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草炉饼
2019-12-13夏璐儿
夏璐儿
故乡街上有一家老字号,是做苏北特产草炉饼的。
刚出锅的草炉饼是极香的,整条街都是闻得到的。幼时的我,最喜欢下学就奔向做饼的小店铺,买上一两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草炉饼。老远儿就可瞧见锅炉的热气翻滚着,往外打着卷儿。还没到跟前,嘴巴早已吧唧起来,咽着口水了。这饼趁热吃绝对是有好味道的。外黄,内白;外脆,内软。每只饼都可撕成长条,一点儿一点儿咬着吃是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惯常地,此时锅炉前必是已挤满了人。
“饼叔,两个草炉饼,咸的!”
“来嘞!今天人多,等会儿哈!”小店铺的老板兼伙计饼叔(因为做草炉饼有名,乡人都这样称呼)抬头露出一个干净爽利的微笑,手中还停不住忙着的活计。饼炉内温度很高,饼叔用沾了冷水的手托起一块饼胚,半个身子探入炉内,迅速把饼胚贴进高温的炉膛内。每贴一块饼,就要经受一次高温的洗礼,这也是草炉饼师傅相比于其他面点师,要独享的一份考验——但他的脸上仍可以看出因烫热而微皱的表情。烘烤草炉饼的火也不同一般,显得尤其纯正又刚劲。
此时,天氣还不算太暖,倒春寒。可饼叔只身着一件薄衬衣,领口敞开。腰上围着一条深黄色的溅上很多油渍的塑料围裙。
“早上几点做饼啊?”
“六点半出饼,四点就得起来发面了,”饼叔认真地回复到,像是讨论国际问题,“隔夜的面不好吃。”
“可不是,辛苦啊。”
饼叔笑笑,当作是回复。
我是知道饼叔做饼的,天蒙蒙亮就开始和面。发面时定是用老酵头,饼叔说,只有老酵头才能让饼有碱味,让烧过的饼有“玉镶边”的效果。印象最深的是烧饼环节,将由四条面剂子搓成的粗长条,拼成排后,切成方砖大小的块,刷一层油,撒上一些芝麻后,才做成饼胚子。放在案板上,用细白布盖着,等到有人要来买饼了,才开始烧第一锅。
据说饼叔祖上就做这个,传到饼叔这一辈时,已经是多少年的老手艺了。草炉饼的费事之处繁多,必须要用水乡干透了的芦柴,这种燃料,上温迅速,能让饼入炉即能定形,不因重力而下垂,芦柴燃烧迅速充分,在饼迅速定形后,旺火也结束了,只剩下少许灰烬发着余温,再慢慢把饼心炕熟。芦苇燃烧没有稻草那么多的灰烬,也没有煤炭的味道,有的只是芦柴的清香。这也是草炉饼得名的原因。至于放柴火的量,火候的控制,那更有说不尽的道道。
虽说现在工艺进步了不少,但饼叔却还硬要坚持老手艺,用芦柴,用老酵头。每日,晨初。饼铺内就有了饼叔忙碌的身影,打芦柴,发酵头,揉面……繁多的步骤打磨出草炉饼独特的味道。
一块块色泽黄亮、丰满挺拔的草炉饼的背后,是一代代饼爷一丝不苟和平凡奋斗的坚守。那就是手艺人对品质追求地执着和传承。
很想念故乡“金顶、铜地、玉镶边”草炉饼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