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产业糊了吗?
2019-12-11
从周杰伦到蔡徐坤 造星模式的迭代
7月16日,《为什么周杰伦微博数据那么差,演唱会门票还难买啊》的帖子在豆瓣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广大的80、90后——自称已是“中老年人的周杰伦歌迷为证明自己的偶像只是不屑于这类“与音乐无关”的榜单,而并非没有数据,立刻展开了反击。不知微博“超话”为何物的他们捡起许久不用的微博账号,将周杰伦超话(超话是“超级话题”的简称,目前微博上最能代表艺人人气指数的榜单之一)的排名一路送了上去。
此时位于榜单第一的是已在微博超话明星榜的榜首“霸榜”54周的蔡徐坤。2018年,他凭借偶像竞演综艺《偶像练习生》中的舞台表现吸引了数量庞大的粉丝,最终以超出第二名一倍的4000多万票C位(第一名)出道。不过,由于缺乏广为传唱的音乐作品,且外貌较为中性,蔡徐坤作为新生代偶像艺人的代表,难免成为一些人冷嘲热讽的对象:而周杰伦粉丝“来袭”时,又恰逢蔡徐坤生日将近,出于保护偶像,并希望将蝉联战绩作为生日礼物的目的,蔡徐坤粉丝感到了危机,自然也积极应战。最终,这场数据之战以周杰伦登顶2019年微博第29周超话明星榜榜首告终,华语流行乐坛最后一位“天王”和新生代偶像之间的粉丝数据PK也被网友们戏称为“坤伦大战”。
相当一部分网友是通过“坤伦大战”才知道了蔡徐坤的大名,至于在超话榜单上紧跟其后的不少明星也都难逃“不认识”“听过名字对不上脸”的尴尬。
中国内地娱乐圈初代“四大流量”
微博超话目前排名前20的部分艺人
注:数据战绩及超话排名采用发稿前数据,代言等数据为不完全统计。
那么“蔡徐坤”们究竟是谁?他们是如何诞生的?以偶像艺人为主要组成的流量们究竟能贡献怎样令人咋舌的数据?为方便读者了解目前的娱乐圈生态,我们不妨先来快速认识一下内地娱乐圈公认的初代“四大流量”,以及目前微博超话榜上排名靠前的一些明星。
中国偶像模式变迁
不难看出,流量明星大多通过选秀或偶像组合方式出道,他们之中,凡1990年代之后出生的,绝大多数拥有练习生经历。他们获得流量的途径则以综艺(主要是选秀和竞演综艺)、影视作品(主要是IP改编剧)为主;在国内音乐市场持续低迷的情况下,纯靠音乐作品积累到流量的艺人几乎都是“出口转内销”。
以偶像艺人为核心的流量明星的粉丝们不懂为什么周杰伦在超话上排名那么低的情况下,演唱会还一票难求:周杰伦的粉丝则不知道“蔡徐坤”们是谁、有什么作品。一次“狭路相逢”,让两个时代的粉丝有了一次近距离对话的机会,而这背后所揭示的,也是近40年來中国娱乐市场偶像“诞生”模式的变迁。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甜美歌声走向国际的邓丽君成了当时流行的代名词;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台湾地区的青春男孩组合“小虎队”横空出世,英俊帅气的外表俘获了万千少女的心,也可以说是最初的“偶像组合”,同时,中国香港也有横跨“影视歌”三栖的“四大天王”:张学友、刘德华、黎明和郭富城。彼时,对偶像的要求除了作品,还要有“优质”的公众形象。
千禧年后的周杰伦、王力宏、孙燕姿等凭借着音乐才华和脍炙人口的歌曲成为了流行乐坛中重量级的人物,此时的市场还是以唱片和磁带为主要传播、盈利方式。这一阶段的偶像可以不再完美,也可以给自己贴上叛逆的个性标签(如当时的谢霆锋),但作品依然是其立足根本。
2004年电视选秀节目《超级女声》开启了全民投票的选秀时代,选手不止是靠才华、相貌来吸引观众,性格、家庭、经历等这些引人遐想的部分成为了吸引人气的利器,而在这个时期,网络投票也成为了选手人气统计的重要方式,至此也宣告着偶像产业对数据流量的正式引入。
2010年后,数据流量逐渐成为投资方和观众所看重的“人气”指标,流量明星应运而生。在引入日韩造星模式的同时,偶像的定义也在这一阶段渐渐被刷新,成为了娱乐业艺人下属的细分职业/身份类型——狭义指代从事演艺方面事业,通过展现个人魅力而受到年轻人崇拜与追捧的对象——前有TFBOYS、SNH48这样参考日本偶像模式的成功代表,后有2018年参照韩国练习生(可以理解为偶像的预备班)竞演模式推出的《创造101》《偶像练习生》等节目。不同于之前几个代际中“偶像”也要靠作品立足的情况,这一时期,经纪公司与偶像之间的关系更类似于“养成”,不仅养成唱跳和演技方面的能力,更要养成“人设”,以此快速成为具有识别度的“商品”,吸引到包括粉丝和广告客户在内的目标群体。
练习生制度 催生当代偶像产业链
偶像产业运作链
在当下的偶像产业链中,借鉴自日韩的练习生制度是极为典型的。素人通过自主报名或星探挖掘的方式签约偶像经纪公司成为练习生。练习生接受公司的训练养成,在这个过程中,经纪公司提供练习生少量的生活费。如坤音娱乐提供练习生1000RMB/月,若练习生不遵守公司规定,则会被扣钱。
练习生想要出道“转正”成为偶像艺人,通常有公司自主考核和参加平台举办的偶像竞演综艺(如:爱奇艺《偶像练习生》和腾讯《创造101》)两种途径,后者是目前最能立即在国内市场吸引眼球的方式,因此有些公司的已出道艺人也可能“回炉”参加此类综艺。
偶像艺人成功出道后,为维持其人气与曝光度,公司和粉丝会对艺人进行数据维护,并由粉丝开展相关应援活动(线上线下皆可),以此吸引或进一步开展包括影视、音乐、综艺、广告等在内的商业活动。
选秀综艺 偶像的“诞生”
正如前文所提到的,参加偶像竞演综艺是目前偶像艺人在国内市场快速吸引眼球的最佳方式之一,而在曾一手打造了《奔跑吧兄弟》《极限挑战》《中国好声音》等“国民”综艺的“业内大佬”夏陈安看来,这类以偶像艺人为核心的综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IP。至于开发这类综艺节目的平台方,其终极目标是围绕这个IP开发相应的电影、网剧,打造新的艺人明星,做成打通影视、艺人经纪、新媒体、综艺、IP授权运营等泛娱乐全产业链。
这一说法也在《创造101》总制片人、企鹅影视高级副总裁马延琨处得到印证,她表示,做偶像竞演综艺“还是在做内容,人是内容上的衍生产品,更多是为了打造腾讯大生态。”
竞演综艺价值几何?
