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神曲
——放歌新中国成立70周年
2019-12-19李智红
◆李智红
一九二一年七月的太阳
在血与火的淬炼中,喷薄而出。
电射的锋芒,穿透积淀千年的昏暗,临照神州。
红色的潮汛,席卷过沉沦的大地,睡狮自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壮伟的长啸,使阴霾的天空,为之震撼。古铜色的龙鳞,黄金般闪烁。
锁链,在烈火中断裂。
栅栏,在风雨中倒塌。
黑暗,在光芒中崩溃。
千年的古海,为之汹涌。
万岁的山川,为之昂扬。
初婴的第一声啼哭,覆之以黎明的曙色……
春天和花朵蜂拥而至,顷刻布满伤痕累累的黄土……
苍苍穹隆,茫茫旷野,被音乐和诗歌次第充盈。
森林和庄稼,被阳光辽阔地照耀。
曾经被耻辱和伤痛反复劫掠过的大地上,复兴的奇迹,一茬一茬地拔地而起,把鸽子和五彩的气球,托举向高高的天空。
苦难的民族,第一次拥有了行路的灯盏。
所有低垂的头颅,一夜间丛林般昂起,挺立成莽莽苍苍的林海,被世界瞩目。
龙之舞
渊源于大泽。
衍生于雷电。
借神龙之鳞光耀日月,借巨蟒之形吐呐风雨。
动静之间,有云海在翻涌,有火焰在沸腾,有江河在浩荡,有山川在震颤。
舞啊,舞成一种磅礴的豪气;舞啊,舞就一种钢铁的风骨。
舞啊,舞成一个民族坚忍不拔的雄姿;舞啊,舞得四海风生水起,舞得大地歌舞升平。
起为闪电,伏为山岳,静如苍松,动似冲浪……
天在旋转,地在旋转,血与火的心性,也在旋转。
舞啊,舞成亚细亚永不陨落的太阳。
舞啊,舞成东方壮美雄阔的交响诗。
舞啊,巍峨的龙族,不倒的旗帜。
国歌 在黎明奏响
庄严,激昂,浑厚,雄壮……
如黄河之水起伏奔腾,似长江之潮轰鸣浩荡……
起伏跌宕的音符,在蓝色的帷幕下舞蹈,灿烂如星辰。
云旗逶迤,霞光浩瀚,如丹红日冉冉腾空。
涨潮的群山,闪烁起神农氏犁铧的锋芒。
共和国的黎明,在血与火的阵痛中分娩。天与地,在旋律的沐浴中,呈现出一种壮美的殷红。
自远古的龙山崛起,为追索光明而前仆后继。生生不息的华夏子孙,在这悠扬的旋律中,挺直了弯曲太久的腰杆。昂起了被迫俯垂的自信,沐火而生,浴血而长。
一个浑圆的构思,偕同那面猎猎燃烧的旗帜,在因晴朗而无比透明,无比湛蓝的穹隆之下,袒露出所有的壮丽与恢弘。
纪念碑
一截龙骨,一块方砖……
巍峨国魂于千垂不朽,壮美河山于地老天荒。
当阳光宁静地泼满碑体,我聆听到那些发黄的传记,正逐步被诗歌和鸟鸣所充盈。
碑顶上的天空,邈远而清澈,从永远巍峨挺拔的气概中,我触摸到了许多作古的面孔,粗糙,但充满智慧和刚毅。这些缄默不语的先贤,于百年之后,依然被我们诚实地敬仰,一如传承千年的圣灵。
古老而悲伤的传说,被岁月淡化,又被落叶灿烂地掩埋。
热血挟裹的誓言,也早已被风雨剥蚀,淤积于红色的大地,再覆之以绿色的苍苔。但灼热的火焰,依旧在牢固的根基下轰鸣。不死的灵魂,依旧在坚韧的泥土中呐喊。
在热血浇灌过,烈火焚烧过,冰雪覆盖过,春风昂扬过的大地上,那碑,那矗立着的纪念碑,始终一身傲骨,一身正气,沐雨栉风,在共和国的版图之上,仰而为剑,俯而为诗……
作为一种风骨,一种品格,一种精神的显化,纪念碑,丛生于历史的每一个章节,根深蒂固,壮美河山。
守望长城
穿越更迭的烽火硝烟,呼啸而来。
纵横历史的兴衰荣辱,盘桓而去。
是龙之狂舞,小千山于奔腾的足下。
是电之长鞭,抽万水于冥蒙的无极。
砖石的方阵,砖石的序列,砖石的恢弘,砖石的大观……
抑或是一笔大气磅礴的草书,千古淋漓;
抑或是一曲空灵神妙的绝唱,万寿无疆。
越高山,疾如飞鹰。
过长河,迅若雷电。
这是一种怎样的灵感与神思孕育的构想呵,气吞万里走龙蛇,一眨眼,已在天地线外。
你是我黄皮肤的民族,一根汹涌的脉管。
你是我古神州的大地,一棵不老的神经。
千年之后,当我沿着先辈们镌刻下的,那一串串早已深烙进大地心脏的足迹,来到你巍峨的城下,我所感觉到的,依然是一种经天纬地的豪迈,一种永生不灭的精神。
尽管,亿万块纵横有度的砖石,有的早已被岁月风化,有的早已被风雨剥蚀,但它们永远是不朽的。它们的生命,早已熔铸进了我们生生不息的血脉。它们的精神,早已菩提成了我们百折不挠的血性!
