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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话语的多维度阐释与整体性逻辑*

2019-12-22黄仕成

关键词:全球化话语民族

黄仕成

(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北京 100872)

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持续发展和综合国力的大幅提升,“中国道路”和“中国奇迹”背后的故事越来越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因而,在新时代下把握中国话语的整体性,更好地阐释中国道路的丰富内涵,已经成为一项迫切的理论任务。一般而言,只要一个国家的历史继续存在,那么其发展道路肯定是整体性的,所以道路的整体性是一个不言而明的命题,当把中国道路向世界说明的时候,道路整体性的命题实质上变成了话语整体性。如何认识中国话语的整体性,则关系到中国道路能否被世界认同,甚至关系到中国精神家园的构建与中国文化主权的掌握。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看,中国社会的发展过程存在着丰富的历史资源与历史事件,是在民族史、革命史与世界史等历史线索的相互叠加中的演变,因而,运用丰富的历史资源去塑造“中国性”,成为了新时代中国道路话语体系建构的总趋势。从目前的研究状况看,学术界就这一问题的探索,大致存在三种建构中国话语的范式,分别是传统文化论、意识形态论和全球化论,它们各自表达了视角的广度和深度。但就话语的特点而言,却很少谈及中国话语的整体性,这其中存在许多的理论困境,其中之一在于:若存在中国话语的整体性,又如何融合不同视角的话语属性,或者说从何种意义上实现不同话语的关系协同?若不存在作为一个整体性的中国话语,对中国道路的认识始终是不明朗的模糊意象,而实际上对于一个大国的发展道路而言,真正实现自身对话语的建构、解释和控制,还必须拥有一种整体性意义上的话语;前者表明把握中国话语整体性的困难之处,后者表明中国现代化发展迫切需要中国话语的整体性。但两者共同的问题可以归纳为:如何从话语的多视角层面对中国话语的整体性作出合理阐释。这成为建构中国话语体系所不能跨越的问题。

一、 中国话语的内涵与生成

话语是人们在社会交往中所运用的语言和言语方式,福柯曾把话语看成一种影响、支配、控制他人的手段和工具,在马克思看来,话语“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存在的、现实的意识”[1]161。21世纪以来,在国际社会中,学者们大多认同把话语等同于“话语权”,因为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而言,没有自己的学术话语,就等于失去了整个国家发展的精神家园和文化主权。在这个意义上,中国话语的建构其实就是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建构和文化主权的复兴。

中国话语本质上是对中国道路的理论表达,它是基于特定的历史实践与时代语境,在现实需要、历史进步与理论自觉的三重支撑下所形成的表达体系。所谓现实需要,实质上就是国家发展的需要,因为“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1]11,理论又总是通过话语或语言的方式满足国家需要,所以话语自身的实现程度取决于这个国家的现实需要的程度。在现实需要之外,话语还和历史进步相关。这里所指的历史进步包括两个层面:一是西方现代社会对传统社会的超越,因为西方现代性的扩张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其它民族国家或者地区的话语体系;二是对于某一民族国家或地区而言,其历史进步就体现为一种物质实践的量的增加或质的提升,“当人们还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质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证的时候,人们就根本不能获得解放”[1]154。从这一点而言,只有具备一定的物质基础,才能有塑造话语整体性的能力。

这两个方面构成话语整体性的现实基础,马克思对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批判最能代表这两个方面相统一的关系,话语的真正意义也就在于对某种理论的表达,一旦话语与现实基础发生分离,将会变成一种无意义的抽象概念,因为德意志古典哲学对概念的使用由于脱离了历史现实而成为思维上的逻辑构建,没有为德国现代问题的解决提供及时有效的帮助,所以马克思强烈批判德国现代化道路与德国话语相分离的现象,认为“德国思想的要求和德国现实对这些要求的回答之间有惊人的不一致”[1]11;同时,德国物质生产和现代政治的落后也使其话语缺乏整体性,在英国现代工业革命和法国现代政治革命的影响下,德国“不得不把现代政治领域(它的长处我们不具备)的文明缺陷同旧制度(这种制度我们完整地保存着)的野蛮缺陷结合在一起”[1]12。可见,话语与某一个国家的现实需要和历史进步紧密联系,从这一点而言,中国话语是与中国现代化的现实需要和历史性进步息息相关的。

