨堤的吹腔艺术继续传承下去。虽然大家在各个方面都做了积极的努力,但是总体效果并不明显。
三、鲁西北吹腔的传承特点
鲁西北吹腔作为民间文化艺术,没有任何利益驱动,单凭借着村民们的兴趣和保护民族艺术责任感进行传承。因此这种艺术的传承模式有着松散性、多师性、庄村性、家族性特点。
其松散型体现在拜师、学艺这两方面,传统梨园行的拜师仪式非常讲究,尤其是科班学艺,需在教学过程中结合频繁的演出实践,有严格的老师,刻苦的练习,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学生。虽然鲁西北吹腔地区小学员们一般都从小开始听吹腔,一般到小学高年级就开始拜师。但是这种拜师的形式只是口头上的,并没有正式的仪式。再而学习表演和乐器几乎没有门槛,只作为兴趣爱好,加上不明白其内涵,因此对剧种的保护意识不够深刻,并且不足以维持生计,导致后期都难以坚持。多师性主要是指吹腔剧团的演员师从多位老师,往往是因为师生关系比较松散,而根据演出需要临时授艺的情况较多。
庄村性体现在虽然庄户剧团的师父们对自己本村的弟子们一点儿都不保守,但是很多人并不愿意把这些祖传的 “玩意儿”外流出去。国家建立非物质文化遗产名目的目的是为了把需要保护和扶持的项目宣传出去,保存起来,传承下去。在偏远的乡村,村民们对这些政策还停留在似懂非懂的阶段,因为他们只看到偶尔有人来采访,采访之后一切如旧。
鲁西北吹腔的家族性传承特点非常明显,因为各家各户村民们本来就有着或近或远的家族关系,加上同村联姻的情况也比较多,所以几乎每一个剧团成员都能说出自己父辈或祖辈跟吹腔的渊源,让人感觉几乎每一个村民和吹腔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吹腔小戏 《憨宝观灯》就非常典型地反映了这一现象。即使是那些没有专门学唱的人,对吹腔曲牌也是耳熟能详。虽然女人们不上台表演,但是在传唱和培养下一代吹腔爱好者方面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不过,这对于吹腔的传承和发展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因此,仅仅依靠庄村传承或家族传承的方式维持已经使得吹腔处于危险境地,只靠村民自己的力量去维持一个濒临灭绝的剧种是不现实的,需要国家和政府的扶持。
四、缤纷多彩的戏中人生
鲁西北吹腔题材广泛,内容丰富,以其通俗易懂的语词、插科打浑的形式,向我们展现了一个五光十色、缤纷多彩的世界。透过吹腔剧本和舞台演出的种种形式,让我们看到了几百年前封建统治下的社会、家庭及人生样貌。吹腔剧目中既有风云际会的历史故事,又有生死轮回的公案传奇,还有多姿多彩的民俗风情剧,更有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当然还有女性形象的独到展现。而每一部作品在内容上又难免会有交叉,如公案戏中的包公同时又是历史人物之一,而他为老百姓所熟知的主要特征是铁面无私、公正断案,因此分类时把包公戏放在 “公案传奇”一节中。再如历史剧中也会牵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们展现的更多是普通人的性格特征、风土人情,所以分类时放在 “民俗风情”一节中。爱情和婚姻是所有文艺作品中永恒的主题,书中分别阐述了历史上女性人物和普通女子的爱情婚姻观,并在此基础上,最后总结了她们作为封建社会女性形象的共同之处。可以说是形式多样,内涵诸多。
五、结语
总之,有着久远历史的吹腔艺术,无论从其文化含量还是艺术本体来看,都具有无穷的开发价值和研究意义,它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足以证明政府部门对这一古老艺术的重视。当然,鲁西北吹腔的研究价值远不止这些,并且像鲁西北吹腔这样有价值的地方剧种更不在少数,地方剧种不仅极大地丰富了中国戏曲的内涵,更因其包含了丰富的地方文化信息,而成为民族民间文化的宝藏。在这个多元文化的重要性越来越得到学界公认的时代,各地方剧种无疑是极为可贵和重要的民族文化财富,值得我们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帮助他们恢复活力和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