因为你是东方的巨龙。
因为我们是龙的子孙。
伫立在残损的城堞之上,我居高临远豪情顿生,仿佛又聆听到了那些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深深掩埋的悲壮与辉煌——
茫茫大漠,朗朗孤烟,败北的军队,带箭的马匹……
争雄的鼓角在千重关山激荡。
缤纷的旌旗在万里沙场招展。
沉雷与剑戟一道挥舞。
马血与热泪一同喷溅。
颤栗的时光,在城堞的垛口上凝固;辉煌的荣耀,在漫卷的西风中沉落。辈出的英雄,流水的王侯,被古长城坚定不移的沉默,切割成了薄薄的碎片,又被塞上幽咽的胡笳,残雪般吹散!
亘古的逶迤,演绎成了民谣的沉郁,传说的悠远。
历史的辉煌与屈辱,都已被无情的时光,碾压成了粉状的尘埃,只有这盘桓万里疆域,纵横二十多个世纪的古老长城,依旧抖擞着呼啸的雄风,横陈在我们源远流长的血脉之上,横陈在我坚贞不渝的信念之上!
母亲河
自世纪的洪荒深处,迤逦而来。
岁月滔滔,浊浪滔滔,有神龙衍生于大泽。我阔嘴突额的祖先,挽强石为弓,猎射扶桑之日于悬悬天垂,蔚蔚之野,喷薄的烈焰,煅烧出千古不灭的民族血脉。
渗血的乳汁,奔泻天来,喂养陶罐、青铜,以及高亢抑或悲怆的歌谣。
生命远离洞穴,古编钟的大音稀声,浇铸出一颗部族的太阳,征战的野牛,倒卧成了辽阔的黄土。古华夏的图腾,在精变的世纪中,轰然诞生。
千山一练,拧结起五千年龙文化黄金般闪烁。
母亲的歌谣,漫卷过断戟残戈,狼烟烽火;漫卷过秦砖汉瓦,唐诗宋词,在岁月的断层之上,淤积成丰肥的沃土,滋长美丽的爱情、村庄、季节,以及饱满的庄稼。
数千载泱泱浩浩,数千载汹汹荡荡。大禹的豪歌,响彻于激扬的洪峰浪谷,经久不息。腥膻的号角,起伏于荡荡黄水,浩浩长风。历史的远足,因血与火的浇灌而壮美地凝重。
一些传说老去,又一些传说衍生。生命如庄稼般疯长,并且日趋饱满,丰盈。大河的波涛,一如悬垂千年的乳房,在哺育了强悍的恐龙之后,又喂养了一代又一代腾飞的苍鹰。
高原铜鼓
擂响它,擂响这纯粹的青铜!
擂响它,擂响这奔放的狂飙!
擂响它,擂响这信仰与火焰浇铸的太阳!
擂响它,擂响这灵魂与热血锻造的绝唱!
