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心
——离退休干部入党故事系列报道(二)
2019-12-13许洪声许艺芳弓峰
文>>>许洪声 许艺芳 弓峰
许洪声:心里有党 比啥都强
我十五岁参军,六十岁离休前夕才入党。我有时也问自己:为什么40 多年苦苦要求入党?为什么“青丝变白发”才能够入党?
提及此事,得说说和我曾经短暂相处,却让我一生难忘的三位共产党员。我正是在他们的启迪和感悟下,在漫长的岁月中,得以初心不改,跟定共产党。
1949 年,15 岁的我跟着同学参了军,来到第三野战军特种纵队特科学校(现南京炮兵学院)。我被分配到骑兵连担任文化教员。骑兵连人人骑马挎刀,我骑小川马,马的个头虽然小了点,但对我这个“娃娃兵”来说,也算是高头大马了。
一天,连队操练。我从马厩牵出马,踩蹬上马。才跑出几十米,突然从马厩方向传来一阵嘶呌声,我的马猛地掉头往马厩奔去。这可是十分危险的!因为马厩房顶很低,人骑在马上很高,如果马带人奔进马厩,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猝不及防的危急时刻,只见从马厩中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迎头拦住奔马,大喊一声:“吁!”趁着马儿一愣之际,他一把抓住笼头。马儿咆哮着还想举蹄踏人,但他紧紧抓住笼头,按住马头,几番较量,奔马终于被制服了。此时,吓得浑身是汗的我,才看清救我的人,原来是老班长!
指导员告诉我,老班长是老党员、老红军、老英雄,我们部队几位团长、师长,以前还是他班里的兵。老班长的亲人都被敌人杀害了,所以,他把骑兵连当作自己的家,把战马当成自己的孩子。
我敬佩老班长这样的好人,觉得老班长好、共产党好。所以,我想参加中国共产党,做一个像老班长这样的共产党员。就在这年冬天,我向党支部交上了自己的第一份入党申请书。
我在南京炮兵学院15 年。每年“七一”,我都向党支部交一份入党申请报告。可是,一次次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后来才知道,因为自己身上有无形的“包袱”——“资本家出身”(父亲是药店老板)。
我觉得,男儿当自强。我研究出有自己特色的教学法,学员很欢迎,教学效果好。立功、受奖、晋级……心头升起希望,满以为可以很快入党。不料,1964 年部队大批干部转业,我也名列其中。
那段时间,委屈、失望、苦闷……心绪跌入低谷。就在此时,我遇到了另一位共产党员——胡教官。
胡教官和我虽然同校任教,但平时交往不多。那天,我在军官食堂吃饭,恰巧和胡教官坐一桌。我向他诉说了自己的苦恼和委屈,在部队15 年连党员都当不上,别人会怎么想?胡教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我谈了他的经历。原来他是老地下党员,潜伏敌营十几年,成为国民党长江炮兵要塞的指挥官。渡江战役中长江要塞起义,他是领导人之一……
我听了,既惊奇又不解地问:“你是地下党员,又是起义功臣,为什么不给你戴肩章?不怕别人讥笑吗?”因为在当时的部队,不戴肩章的军官,往往被人轻视。可是胡教官却很淡然:“当初,我入党,是为了革命。时时刻刻有危险,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和死。现在,还在乎什么“衔”(军衔)和“言”(别人的流言)呢?!”胡教官短短几句话,对我可算是振聋发馈。
我从部队转业到镇江市商业局。不久,十年浩劫,更谈不上入党。但是,入党二字,刻在自己心上,念念不忘。
上世纪80 年代,我攻读和钻研经济理论,并获得一些成绩。这时,我已年过半百,内心可以用“急”加“忧”两个字来形容:急的是,想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可离退的日子越来越近;忧的是,入党的申请年年交,却无声无息,不知何日才见分晓。就在这种心绪纷乱的时候,又一位共产党员,我的朋友徐放来到了镇江。
徐放是老党员、老报人,从抗战时期重庆的《新华日报》,到1949 年以后的《人民日报》,他都在重要岗位上。他还是一位著名诗人,和臧克家、艾青等是挚友。1955 年他因所谓胡风反革命集团,蒙冤坐牢和发配,受苦受难20 多年。平反复出后,他担任《人民日报》社群工部领导人。
我陪他在镇江四处走走。一天傍晚,我们坐在金山的妙高台上,望着夕阳,我用“日薄西山”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惆怅心情:离休日子越来越近,未来时光越来越少,而自己入党的心愿,遥遥无期。他回应“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彼此心领神会。
他回京后,给我寄来两首诗。一首是他蒙冤在秦城监狱时写的,诗中道:隔着窗户/忽然望到墙头上的那一片杨柳的颜色/这时候/我才感到/春天哪/也挨近了我这个家。
另一首是他被流放到边疆时写的《答友人》:只要心里有党/在我们这个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里/任天涯海角,南土北疆/就没有一处不是自己的家/只要有一个永不磨灭的理想/任荒谷老峪,草地雪山/这生命/就不能不时刻放热发光。
他平反复出后,已年届花甲,凭着记忆,撰写并出版了多部巨著。这种毅力和精神,体现了他“心里有党”的高尚品格。他把这两首往日的诗寄给我,意在劝我不要有“日薄西山”的消沉,应该倍加珍惜有限的时光。
他的激励,使我的心情变了。“急”和“忧”,变成了“心里有党,比啥都强”。心定了,争朝夕,多做事。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40 多年渴望入党,矢志不渝的执着,终于被理解;40多年自强不息,为党工作的努力,终于被肯定。1993 年12 月,在我离休的前夕,党组织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我终于实现了夙愿。