在现实与历史双重支撑的前提下,中国话语的生成还必须有自身的学理支撑,这体现为理论上的自觉。中国崛起必须面对西方话语中心主义,这种话语垄断的格局无时不在地压制中国话语。如果中国不能建构自身的话语体系,或者说自身拥有话语体系却在世界历史演变中没有拥有话语权,那么中国就很难说是实现了真正的崛起。也就是说,“中国道路”这样一种充满创造性的现代化发展方式,无论它多么有利于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都会被西方话语视为威胁和危险,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践无时不存在被西方话语吞噬的危险,并最终使自身的现代性因素被西方现代性模式所取代。在这种背景下,只有真正拥有自身的话语逻辑,才能克服西方话语所设置的“障碍”。因此,中国话语的建构必须是基于特定时代背景的理论自觉,既要注重对中国发展经验的提升,也要认识到必须在西方话语之外建构中国话语。由于这种特别强调创造性的时代命题都必须以崭新的视角去把握中国与世界的未来命运,使现有的世界话语格局和现代化范式发生改变,因而强调中国话语的理论自觉本质上是新时代中国话语体系构建的内在诉求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必然逻辑。

由于在历史发展中,中国的历史存在民族史、革命史、改革史和全球化史等多片段的历史,在强调建构中国话语的历史使命和时代命题中,因为主体的不同,相应地产生了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和全球化论中国话语的阐释维度。尽管每一个维度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描述中国道路、反映中国力量、体现中国价值、表达中国精神,但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看,它们都只是侧重于某一个方面。只有把中国话语提升到整体性的高度,实现三者的协同性,才能满足中国话语体系构建的实践要求。

二、 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

所谓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是指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以“生生之德”为根据,以“中”“和”理念为核心,以传统制度为论证方式,从根据、内容和方式三个方面论述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的话语体系。

首先,“生生之德”是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的概念支撑。《周易·彖辞》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德”的地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民族思维,另一方面是民族生存基础。从民族思维看,“生生之德”所倡导的变化观念,体现了一个民族文明的高度,依据《周易·系辞上》的“生生之谓易”所言,“生生之德”是人与万物运动变化的共生,继而《易经》又通过“大化、演化、具化”去揭示天地人的规律,强调“生生之德”崇尚高远的品质,正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所揭示的精神,这正是人们认为传统文化所蕴藏的民族精神之所在,从而以此透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历史。从民族生存基础看,传统中国地处内陆,是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的社会,从这种具有本体意义的层面上讲,“生生之德”具有在农业生产和种族生产上的精神品德。农业生产维持了人们的生存需要,是人们“能够生活”的基础,种族生产是劳动力的再生产,保证了人口的繁衍和文明的传承。回顾中国的历史发展过程,强调民本的价值理念,都深刻地体现了“生生之德”的朴素含义,从这一点而言,“生生之德”具有中国现代性的特点。此外,由于民族思维和民族生存基础是紧密联系的,因而只有从两者的一致性上,才能深化对“生生之德”的认识。在这一点上,现代新儒家方东美先生就从“体用不二,刚柔一体”的一致性中深刻解读“生生”,“在方东美先生看来,正是因为作为宇宙、生命本体的‘普遍生命’所具备的‘生生之德’,才使得宇宙万物与一切生命的流行大化‘驰骤拓展,运转无穷’”[2]。可见,“生生之德”所具有的民族思维和民族生存基础早已融为一体,成为整个中华民族生存发展的智慧。

其次,“中”“和”理念是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的核心,可从中引申出“仁、义、礼”的民族价值和民族规范。在几千年的中华历史中,儒家文化与道家文化构成了表达中华民族精神的主要话语资源,随着实践的演变,王朝的更替,尤其是在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向中,这些话语的某些内容可能发生变化,但作为一种具有民族性质的核心话语,却保持着某种历史的连续性。儒家思想源于对周礼的崇敬,以“礼乐”为核心构建伦理规范,它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和谐;道家思想以“道德”为中心构建大道之学,崇尚自然的规律,认为人与人之间、人与国家的关系都应遵循自然的法则。从话语的核心看,无论是儒家思想还是道家思想,它们都对“中”“和”的理念有着一致的立场,可以说“中”“和”构成整个民族的核心价值体系,内在地塑造了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

最后,传统制度是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的实现方式,集中体现在对“生生之德”和“中”“和”理念践行中而实现的民族秩序和国际秩序。从民族内部看,文化传统中的“生生”观念在制度中具体地表达出主体的意志和行动,古代中国宗族谱系的连续性使得中国形成了“生者不得不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生生”传统。王国维曾在《殷周制度论》中列举了立嫡长子制、宗法制、丧服制度、庙族制度和同姓不婚制度,这些都是保证种族繁衍和社会秩序稳定的制度,体现了古代中国对“生生”观念的制度化,以制度化的形式保证人与人之间共“和”的状态。从民族外部看,在国际秩序中倡导“招聘以礼,怀远怀德”,“协和万邦”等观念,曾存在的朝贡体系等制度正是这种理念的制度性产物。可见,在国际制度的问题上,古代中国不诉诸武力和征服,而是道德感化,体现的是一种和平共处的追求。这些传统制度在当代已然不适应现实需要,但其当中存在的传统观念仍然影响着人们的思维,也影响着我们在国际关系上的处理方式。