擂响它,擂响我们的山地民族这古朴而又悠久的豪迈,擂响这大高原的辽阔与苍茫……
铜鼓,凝固着历史的大音稀声。
铜鼓,蕴含着生命的呼啸,大山的气度,江河的沸腾……
擂鼓的人,裸露的脊梁上,有青铜之光在闪耀。
擂鼓的人,磊落的襟怀中,有大高原的精气在汹涌。
这赤裸裸热辣辣的鼓声,是奔流了上下五千年的大河的波涛浸泡过的,是大起大落的雄山大川陶冶过的,是古老的神州大地上衍生出的大忧欢与大悲喜酿煮过的……
这鼓声,抑或高亢,抑或低沉,但喷薄而出的,都一样是大高原的原汁原味,是生命群落的原版原声……
只有一口气能干下十八碗散装烈酒的好汉,才能擂响这铜鼓。
只有胸怀坦荡如辽阔无极的大高原的英雄,才能擂响这铜鼓。
只有氏族中那些剽悍如龙卷风的勇士,才能擂响这铜鼓。
只有历尽沧桑仍旧豪迈如黄河长江的纤夫,才能擂响这铜鼓。
舒展开如猿的双臂,奋力地敲打;驱使出野牛般的蛮力,尽情地擂捶……
这鼓声,是淬过火的,
这鼓声,是浴过血的……
左右开弓,施展出一身绝技。
鼓槌星落,抖擞开一腔豪情。
让大地,经历一次酣畅淋漓的震撼。
让天空,承受一次荡气回肠的轰鸣。
鼓声一响,冰冻的江河,也会喷发出钢蓝色的火花。
鼓声一响,沉默千年的岩石,也会为之动容……
我们的民族,在这豪迈的铜鼓声中,一代代地生息繁衍,因而,每一个人的骨骼里,都有青铜的气质在蓬勃,都有青铜的品德在奔涌。铜鼓一响,便会共振出清脆、坚硬、深沉、久远的回声,犹如山呼,犹如海啸,犹如绵绵不绝的惊雷……
铜鼓声声,响彻整个高原!!
纤夫
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一步一个生命的顿号。
毒热的太阳,犹如高悬的火炉,炙烤着每一片沙砾,每一块石头,每一寸红土,还有我们古铜色的,弯曲如虾的脊梁。
长长的纤绳,深深嵌入我们黧黑的肌肉,也深深嵌入我们悲壮的命运,凝重的喘息。
时刻小心在意,时刻绷紧神经,每迈出一步,都必须以生命夯实一个千钧之重的汉字:稳!
因为哪怕是一个最微小的闪失,也会使我们前功尽弃,抱憾终生。
劲,得往一处使;心,得往一处拧。
把握好脚下的每一步,调动好每一根神经。精诚团结,是铁打的律条,抵达终点的保证。
苍凉而悲壮的号子,悠远辽阔的回声,布满历史的每一个音节,永不断裂,永不沉沦。
大高原的酒
大高原的酒有胆么?
大高原的酒有魂么?
有,那雄心勃发的大高原,就是酒的胆;那剽悍如山豹,桀骜如苍鹰的高原汉子,就是酒的魂……
大高原的酒,用苦荞煮,用苞谷烧,用青稞酿,用高粱熬……
大高原的酒,是用蛮荒的传说发酵过的野性狂飙:大高原的酒,是用刚烈的血气勾兑过的隐隐雷霆。
大高原的酒,是液体的火,是流质的钢,是十万大山反复提炼过的豪迈,是千岁峡谷经久陶冶过的粗犷。
大高原的酒,坚硬、放纵、炽烈得无所顾忌。
大高原的酒,敦厚、结实、清纯,挥洒着浩然之气,充盈着刚正不阿……
没有被这无声地沸腾着的高原酒灌溉过喉咙的男人,算不上是真正的好汉。
没有用高原酒浸泡过生命,浸泡过爱情,淬火过人生与灵魂的高原人,绝不是个纯粹的高原人。
没有让这剑刃般锋利的汁液,把岩石般强劲的身板,酥软成一滩烂泥的人,就算不上是真正喝过酒;没有在山寨那百年不熄的老火塘边,就着呼啸的山风,就着沉沉的夜色,就着原始的野性,端着粗陶海碗一醉方休的人,就不算是真正喝过酒;没有在冷冷的西北风中,哼着古老的民谣,怀抱着被旧时光摩挲得紫红铮亮的酒葫芦开怀畅饮的人,就不算是真正喝过酒……
大高原的人喝酒,或举杯豪饮,一如汹涌的江流鼓荡起湍急的漩涡;或浅斟细酌,一如清澈的山泉,一个优美的跌落;或觥觞壮举,且饮且歌,一任淋漓的肝胆,去激荡起酒碗中那一串串无声的惊雷。
大高原的人喝酒,讲究气度,不是粗暴的宣泄,不是虚伪的酬酢。
仿佛高亢的铜号震撼着,仿佛灼灼的爝火炽燃着。大高原酒所独具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力量,被打高原的男人们和女人们,挥洒得淋漓尽致,荡气回肠。
仗一身酒胆,高原人才敢把巍峨苍茫的群山峻岭踩踏在脚下。
凭一身酒力,高原人才能够坦然地面对陡峭的人生。
大高原的酒,是孤独的高原人永远值得信赖的朋友。
大高原的酒,是高原人的第二个太阳!
