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雁滩(外三首)
2019-12-14寒焱
寒焱
职业记者,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鹿鸣》《草原》《太湖》《六盘山》《中国冶金文学》《安徽文学》《黄河》《诗潮》等文学期刊。
在大雁滩
大雁滩没有大雁
来这儿的路上我已经拒绝去考证
有没有大雁,对于一个地名而言
很重要。但对我来说不重要
人到四十晌过午
大雁滩正好可以契合一个老男人对生活的认知
太阳很闷骚。不断地把热分子砸过来
我站在大雁滩几乎无所适从
大雁滩像镶嵌了宝石绿似地
在山脚下一动不动,亦如我的无所适从
我们都是镂空的、透明的、敏感的
在一个很平常的中午,互相欣赏过和指责过
我欠大雁滩很多
大雁滩只欠我一个影子
一只陶罐显得那么地孤独、沧桑……
越是庞大的建筑群落
越像是一只小小的、幽暗的牛胃
比如土右旗博物馆。
总是冰冷地反刍着先民的生活和忧喜
一只陶罐囊括在它的蠕动中
我也在其中。我在陶罐前已驻足一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一只陶罐
盛满过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也没有人知道一只陶罐
怎样躲过了数代王朝和兵俑的追杀
它仍然在散发着历史的气味,忽明忽暗地
偶尔也像一个人的腐朽,或悲喜交集
此刻,讲解员姣美的容貌
让我的神经末梢嗖地收紧了
一只陶罐,裸露在人们的目光中
比刚才更孤独、沧桑,更空空如也……
许多果子终将会落下来
秋风尚远,不能收割密集的阳光
显然是一只小蚯蚓
打破了泥土内部的结构
前几天被浇过的果园
人迹罕至,几只红壳甲虫爬在树皮上
午休。失去警惕
此时,就有一只果子落了下来
松软的泥土发出一声钝响
再有第二只果子落下来
出于拒绝,或者阻击失败
整个果园深陷于处子般的寂静
我也是寂静的。一些虚狂
一些卑微,一些内心的乌云
被挡在果园之外。它们
落下来的时候,我看到枝头的果子发着亮光
并没有惊慌失措
我也听见了自己均匀的心跳
也没有惊慌失措
许多果子终将会落下来
就像暴风雨等同于人间烟火
就像白银的月光等同于破碎的悲伤
那么,在果园外我的仰望也落下来吧
还有那只红壳的甲虫,和盈枝的果子
它们都是神的孩子
它們都会落下来,落在喜悦的人间
或者一次非理性泅渡
万物前行,包括这些流水
为一次又一次塌陷做着精心的准备
河边皆碎石。众多小心脏涌起涛声
永不停息
三两对情侣、下夜班的工人
他们匆匆地赶赴另一场生活
我庸俗的肉体和生命
却危机重重又多么地万劫不复
对不起。我只能不分青红皂白地爱你
像昆都仑河暴戾的性格、神经质的漩涡……
没有一个春天比计划来得更加唐突、迟疑
我的一生,一直在抽刀断水
此刻,放眼四周,布满了碉堡和枪口
再诗意的抒情也要与潦草的现实媾和
是的。这些流水都不可避免地受着伤害
我只能做一次彻底的逃离永远退回斗室
并闭上眼睛。借助星星稀薄的光芒
用尽余生去找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