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从传统文化的丰富资源中阐释中华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从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追求的延续中认识中国道路的内生性质,彰显了传统文化的巨大魅力。但传统文化论过于强调伦理道德概念,在强调财富、权力和军事力量的时代背景下,它能否全方位地有力打破西方话语在国际秩序构建中的垄断地位,还是一个值得验证的课题。

三、 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

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是国家在构建现代社会主义社会的过程中开创的、强调意识形态独特性的话语逻辑,它在于实现积极的社会动员,使国家治理和国家秩序更好地满足人民的生活需要的话语。

从意识形态论建构中国话语的进路看,主要包括实践的和理论的两条进路。在实践上,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为脉络,全面阐释中国道路所具有的独特性,这一条进路从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开始,依据社会发展主要矛盾的转变,可以概括为三个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时期。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1938年在《新阶段论》中说:“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3]534,此后,“中国的特性”便成为中国话语的高度概括,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念的基础上,毛泽东在1939年进一步明确“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新话语”,指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新”在于“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共产党领导”、“社会主义革命理想”,意识形态论正是把这三个“新”的方面作为中国话语的主要构成。随着新生的人民共和国的建立,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在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中获得丰富的发展,集中表现在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提供理论表达。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中国人民自力更生,探索“四个现代化”的发展战略,从工业、农业、教育和科技等各方面开始建设,其间经历了许多教训,但重要的是在新的国家语境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使中国形成了现代化的工业基础,进而使其为中国道路获得物质力量与制度性力量的支撑。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继续以经济现代化为突破口,逐步进入政治制度、文化制度的全方位、多领域发展的新境界,这一过程实现了一系列发展,例如“社会主义市场”“社会主义法制”“社会主义民主”话语构建,从而可以说,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随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而不断凸显。在理论上,主要是生成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体现为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践的思想结晶。在这一层面上,中国话语就表现为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是中国共产党人谋求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指导话语,具有强大的理论导向作用。相比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话语,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突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方式的最大优势。

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可以看到,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和治理过程的阐释,突出了中国话语的理论导向性和独特性。与此同时,随着改革开放和社会多元化发展,虽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取得了丰硕成果,但学术形态、教学形态和大众形态之间存在一定差异,尤其是在面临新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狭隘民族主义的挑战时,更是如此。

四、 全球化论中国话语

全球化论中国话语是以经济全球化为背景,从不同国家之间的“冲突-竞争-合作”中探寻发展出路的逻辑体系,体现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现代化发展的地域性、地理性与空间性。

在全球化论看来,多元话语之间的接触已经成为现实,“全球化作为一种话语似乎变得越来越普遍,但是对它的最热情的宣传是来自旧的权力中心,尤其是来自美国,因而实际上更加剧了对霸权企图的怀疑”[4]。因而,发展中国家在建构自身话语的时候,已经不得不考虑整个经济全球化的背景。在此背景下,全球化论中国话语更加强调话语的权力属性与世界历史意义,如此认识自身发展的相对自主性。也正是在这一逻辑下,全球化论中国话语尝试探索如何改变主权国家之间的交往方式和建构地域性知识体系。

全球化论中国话语循着地域的多元性,通过中国与世界其它国家互动的历史演变来阐释中国道路的发展。在19世纪40年代以来,中国从被迫卷入西方的现代化进程到主动参与整个世界历史的演变,非常鲜明地突出了中国崛起的历史事实。在地域性与世界性的互动中,中国的主体意识才不断获得发展。这种辩证关系正是一种“冲突-竞争-合作”,“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5],又对自己发展道路的自由权保持清醒认识,“只有这个国家的人民才最有发言权”[6]。透过这一历史现实可知,地域的差异带来了全球化的丰富性与不确定性,如中国全球化、美国全球化、德国全球化,或者升级为更大的共同体全球化,等等。但在此基础上的主体差异又在共性中塑造个性,这俨然是一种基于地域基础上的主体性表达。可以说,全球化论中国话语把人民的根本利益放在首位,把地域发展的自主性和人民主体性统一起来,以人民主体性和利益诉求来支撑整个国家地域发展的话语权。在新时代,坚持“四个全面”和“五大发展理念”,倡导“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些都是以自主创新为核心的、具有浓厚的地域特色的原创性话语体系。