雪域的太阳
铜汁淋漓的光焰,在千年的坚冰上燃烧,在玉质的灰烬般的白雪上燃烧,在雄峻的山峰、在辽阔的草甸上燃烧……
在狂飙般的马群飞扬的鬃毛上燃烧。
在云朵般的羊群浑圆的脊背上燃烧。
在黑矿石般的牦牛群高挑的犄角上燃烧……
炽烈、瑰丽、坚韧、持久……
像一面黄金的旗帜,卡瓦博格是它高耸入云的旗杆。
像一支亘古不熄的,喷薄着圣火的火炬,唐古拉山脉是它坚不可摧的根基。
这,就是雪域的太阳。
在中国西部,在滇西这块圣洁的高原雪域,它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像牛粪火般炽热的藏民心中那盏天国的酥油灯般灿烂。
这高原雪域的阳光,是纯粹的青稞酒熏陶过的,是圣洁的雪莲芬芳过的,是浑厚的法号嘹亮过的,是飘扬的经幡烘托过的……
这阳光,是浓得化不开的酥油,是老妇人的转经筒上那一道道闪烁的信仰。
雪域高原的太阳,宁静、吉祥。普照着一切平和且蓬勃自由的生命。
普照着生与死的轮回之路。普照着朝觐者遥遥的西征。普照着残桓断壁的遗址上那星散的野花,斑驳的苔痕。
雪域高原的太阳,中国西部一座长明的灯盏。
高原之鹰
寒铁样的大鸟,
雷霆般的猛禽……
当一只鹰从彩云之南那一大片高插云天的山峰,抑或那一条条深不可测的峡谷,猎猎起飞,高原的天空,便显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旷和高远。
鹰凌空飞翔的时候,整个大高原那一大片黑压压的群山,便全都挺举起了冷峻的头颅。
鹰,这冷冽的黑色闪电,这飞翔的血性寒铁……
当它矫健而刚毅的翅膀,奋力地拍打着西部的天空中那些白如静玉,轻若丝绸的云朵,所有高原人的胸膛里,也会随之呼呼生风。
在中国西部,只有鹰才能够最先窥视到我们的生命中,那些最软弱的部分。
在中国西部,鹰是一种境界,一种信念,一种灵魂的符号,一种生命的激昂……
因为鹰的飞腾,西部高原才始终保持了一种苍茫的辽阔。
因为鹰的俯冲,西部大峡谷才永远沉浸于一种深邃的神秘。
鹰,永远飞翔在我们高原人恒久而执着的仰望里,甚至飞翔得比我们的仰望更远更高。
水深,再深也深不过鹰的胸襟。
山高,再高也高不过鹰的翅膀。
鹰的降落与飞翔,同样让我们心旷神怡,荡气回肠。
在中国西部,我永远也难以逼近一只真正的鹰。对于真正的鹰,我们只能够永远满怀着敬重的心情,远远地把它凝视。
在我们的想象抑或比我们的想象更为广阔更为深远的地方,鹰飞翔着,像一只锋芒毕露的箭,像一把百折不挠的弓。
当然,高原的鹰也有静若止水的时候。当鹰把尖锐的铁爪,紧扣在一座冷硬的岩石抑或一棵千年古树苍老的枝干上,进入一种平和的睡眠,大地充满了宁静,夜百合沐浴着澄明的露水,悄然盛开……
在鹰栖落的地方,每一块石头,都布满了杀气,每一株草木,都满怀着警觉……
在中国西部,关于鹰的传说,比满天的星汉还要灿烂。
在中国西部,关于鹰的神话,比浩荡的江河还要冗长。
鹰,以最敏捷的速度,撞击着西部的天空,从不优柔寡断。
鹰,以最锐利的风骨,切入我们的生命,不需要任何缘由。
鹰,使西部的峡谷,更坚定了它的深邃与沉默。
鹰,使西部的天空,时刻充盈着一种生命的勃起与亢奋。
鹰,是高原人世代传袭的生命图腾。鹰,是西部人血性的标记,操守的象征。
高原人都是鹰的传人!
