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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組新見重片看甲骨材料流轉與統計的重要性*

2019-12-16

甲骨文与殷商史 2019年0期
关键词:殷墟天理甲骨

劉 影

(首都師範大學甲骨文研究中心,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協同創新中心)

《合集》①郭沫若主編,胡厚宣總編:《甲骨文合集》,北京:中華書局1978—1982年版。本文簡稱《合集》。16426,即《鐵雲藏龜》②劉鶚:《鐵雲藏龜》,蟫隱廬石印本1931年版。15.2,是一版龜腹甲殘片,上面的文字頗不清晰,難以識讀,如《摹釋總集》、③姚孝遂、肖丁主編:《殷墟甲骨刻辭摹釋總集》,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版,頁373。本文簡稱《摹釋總集》。《校釋總集》、④曹錦炎、沈建華:《甲骨文校釋總集》,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年版,頁1930。本文簡稱《校釋總集》。《摹釋全編》⑤陳年福:《殷墟甲骨文摹釋全編》,北京:綫裝書局2010年版,頁1517。本文簡稱《摹釋全編》。均未給出“”字之釋文,且缺釋“乎(呼)”字;《合集釋文》⑥胡厚宣主編:《甲骨文合集釋文》,北京: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頁845。本文簡稱《合集釋文》。釋出了“”字,但誤摹作“”,而且也缺釋“乎(呼)”字。《合集》16426與《合補》⑦彭邦烔、謝濟、馬季凡:《甲骨文合集補編》,北京:語文出版社1999年版。本文簡稱《合補》。5004實爲重片,《合補》5004即《天理》⑧[日]天理大學、天理教道友社:《天理大學附屬天理參考館藏品·甲骨文字》,1987年(昭和62年)。本文簡稱《天理》。77。《天理》一書,拓片與照片相互參照,“”字很清楚,“乎(呼)”字殘畫亦可見,參照《鐵雲藏龜》比較全的拓片以及《天理》清晰的拓本和照片,可知正確釋文當爲:

如果《合集》16426與《合集》17925所卜事項相同的話,那麽可以推知“”這個人所執行的就是保護“犬”的任務了。

《甲骨文字編》第1033號,認爲《合集》17925中的這個字當作“”形,並備注説“《摹釋》①即《殷墟甲骨刻辭摹釋總集》。以爲‘又’”,②李宗焜:《甲骨文字編》,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頁317。《校釋總集》以爲是“中”字,均不確。《合集釋文》《摹釋全編》對這個字的理解基本是正確的,只不過前者作“”,③胡厚宣主編:《甲骨文合集釋文》,頁919。後者作“”,④陳年福:《殷墟甲骨文摹釋全編》,頁1644。區别在於筆畫出頭與否。“”與“”均可作人名,“”作人名已見於《合集》16426,“”作人名見於以下卜辭:

甲骨卜辭中同一個字有筆畫出頭或不出頭之異寫,尤其是與“囗”相關之筆畫,如:

6.丙戌卜,争鼎(貞):父乙朮多子。 (《合集》2940,典賓)7a.丁丑卜,賓鼎(貞):父乙允朮多子。

7b.鼎(貞):父乙弗朮多子。 (《合集》3238正,典賓)