在全球化的视角下,中国话语的建构过程可以概括为中国积极参与全球化,学习西方国家的先进科技、制度、思想等,展现了后发展国家的优势,并经过几十年的快速发展,在经济发展上已经位于全球前列,从而使“中国模式”、“中国方案”的地域性创新逐渐被全球认同的过程。但因“词语的使用既反映了历史进程,也改变了历史进程,它们始终与政治社会利益和合法性问题紧紧相联。”[7]因此,在合作与竞争相交融的时代环境下,这种认同还是有限的。

五、 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

众所周知,话语体系都是由一系列的概念、范畴、理论等基本要素构成,并通过一定方式表达特定的思想观念,具有政治性与文化性的双重特性。照此而言,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就是超越传统文化论、意识形态论与全球化论之间的分离状态,在政治性与文化性的双重规定中实现关系的协同性。遵循这种逻辑,笔者认为,只有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才能更好地把握中国话语的整体性。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认为,话语、价值等支配力量总是基于其特定的物质关系,避免不了物质关系的“纠缠”。因而,历史唯物主义对话语整体性的逻辑分析存在着某种层次划分与协同关系。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首先体现在传统文化、意识形态和全球化不是彼此独立的,而是三者之间存在协同关系。因为传统文化论从文化的角度说明了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内生于中国现代化道路中,证明中国话语的灵魂所在。“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继承这份珍贵的遗产”[3]534,“这份珍贵的遗产”保证了中国社会转型中的民族精神,构成阐释中国道路的内生性,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也正需要“这份珍贵的遗产”,没有“这份珍贵的遗产”,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就变成了无源之水。只有在这种基石上,意识形态论和全球化论叙述下的中国道路才具有内在的根据性。同时,在西方国家主导的全球化进程中,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能够促进传统文化中的概念、范畴和原理的转化,也能够为全球化中的话语权提供明确有力的理论武器;此外,全球化论中国道路从经济层面为传统文化论和意识形态论提供了物质基础,因为遗产毕竟是过去了的东西,而要实现它的价值,最根本的还需要强大的物质资料基础。这种物质资料的强盛,只有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全球化参与”中才能获得,也只有在物质资料的保障下,遗产的精神家园才能在现实中生成和存在。这是在资本逻辑必然性中的能动选择。这说明,每一种话语都具有其相对优势,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迫切需要多种话语之间的关系协同中。

只不过,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理解这种关系协同,尤其是怎样为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提供学理支撑。在历史唯物主义看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是目前中国最大的实践,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根本取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现实需要。现代化的一个核心命题就是民族、国家与地域三者的高度融合,因为“现代化在理论方面基本上是属于民族国家转变的理论(民族国家的疆域含蓄地被作为与整个社会的疆域是相同的)”[8],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也认为,“现代性过程的重要一面是民族国家不断成长,走向极盛,其间,地方社区的人民不断从地方性制约中解放出来,直接面对国家的全民性规范、意识形态的影响和制约的过程”[9]。大致来看,传统文化论中国话语侧重于民族性,意识形态论中国话语关注国家性,全球化论中国话语聚焦于地域性,而这都是现代化的核心要素。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内在逻辑必然是要求传统文化论、意识形态论和全球化论之间的协同。

由此,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内在逻辑。要真正实现中国话语的整体性逻辑,还必须依靠历史唯物主义。首先,历史唯物主义从宏观的角度上理解人类历史演进的特点。历史唯物主义的立足点是社会化的人类,从宏观视野上审视上述三个维度的中国话语,它们依据三个大跨度的历史线索,分别是从传统社会转向现代社会的历史、西方殖民扩张和新的民族国家建立的历史、经济全球化的历史。这三种历史线索本质上是一致的,那就是人类的社会化,或者说社会化的人类的过程。其次,历史唯物主义认为自然地理因素在社会发展中具有先在性。在理论自觉的高度上,由地理差异产生自然资源差异和人文差异,最终在这些差异上所产生的分工逻辑和资本逻辑,就决定了话语的性质。中国话语的整体性就需要以地域为基础,充分运用共同的民族精神,通过国家动员获得对抗资本逻辑下“西方话语”霸权的力量。最后,历史唯物主义以人的自由全面解放为目标,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具有未来的指向性。传统文化是一种民族文化,具有世界意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意识形态,全球化成为进一步促进人类交往的方式,这一切都指向了以人类自由解放为主旨的“自由王国”,从而提升了中国话语的历史高度。

因此,在阐释中国道路时,应该具有强烈的历史感和时代感,把传统文化论、意识形态论和全球化论统一到中国话语的整体性上,突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彰显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塑造全球化发展中的自主创新意识,这才是社会有机体的“可承受方案”。这也正是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前沿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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