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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创散文艺术的新天地
——简评《壹读》杂志青年作家专号的散文

2019-12-18张永权

壹读 2019年5期
关键词:散文作家时代

◆张永权

喜闻丽江市文联主办的《壹读》文学杂志,要在今年特别推出一期青年作家作品专号,这是他们注重发现、培养丽江市青年作家、繁荣新时代社会主义民族文学的重要举措。也是该刊以一批青年作家的优秀作品,向新中国成立70 周年大庆献上的一份特别礼物。《壹读》杂志在编辑这期专号时,希望我看看其中的散文作品后写点评论文字。对他们给我的信任,在深感荣幸的同时,也想趁此机会,深入了解和学习丽江新一代散文作家的创作艺术,便欣然应允了。

丽江是一块神奇美丽的土地,其历史传统文化、民族文化,独特深厚、绚丽多彩。仅散文领域而言,从古到今,各民族的作家作品,灿如繁星,给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增添了许多珍宝。远的不说,在现代文学史上,有着特殊贡献的纳西族女作家赵银棠,早在20 世纪二三十年代,她还是一名学生时,就深入丽江大地、金沙江流域调查东巴文化和风土人情,收集整理纳西族歌谣。1942年她赴重庆受到文化大师郭沫若和夫人于立群的接见鼓励,希望她以玉龙山、纳西族的历史文化为背景,创作出一些有文化特点的作品。从此她在研究东巴文化的同时,还跟随马帮深入到大山峡谷生活考察,专心于纳西文化题材的散文创作。她的《玉龙旧话》是一部集东巴文化、民族历史文化、风土人情和文学性一体的文化散文专著,也奠定了她作为现代纳西族第一个女作家的荣誉。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丽江涌现出了以杨世光、和国才、白庚胜、木丽春、牛相奎、沙蠡、李理、鲁若迪基、海男、木祥、陈洪金、和克纯、蔡晓龄、和振华、马霁鸿、胡继惠、李惠文、李永天、杨学韬、杨春山、马海、喻灵芝、罗开华、赵晓梅等一大批影响中国文坛的散文作家。我认为,在丽江文坛的天空上,散文是一颗最亮的星。

在阅读这期丽江青年作家专号的散文作品时,我首先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作品,能像以上的这些作家一样,不负丽江这块文化厚土吗?能以他们的作品,证明他们是丽江文坛有希望的新一代散文作家吗?

我案头摆放着这期专号上肖亚豪的《童年》、黄立康的《房间》、杨再艳的《絮语》、何官池的《沉默的爱》、彪诗雨的《人生初行便匆匆》等5 位青年作家的作品。从作者介绍上看,均为80 后、90 后和00 后出身的作家。最大的30余岁,最小的彪诗雨才18岁,还是在校的高中学生。他们我全都不认识,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接触。我除了在《民族文学》《边疆文学》等报刊读过黄立康、肖亚豪的散文作品,有一定印象外,其余的都是第一次读他们的散文。陌生,意味着会更客观,更公正。现在读他们,进入一群陌生青年作家的散文天地,无论是谁,都有让我眼睛一亮的书写。读完后,我用“惊讶、惊异、惊喜”六个字来表达我阅读这几名丽江青年作家散文作品的感受。惊讶,是感叹他们不一般的艺术才华;惊异,是感叹他们敢于创新的文学精神和各自不同的㪚文艺术表现手法;惊喜,是喜看新一代丽江散文作家的全新亮相,闪亮登场。他们是文坛的新人,又以他们的散文新作,把我带入了一个散文艺术的全新天地。真是好一个“新”字了得!岂不惊讶、惊异、惊喜!

