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諺語補遺

陳尚君

《全唐詩》卷八七六、卷八七七存唐五代時期諺語若干則，拙輯《全唐詩續拾》卷五八已有較多的補遺。惟其時古籍尚無法檢索，偶亦有誤收，讀者諒之。近年續有所得，擇要與學者分享之。

《新中國出土墓誌·河南三·千唐誌齋一》載闕名《大周天官使者文林郎隴西故李君墓誌銘》：“君諱帝臣，字帝臣，隴西狄道人也。……爰從卝角，州牧名聞；對策甲科，天下唯一。即垂拱三年之利用觀光也。時人爲之語曰：‘家有神童之課，異人於是間出。’”李卒於長壽二年八月五日，年二十五。此語爲武后初期語。

《晉中碑刻選集》收祁縣喬家大院存《太原温府君墓誌銘》：“公諱翁念，字敬祖，世太原祁人也。……上復憂勤字育，傍搜俊乂，宰彼畿甸，繄我近臣，拜雍州美原縣令。宣慈惠和，不下堂而理。明年關中餒饉，殆不自給。諮謀惟家宰之司，計度非外臣之務。公乃志國濟養，面祈啓沃。帝甚嘉納，曰：‘真我皇宰耶！’京師爲之語曰：‘生我也父母，活我也温侯。’”可據補《京師爲温翁念語》：“生我也父母，活我也温侯。”

《全唐詩》卷八七六收《羅吉口號》，僅“羅鉗吉網”一句，當出《舊唐書》卷一八六下《酷吏傳》。按《封氏聞見録》卷三《風憲》：“天寶中，宰相任人，不專清白，朝爲清介，暮易其守，順情希旨，綱維相紊。御史羅希奭猜毒，吉温頗苛細，時稱‘羅鉗吉網，望風氣懾’。”知此語應爲二句。

《杜詩趙次公先後解》戊帙卷九《送李八秘書赴杜相公幕》注：“别本有公自注：灩澦堆，蓋出商人之語曰：‘灩澦如洑，瞿唐莫觸。’”趙爲南北宋之間人，最早爲杜詩作全注者，他當時得見許多杜詩古本。此則自注雖不見傳世各杜集，但也無法辨僞，宜予采信。

《容齋三筆》卷七：“至於僖昭之世，遂有‘捉船郭使君，看馬李僕射’。周行逢據湖湘，境内有‘漫天司空、遍地太保’之譏。”譏周語，曾見《五國故事》。“捉船”二句，極言唐末封賞之濫，是有社會意義的俗語。

《野客叢書》卷二九述徐鉉引語：“舉頭三尺有神明。”此語流傳廣泛，最早爲徐鉉所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