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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体视角探析波伏娃与巴特勒的女性主体观

2019-12-16倪娉婷朱永晖

青年文学家 2019年32期
关键词:物化主体性身体

倪娉婷 朱永晖

摘  要:身体问题是哲学中一个亘古弥新的话题,在哲学语境下,身体不仅仅是物理性与生物性的物质实体,也是主体性和社会性的文化存在。然而在享乐主义和消费主义膨胀的当下,身体往往被异化为性与欲望的代名词,忽视了身体的内涵。从根本上来说,对身体的关注就是对人的生命的思考,更是对人的生存状况和发展的理性把握。二十世纪以来,女性主义者对性别问题展开了激烈的探讨,其中有关身体的论述更是别具一格。当代法国杰出的女性主义者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将性别区分为生理性别(sex)与社会性别(gender),认为女人是在社会中生成的,即女性是一种社会性别。而后现代女性主义者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则解构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二分法,提倡物质性身体,将身体看作性别述行的场域,突出强调话语在性别领受中的作用。本文结合波伏娃的《第二性》与巴特勒的《身体之重——论“性别”的话语界限》,试图从身体观、身体与性别领受、物化的身体、身体与主体性等角度进行探讨,从而使读者更好地理解二十世纪女性主义身体观。

关键词:身体;性别领受;物化;主体性

作者简介:倪娉婷(1992.10-),女,教育学硕士,高校辅导员,研究方向:教育哲学及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通讯作者朱永晖(1992.7-),男,教育学硕士,高校辅导员,研究方向:心理健康教育及教育哲学。

[中图分类号]:B8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2--02

一、身体观

自古希腊以来,身体一直处于与精神二元对立的关系之中,西方哲学家们对身体有着丰富的论述。柏拉图认为灵魂是善的、纯洁的、不朽的,而肉体是恶的、贪欲的、死亡的;中世纪的教父哲学家提倡“原罪论”,认为肉体是贪欲、罪恶的来源,主张绝对的禁欲主义;近代哲学家笛卡爾则提出了哲学史上著名的论断“我思故我在”,将追求真理置于心灵之下,抛弃了对人的身体的依赖。当代身体理论不断发展,尼采认为上帝死了,精神与信仰发生了危机,将身体看作唯一的准绳;福柯则从权力的产生与形构维度探析物质性身体,认为权力手段的灵魂形构并塑造了身体,由此生成了身体之存在;梅洛·庞蒂更是在其著作《交缠-交错》中提出了世界之肉(flesh of the world)的概念,主张基源性、主体性、统一性的身体。

20世纪以来,女性主义者密切关注女性身体,提出了独特的身体观。西蒙娜·德·波伏娃从存在主义和现象学角度指出:“女人并非生下来就是(be)女人,她是在社会中成为(become)女人的[1](P3)”。无疑波伏娃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予以区分,认为生理性别是先天的,而社会性别是后天形成的。朱迪斯·巴特勒则在《身体之重——论“性别”的话语界限》中指出“身体的轮廓与形态并非仅仅处于心智与物质间的一种不可化约的张力中,它们就是这一张力本身[1](P49)”,主张物质性身体,即bodies that matter。

二、身体作为性别领受的场所

在当今社会的异性恋霸权中,性别角色是通过异性恋定位而被性别化了的。同时,通过对同性恋的排斥和嫌恶而被领受。这种性别角色的领受,最终将人分为两极——“男性”与“女性”。

波伏娃认为女性是在社会中形成的,即女性的性别领受是在社会中实现的。“女性化是一种从小在女性身上发展起来的特性”,波伏娃说,“事实上,这是社会强加给她的[2](P23)”。在女性的成长过程中,人们把一个外在的东西,即布娃娃,送到女性手中,让它在女性身边完成他我的作用。社会要求女性要像打扮布娃娃一样装扮自己,做到体态优美,举止端庄,女性在男性社会内被要求要有区别于男性的女性气质,从而真正在社会中实现女性化。

巴特勒在性别领受的论述中,则提出了著名的“性别述行”(gender performativity)理论。何谓述行?述行就是身体在语言和社会中一直被建构和重构着,且在重重社会规范依赖的社会中强制反复书写、引用自己[1](P5)。巴特勒的性别述行决不可被理解为一场单一的“行动”,而应该被看作话语生成被宣告之物的重复和征引行为,它通过话语发起了强迫“女孩化”的过程,这一过程是一个被迫的征引规范,要求在父系律法的社会规训机制下培养具有女性气质的女性。因而,巴特勒认为身体上的女性气质并非选择的产物,而是通过言语实行的强行征引,即性别是通过话语而被领受的。