新,意味着成长和希望;新,代表着上进与未来。这期专号上5 位散文作家及其作品,我认为在以下两个方面显示出他们“新”的特点。其一,他们以真实的新的生活题材,表现出今天80 后作家全新的生活天地和新的生活追求。散文,和其他文体的最大区别,更讲究生活的本源真实。散文之美,也首先在于真实的美。在真善美中,真实是基础,真正的善也必须建立在真实之上,才能显现出善之美来。这几位青年作家的散文,几乎都是以他们的真实的生活天地,包括精神世界,成长经历,人生感悟和文化追求为创作题材,展现出一代新人从物质到精神的新生活、新天地、新追求、新境界。让我们读到了一代人有一代人新的生活,一代人有一代人新的梦想。

童年,是任何人都难以忘怀的乡愁。今天这一批80年后到00 后作家的童年是什么样呢?这5 位青年作家几乎都写到了他们的童年。上世纪80年代以后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是他们共同的大环境,但由于各人出身的地域、民族文化、家庭背景的不同,也就写出了他们各自不同的童年生活。肖亚豪是出生在小凉山的彝族,80年代的小凉山,改革开放的阳光虽然开始照进了这里,但和外界相比,还较原始、落后和贫穷。但由于他父亲是“吃公家饭”的人,也具有开放的文化眼光。亚豪的童年,除了牧羊的记忆,还有上学的记忆。他笔下娓娓道来的小凉山放牧生活,就把外界读者带进了小凉山那个原生态的生活天地,也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新天地。爷爷的粑粑茶、油菜地里捕捉熊蜂的技巧、满山遍野各类菌子的童话世界、彝族年的杀猪风俗、一个彝族学童为记录上课时间立一根木杆子的智慧和想要一块手表的向往等等,真实的彝族少年的童年生活,真实的生活细节,真实又陌生的文字描写,这些对于外界读者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也是一个崭新的生活天地,也就自然地产生出审美过程中的真实美感。亚豪的《童年》也就因此而具有散文真实美的阅读诱惑力。黄立康的《房间》在5 位作家的散文中,是篇更具份量、架构宏大、内蕴丰厚和具有较大审美冲击力的中篇散文。但就童年生活来看,也有很巧妙而自然的融入。在这部中篇散文的B 面,作家记录了他“曾是一个怕黑的孩子”。作品细致入微地记录了在房间熄灯后,睁着眼看黑暗把房间吞噬,与外边的黑暗连成一片,融为一体……发出黑暗是什么的奇想?进而迷恋、依赖黑暗,在一些黑暗的故事中成长着童年,在黑暗的房间和同学卧谈对异性的想象,在黑暗的梦境中迎接青春期的到来,使他悟出“黑暗是菩提”的结论。一个童年的黑暗世界是如此的怪异而神秘,又是如此的新鲜和悠然,恐怕这是从父辈传承的纳西文化,使他与生俱来又耳濡目染中形成的吧。这对读者来说也有会产生探寻其新其异的阅读作用。立康在他这篇散文中的A 面,还写有他一些同事、朋友的童年记忆,都带着不同的文化传统,给读者以新奇的感受。他的彝族同事,从小都要数家谱,家谱是族群的记忆,安放着姓氏的源头,传唱着血脉的延续,他对木楞房最铭心的记忆就是“不会消失的是妈妈的味道……火塘里冒出来的各种味道总是盖不住妈妈的味道。”妈妈的味道成为一个彝族儿子的童年生活的记忆,这是很典型而又具有普遍性的童年记忆,任何人读了都会引起心灵的共鸣。诗人也是散文家的鲁若迪基,从小生活在只有三家普米族,其余全部为彝族的小山村。他既会讲普米语,也会说彝族话。有时和小伙伴玩耍回家后,在火塘边会情不自禁地说出一两句彝族话来,这时慈祥的母亲便发怒打他。这母语带给他的疼痛,既是童年难忘的记忆,也使他以开放的胸怀吸纳天下灵气,成为放歌小凉山的杰出诗人。

肖亚豪和黄立康笔下的童年生活的文化记忆,以其鲜明的地域特点和民族精神,使这些散文的境界新奇而深厚。也更具文化的内蕴和宽广的审美价值。也使他们成为有思想和追求的散文作家。