我学电脑、用电脑,走上“互联网+ 晚年生活”的新道路。2017 年,我被评选为“江苏省优秀文化老人”。现在,我把“做一个新时代的新老人”作为自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新目标。
数十年苦苦追求入党,何所求?求的就是跟党走,为社会出把力。离休干部弓峰也和许洪声一样,要求入党的初心不改,追求入党的步伐未停,为入党坚持了半个世纪,古稀之年终得偿所愿。
弓峰:五次申请入党 50 年不懈追求
2001 年2 月19 日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经历了50 年漫长的苦苦追求,我终于在这一天如愿跨入党的大门,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为了这一天,我先后向党组织递交了五次申请书。
1949 年3 月,我参军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南下工作团一分团二大队五中队。年仅18 岁的我,对党的认识、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根本谈不上,那时候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保尔·柯察金说:“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这段耳熟能详的话在我的内心深处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凭着一股革命热情我向党组织递交了生平第一份入党申请书。
我迫切地希望成为一名光荣的布尔什维克。为了早日实现这一愿望,我怀着一颗火热的心,事事争先,努力表现,终于成为了三个入党积极分子候选人之一,然而在党支部讨论的时候落选了。
1952 年,我在工程兵28 团2 营当文书时,第二次打了入党报告。那时部队在海防前线修筑工事,条件十分艰苦。我热情奔放,全身心投入到火热的建设热潮。营部领导看我表现突出,准备发展我入党,谁知到团组织部门调档案发现,历史问题还没有结论。原来我在中学时被动参加过阎锡山的反动组织,虽然这段经历在参军时已经如实交代过了,但组织尚未作出结论,加上我家庭出身不好,我再次被党组织拒之门外。
这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思想上也多了一层负担。我一面依旧积极地工作,一面不断地跑有关部门要求对我的历史问题作出结论。1953 年10 月,组织上调我到北京工作,临行前团政治处主任李国仁专门找我谈话说:“你的历史问题经组织调查研究属于一般历史问题,从现在起,党在政治上完全信任你,希望你到新的岗位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入党。”这次谈话让我卸下心灵藩篱,心里又升腾起了对加入党组织的渴望。
我更加努力地工作,事事抢在前,突出的表现让我不断受到表彰。1958 年,党号召广大部队官兵报名支援北大荒,我连续写了五份申请要求党组织让我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接受锻炼,改造自己;1959 年,西藏达赖喇嘛叛乱,中印自卫反击战爆发,我获批参加平叛和自卫反击战。我再次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希望自己在经历血与火的考验之后,能被党组织接纳。
“文革”期间我的历史问题再次被揪了出来,我被打上了“历史反革命”的标签。
“文革”以后,党又重新敞开了大门吸收新党员。1979 年我递交了第四份入党申请书,那时我已经回城被安排在无锡市国棉二厂子弟中学任教员。鉴于我工作踏实敬业,教学成绩可圈可点,学校党组织把我列为第一批发展对象进行考察。然而因为一时所谓的“仗义”,我违反了厂规私自外出为一场篮球比赛救场不慎骨折,不仅影响了正常工作,也让原计划代表厂里到北京参加全国职工运动会成了泡影,年届50 的我再次与加入党组织失之交臂。
1992 年我正式办理离休,在此后的十余年间,我发挥热爱锻炼、擅长长跑的优势,在无锡组建“太湖中老年健身长跑队”,并以跑步的方式,先后6 次“纵横万里神州,跑遍祖国大地”,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为北京申奥奔波呼号,为香港、澳门回归跋山涉水,为宣传全民健身和希望工程翻山越岭,被国家体育总局评为全国体育战线先进人物荣登《群英谱》,还受邀参加了2008 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
1997 年9 月15 日夜里,我看着电视屏幕上党的十五大那热烈隆重的场面,感受着祖国的发展富强,数十年来追求入党的曲折历程不禁在心头翻滚。我百感交集,眼含热泪,写下了第五份入党申请书。终于,在各级党委的关心帮助下,四年以后,我所在社区党支部与会党员表决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解决了我梦寐以求的入党问题。这一年我正好70 岁。
耄耋之年,我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现在,继续发挥余热奉献社会,做一名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我在日记中写道:“要学春蚕吐丝尽,要像蜡烛泪流干。一息尚存需奋斗,鞠躬尽瘁至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