三、女性身体的物化

封建社会以来,父系律法几乎统治着整个社会,女人的从属和被动地位被视为必然。亚里士多德说:“妻子是有缺陷的女人,她应该幽禁在自己的家庭生活,附属于男人。”托马斯·阿奎那认为:“女人注定在男人的控制下生活,不具备她的首脑的任何权威,这是始终不变的”。卢梭甚至指出:“两性之间的义务也不可能是绝对相等的……它是合理的,在两性当中,大自然既然委她以生儿育女的责任,她就应当向对方负责抚育孩子 [4](P585)。”显然在父系社会里,女性身体被当做生育的工具以及家庭附属品所看待,身体的物化必然注定女性趋于内在性。波伏娃指出:“是男人的社会允许它的男性成员作为丈夫和父亲自我实现,女性则作为奴隶或仆从被纳入到了父亲和兄弟支配的家庭群体中去[2](P200)。”显然,波伏娃反对父系律法对女性身体的物化,否定女性仅仅被视为生育工具和家庭附属品,指出女人在家庭内部所干的活并未给女性以自主,主张只有融合在生产和活动中向社会超越的生存时,家庭劳动才能带给女人尊严,也就是说,家庭劳动将女性身体物化为家庭附属品,这远没有解放女性,而是把她置于丈夫和孩子的隶属中。

朱迪斯·巴特勒对女性身体的物化同样持否定态度,她批评指出:“在身体本身的发展中设置可理知性原本是以一种生理学原理来解释女性发展的自然目的论[1](P10),然而,正基于此,有人认为妇女理应承担某些特定的社会职责,甚至应该被限定在生育领域。”不管女性身体被父系律法的规训机制要求物化为生育工具还是家庭附属品,都是企图将女性困于其内在性中,阻断了女性通往超越性的道路。

四、主体性的回归

从笛卡尔的“我思”而开始确立的近代哲学认识论中的主体性原则,通过排除身体经验的不确定性从而达到一个纯粹自身给予的意识主体,并进而以对象化的方式将世界客观化。近现代的哲学家们对主体性问题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更是提出了从认识主体返回身体主体的主张,使“主体性”获得了更为丰富和全面的内涵。

波伏娃认为男人在存在的过程中使自己存在,两者是同一的活动 [2](P23)。因为社会认同男性的身体是有力量的,他可以去游戏、运动、打架、忍受痛苦、不轻易落泪等等。这种对客体形象和自我确定的意志之间,是没有根本对立的。然而对于在父系律法的规训机制下的女性来说,布娃娃作为他我是父系社会构建的女性标准,它是女性身体之外的客体,女性的自主存在与他我存在之间是有冲突的,是不同一的两者。因此可以说,男性的身体与自我的同一构建了男性的主体性,而女性则因身体与自我的不同一构建了女性的客体性,即被视为他者。女性要真正回归主体地位,必然要通过经济地位的转变、摆脱爱情依附、建立手足关系、树立主体意识等途径提升自身地位,从而摆脱“他者”身份。

巴特勒在主体性问题上比波伏娃走得更远,她提出了“述行”主体的概念,指出:“仅仅认为主体处在一种外在于它的背景或语境中是不够的。相反,我们应当把主体看作是处在权力话语结构中通过它建构的[3](P66)。”主体的建构被视作是一种话语的实践,“我”及“角色”只能通过被反复地领受而获得。因而,在巴特勒的观点中,主体这个“我”是通过在持续引出性别问题的语言内占据其性别位置而被构筑的,强调主体建构是离不开话语的,并且主体只能在话语中进行构筑。

结论:

在父系律法的規训机制下,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对女性的限制,往往是通过对其身体的钳制而实现的。女性主义者今日所宣扬的,正如波伏娃所言,“是作为与男人同样的生存者得到承认 [2](P91)。”而在当下,女性身体物化为生育工具以及家庭附属品的事实仍不容小视。女性必须对自身身体实现掌控,这是其获得主体性,通往超越性的必经之路。如果不打破压在女性头上的“她不能行动,她必须存在 [2](P116)”的诅咒,她就依然被囿于其内在性中,不可能同男性一样有效地参与建设一个更好的世界,最终只有通过选择自己的监狱才能找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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