在这5 位青年散文作家中,80 后、90 后和00 后的女作家,她们的童年生话、成长经历和文化环境,与前两个80 后男作家有很大的不同,就是她们几乎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因此,他们笔下的童年生活,大多充满阳光,他们作品的风格和前两个男性作家也很不一样。肖亚豪散文给人粗砺沧桑的感觉,黄立康散文具有沉郁凝重的风格。而这三位女作家的散文,清新、活泼、秀美,晶莹剔透,有的如一件精美的小艺术品。她们笔下的童年直至青春人生,如杨再艳所写,如“一片春花,一路绿意,一页春情,一抹诗音。”她们青春的人生,有着花苞一样的梦想,又像“暖暖的春色里一条生命的溪水,它没有惊涛拍岸,它缓缓向前,流淌着生命的绿色。”春花一般美好的青春人生,就是这些女作家的真实写照,也是我们过去这些人不敢想,也没经历过的生活。不过,这并不防碍她们在成长中对生活的独特体验,对自己性格的真实书写。何官池,一个有些内向性格的姑娘,她把对母亲的爱和对朋友的情,用“沉默的爱”来表达,“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独特而有灵性地书写出她对母爱的回报之情。进而在成长的过程中,用“我是谁”来认识自己,来追求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呈现出“我是谁”的真谛。而还是中学生的彪诗雨的几则充满诗意而又有她对生活观察体验后书写出的真文字、美文字,真让我感叹这个小女孩的文学天才已初露锋芒。我说,她已上路,虽只是人生初行,就行色匆匆,在文学的路上,她书写出的绿,有一顷稻田的绿,有一片荷叶的绿,有一座山的绿……这千姿百态的绿,汇成一种大气磅礡的绿,其色其景其意,这是何等的美好而充满希望的青春境界,这是诗的散文,散文的诗。我这个老读者读了也觉得赏心悦目,禁不住拍案称好!我想,彪诗雨就像这文学绿色园地中一株正在成长的小绿树,她用自己的才华向我们展现的一片文学新天地,证明了她一定会成长起来,成为一棵能经风雨、抗雷暴的文学大树!

其二,在这批年轻作家的散文创作中,他们以敢于开拓创新的精神,不拘一格,从各自不同的艺术追求创新中,丰富和拓展了散文的文体内涵。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作家,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在中国传统的书面文学的文体形式中,散文和诗歌,历史最悠久,也形成了一些固定的书写格式。在文学的发展中,散文基本还是沿袭着以叙述的手法,写真人,记真事,抒真情,朴实、自然,起承转合,卒章点题,不太重修饰的写作特点。读这5 位青年作家的散文作品,虽然继承了传统㪚文注重生活的真实,写法自由活泼的特点,但却在写作艺术上,勇于开拓创新,突破起承转合架构,构建新的结构。肖亚豪的《童年》突破过去多用叙述语言写童年生活的手法,变叙述为描写,注重文字的形象生动。实际上是把小说描写环境和塑造人物的艺术手法融入在散文中。使他笔下的童年生活既有散文的真实感,又有小说文字的形象生动。在文字的提炼上,注重语言的生活化与形象化。他这样写榕树下的菜地景色,“一畦青菜躲在枯黄的榕枝下纳凉”,用一个“躲”字和“纳凉”一词,就把一个很平常的菜地景色写活了,读起来也更生动。黄立康的《房间》,把诗歌的象征、隐喻手法拿来书写散文,整部作品不仅写法有新意,内容也有让人思考和品味不尽的新意。房间很平常,但它一旦和一个民族的历史、一个家族的血脉、一个地域的文化联系在一起,就能以平常写出其非凡的异常。房间很小,却在作者笔下以小写大,通过房间写出不同民族的发展史和文化品格与民族精神。这就是房间的象征隐喻的艺术内涵。在结构上作品采用封面、A 面与B 面的架构,封面显示隐喻意图,A 面书写民族历史和文化,B 面呈现个人的心灵与成长史。这样就以一种史诗般的架构,完成了一部民族历史文化深厚与个人成长的真实心灵史相对应的文化散文。写法上的创新与作品新的散文艺术境界,使这篇作品具有先锋性、探索性的品格,让人读了眼睛一亮。