红土高原
威猛的苍狼咆哮着,撕碎远古的穹庐。殷红的血浆,汹涌如桀骜不驯的浩浩大水,舔噬着空旷无垠的大地,渲染出大片辽阔的红色山塬。
云豹悲壮的腾跃,被黑色的岩石折断,散乱成一条条深邃的峡谷。轰鸣着大块地剥落的肌肉,颤栗着向上隆起,凸凹成长满野玫瑰,长满村寨,长满种族,长满部落和神话的峰峦,把湛蓝的天空,高高地擎起。
红土高原就这样轰轰烈烈地诞生了,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父亲早已裂变成绛紫的朝霞中那一条悲怆的,蔚蓝色的雷电。母亲高潮翻卷,喧腾成古老的海洋,远嫁遥远的北方。
群峰拔地而起,罗列成亘古不朽的栅栏,看护着长满山歌,苦荞,烈酒以及牛群和爱情的盆地。岩鹰的啸叫,使四处游荡的山风,也充满了一种悲壮的血性。林莽永远在以一种古老的方式,繁衍着深厚的,大起大落的绿色浪潮。
嬗变的季节,从远方纷纷赶来,携带着所有的花朵或果实。纷繁的守望,被一朵云彩发酵。雨水,在夜与昼的缝隙中,纷繁跌落。
呜咽的牛角号苍凉地吹响了。
沉闷的木鼓蛮锣轰鸣开来了。
千万柱炊烟袅袅升腾起来了。
紫红的山杜鹃绽放了。
烈性的包谷酒酿出来了。
炽烈的篝火燃烧起来了。
牛枷,猎铳,古老的歌谣……
苦难,贫穷,呐喊,抗争,血,泪……
红土高原开始孕育一切也开始在埋葬一切。只有生生不息的男人和女人,只有爱,性,繁殖,只有梦想,守候,祈祷,在高原上更迭。只有神的骨血和精卵孕育的大太阳,久远地盘旋在高原的上空,被风雨雷电千万次淬火,成为永恒的图腾。
西南丝绸古道
一条古道,把莽莽群山幽幽河谷,装订成了一部古朴而又厚重的简册,纵横于古今。
一条古道,把浩浩长风茫茫烟霭,演绎成了一曲高亢而又辽远的号子,遍植于高原。
五千里的蜿蜒迤逦,引领过汉朝的使节,嘶鸣过盛唐的马队,跋涉过南宋的商贾,驰骋过大清的驿骑……
而四季蹒跚于古道之上的,是云南高原运载岁月和历史的马帮。
古道悠悠,古道绵长,每一寸,每一尺,都烙满了岁月的邈远,历史的迁延。
总有无以数计的高山深谷,把悠远的古道切割成了一个个孤独的段落。是那些永远不为我们所知的开拓者,那些开山筑路的先人,以辛劳和智慧,以充满血气的身躯,将古道一截一截地焊接起来,锻造出了横空出世的世界奇迹。
剪取古道一根最微小的触须,我们也会惊讶地发现——
每一叠苍苔,都郁结着一个怆然的典故;每一条蹄痕,都凝结着惨烈的泪血;每一块石头,都镌刻着艰辛的跋涉;每一道飞栈,都铺排着筑路者坚硬的骨头。
三千岁的风霜雨雪,三千岁的前仆后继,点点滴滴,都负载于数不胜数的空阶上那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窝。
西南丝绸古道,你是云贵高原上一根永远充盈着生命活力的脉管。
西南丝绸古道,你是我勤劳勇敢的先民,以空前绝后的大手笔,随意挥洒的一幅狂草。苍凉于千山万水,峥嵘于无量春秋,大气量的创造,举世瞩目。
西南丝绸古道,你是新时代“一带一路”的脉络中,一根永不衰老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