以上是本文對《合集》16426與《合補》5004這組重片及相關辭例、字形問題分析,除了辭例與字形的問題,這組重片還折射出另外一個問題——甲骨的流傳與存藏問題。《合集》16426(《鐵雲藏龜》15.2),爲劉鶚舊藏,拓面更全。這版甲骨在劉鶚收藏時並未缺失左上角之部分,但是《天理》一書發表其拓片時,左上角的一部分已經缺失了。胡厚宣先生在《八十五年來甲骨文材料之再統計》一文中提到,“日本收藏甲骨較多迄今還未曾發表的單位,有一個天理大學參考館”,③胡厚宣:《八十五年來甲骨文材料之再統計》,《史學月刊》1984年第5期,頁16。後來又在《關於劉體智、羅振玉、明義士三家舊藏甲骨現狀的説明》中提到“羅振玉居日本較久,舊藏甲骨注入日本者亦多,其有記録説明的,計有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3 599片,天理大學參考館809片……”,“承伊藤道治教授和天理大學金恕教授的美意,用了一整天的時間,陪同我仔細觀察了天理的全部甲骨,一大木箱,内裝38盒,係羅振玉、王國維兩氏舊藏,總計不到1 000片”。①胡厚宣:《關於劉體智、羅振玉、明義士三家舊藏甲骨現狀的説明》,《殷都學刊》1985年第1期,頁3。兩篇文章的發表前後相隔一年,第二篇文章已經很詳細地指明天理大學參考館藏有一部分甲骨,爲羅振玉舊藏。幾年後,松丸道雄在《日本收藏的殷墟出土甲骨》一文中又指出,“該館②即天理大學參考館。先後發現了七批甲骨搜藏品,凡947片,内二片僞片,從中選了692片著録於本書”。③[日]松丸道雄撰,宋鎮豪譯:《日本收藏的殷墟出土甲骨》,《人文雜志》1988年第4期,頁83。根據松丸先生的論述可作如下推論:

第一,胡厚宣先生在《八十五年來甲骨文材料之再統計》一文中提到的天理參考館藏甲骨809片是羅振玉舊藏甲骨流入天理大學的數字,並非天理大學實際存藏數量,天理大學實際藏品比這個數字要大;

第二,《天理》一書發表甲骨材料692片,只是天理大學參考館所藏甲骨的一部分,並非全部;

第三,孫亞冰女士在《百年來甲骨文材料統計》一文中認定的“天理大學所藏甲骨945片”,④孫亞冰:《百年來甲骨文材料統計》,《故宫博物院院刊》2006年第1期,頁36。是根據松丸道雄先生的統計結果,同時剔除掉兩片僞片所得出的結論。

另外,松丸道雄在他的文章中還指出《天理》一書中所收甲骨知其來源者:“有堂野前種松氏舊藏一箱40片;羅振玉氏舊藏兩批,一批爲36帙547片,其中包括劉鶚氏原藏品與1925、1926年間盜掘出土品,另一批爲一盒25片;王國維氏一箱舊藏250片。其餘三批來源不明。”⑤[日]松丸道雄撰,宋鎮豪譯:《日本收藏的殷墟出土甲骨》,《人文雜志》1988年第4期。雖然松丸道雄先生的文章與胡厚宣先生的統計數目有些出入,但羅振玉舊藏甲骨的一部分在天理參考館是確鑿無疑的。

陳夢家在“羅振玉蒐求甲骨經過”中也提到“至此他收藏甲骨總數約爲17 000片。辛亥革命後,他逃去日本,這些甲骨全部帶去”。⑥陳夢家:《殷虚卜辭綜述》,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版,頁650。劉鶚舊藏甲骨一部分歸羅振玉,《天理》77(《合補》5004)這版甲骨應該就是羅氏於辛亥革命後帶到日本的,但是左上角缺失的部分是去日本之後丢掉的還是之前就已經損毁,也就不得而知了。缺失的那一小部分甲骨上殘存“保”字及“乎(呼)”字殘畫,如果没有損毁與遺失,我們猜測也可能就存藏於天理參考館,只是《天理》一書未發表而已。

綜上,本文從一組新見甲骨重片出發,追溯一版甲骨的存藏與流轉歷程,從劉鶚舊藏到羅振玉持有,再被帶入日本,最後歸藏於天理大學參考館,這版甲骨幾經波折,已有一部分殘缺,或可通過其流轉過程,追溯缺失原因與缺失部分的下落,也許有破鏡重圓的可能。有鑒於此,我們還應當認識到,甲骨材料的流轉與統計工作,實際是爲甲骨材料的流動設立檔案,可供追溯,以備查檢,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應當引起足够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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