注重散文创作的构思巧妙、新颖,也是这几篇散文在艺术上出新的一个特点。艺术上出新,思想内容上有境界,还在于这几位作者都有对生活的敏锐发现,对生命有各自的感悟。杨再艳善于描写大自然的美好,源于她对大自然的热爱与发现。她写猫咪的一举一动和声声叫鸣,实际上是以猫喻人,以猫性写人性。何官池对生命的特别感悟,不仅以生活的哲理让人品味,更有“沉默的爱”独特而感人的书写。彪诗雨的《校园速写》是画、是诗,源于她对生活美的发现与感悟。一片树叶与一只麻雀,蛙鸣与书声、抬头望蓝天放飞的思绪,都让我们感受到一个小女孩的文学天赋与对生活的敏感,自然就能写出诗的散文,散文如诗的新美文字。

创作,就是创造,创造,就要出新。这是艺术的生命,也是散文的生命。几位青年作家的散文,就是证明。我这样来评价他们的作品,并不是说这些作品就完美无缺了。就思想境界而言,虽然有黄立康那样有较深厚文化内蕴的作品,但总的感觉这些作品大多还是以自我为中心,视野不够开阔,题材比较狭窄。文学创作虽然是个体劳动,怎样写,写什么,我们不会横加干涉。但文学从古到今,始终和时代相连,我们当然要提倡反映时代、反映人民心声的作品。散文也应出黄钟大吕的力作。这几篇散文大多和时代联系不够,未能以小我写出大我。就是《房间》这篇文化内蕴深厚的作品,其结构的B 面也完全局限在个人的自我天地中。我想这个B 面的自我房间,总不会和时代是分离的吧,作者如能走出狭小的“自我”房间,与时代发生一些联系,写出自我的房间涌进一些时代的风云,写写自我与大时代有关联的一些人和事,岂不和A 面房间的民族历史文化的内涵,更能有机相联系。我这样说当然也只是供作者参考。甚至还会有人说这是左腔左调。但我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作为一个人民的作家,必须要有宽广的视野和博大的胸怀,不要忘了我们是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中,不要忘了作家离不开人民,人民是作家的衣食父母,人民是创作的源头活水。近日习近平主席在看望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文艺界、社科界的委员时,提出文艺必须坚持与时代同步,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以精品奉献人民,坚持用明德引领风尚。这四个坚持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必须结合我们的创作实际,认真学习,深入领会,指导我们的文学创作。

我这样说,也请朋友们不要误会,反映时代和人民心声,并非都是一味歌颂,不写矛盾冲突和曲折、落后。伟大的时代也有风雨雷电,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并非一蹴而就,新的长征路上还有新的万水千山。文艺创作干预生活,是多方面的,优秀的作品往往都是敢于直面现实,不回避矛盾冲突的。关键在于作者是站在什么角度或立场,来反映矛盾和落后。上世纪80年代初我步行三天爬雪山,过深谷,深入到闭塞的剑川象图生活,老百姓的贫困和落后灼痛了我的灵魂,我激奋中写出的《在云南,有这样一个贫困山区》的纪实散文,老百姓欢迎,官方也接受,群众在省上党报发表致作者公开信,称作者是有良心的人民作家,省上领导含泪作了批示,还拨专款修通了到象图的公路。至今剑川和象图的老百姓还记得这件事。稍后根据这些生活创作的长篇小说《桃花流水》也得到读者认可,获云南省和西南西北地区图书奖。现在看来,这部小说应当是反映扶贫生活较早的长篇之一。我一生写有几百万字的作品,引起轰动并获人民肯定的要数这篇纪实散文了。回头想,我要不亲自深入到那个贫困山区生活,倾听群众呼声,就不会写出这篇有影响的纪实㪚文。这几位年轻作家,特别是90 后的女作家,几乎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生活天地较狭窄,如能投身到时代的洪流中去,去感受时代生活的丰富多彩和各种矛盾冲突,到底层中去听听人民群众的心声,以她们的才华,一定会有不愧于伟大时代的大作品产生。

一已之言,仅供参考更希望能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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