俗話说,无利不起早。偶像竞演综艺平台如此积极地推动偶像经济,除了想要打造泛娱乐大生态,自然有其具体的商业考量。那么偶像竞演综艺是如何为平台方创收的呢?目前来说,主要的方式有两种:①是向C端销售“收费会员”(即VIP会员):②是向B端收取广告赞助费,并帮助B端带动流量/销量。为此,平台方巧妙地把能左右练习生出道机会的“选票”和前两者绑定到了一起。
在C端,以腾讯视频《创造101》为例,VIP用户每天的可投票数是普通用户的11倍。此外,腾讯视频还开展了定制会员卡的专属优惠,买自己支持的选手的定制卡,还可以送给亲朋好友,系统会邀请您的好友为她点赞。定制卡支持榜,按买定制卡数量排名,比拼谁的支持力度更大。粉丝贡献榜,以消费金额排名,定制卡买完,还可以再买周边。
在B端,平台一般会采用观众购买冠名赞助商指定产品,以换取更多选票的形式。比如爱奇艺《偶像练习生》的冠名赞助商为农夫山泉,观众在农夫山泉指定旗舰店购买一箱维他命水则可以获得30次投票机会,每次投票机会都包含N张选票,粉丝们将这类买水获得的选票称之为“水票”。节目播出期间,农夫山泉维他命水的线上销量增长了约500倍,很多地区出现脱销。这还是在商家限制每个ID最多购买3箱的前提下,但很多粉丝还是动员身边朋友、家人一起买水投票,有些甚至是“你购物、我买单”。
“投票的方式—方面也是营销的逻辑。”爱奇艺营销中心总经理董轩羽这样解释节目制作与营销的结合方式,“通过投票通道的开启,为客户销售额实实在在地增长跟这个节目息息相关。我们每一档节目的营销都是根据内容而生,当确定了要做这档节目的内容的时候,导演团队、制作团队会深度的研发,如何跟内容紧紧地绑定做创意的广告形式。”
这种“绑定”也就是我们常在综艺和网剧中看到的定制广告短片,内容既有实物商品的销售推广也有APP类虚拟产品的下载引流。但广告片由谁来出演呢?对于一档选秀竞演综艺来说,“出镜率”就是选手的生命,为此,平台制作方又把广告时间变成了“粉丝福利”,让每周人气选手出演广告片,可谓一石二鸟。
粉丝的购买力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自己偶像的排名和去留,正是在这种“参与感”的驱使下,她们热情高涨地将金钱投入到了“水票”中去。偶像经济的背后,粉丝爆发出的力量惊人。以《创造101》为例,据不完全统计,截至决赛之夜前夕,各家粉丝的众筹总额超过3000万元人民币,这些钱都用来为偶像应援。
Owhat平台部分选手粉丝集资金额(单位:元人民币)
仅在《偶像练习生》的总决赛现场,蔡徐坤、陈立农、范丞丞、Justin、林彦俊、朱正廷、王子异、小鬼、尤长靖等9位出道成员的累计投票数就接近1.5亿票。据爱奇艺指数显示,95后观众占比达到73%,成为绝对的收视主力,其中女性占比83%。这对一些品牌方来说,绝对指明了“掘金”路的去向。如此高的女性比例也与一些广告从业者所透露的内部资料相仿:女性普遍更愿意为演艺明星买单,而能吸引男性消费者的代言人则以体育明星为主。
《偶像练习生》受众画像
数据来源:爱奇艺
合约博弈平台PK经纪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通过偶像竞演综艺成功出道的组合成员都会与平台方签订一个为期N年的合约(是否是全约则视参加平台方综艺时的合约要求),而平台方则可通过这份经纪合约来掌握对偶像艺人的运营权,并从中获取商业利益,然而这一模式也在国内引发过不小的风波。
以从腾讯《创造101》成团出道的“火箭少女”成员孟美岐和吴宣仪为例,照腾讯视频《创造101》的节目模式,所有参与《创造101》的经纪公司均需要与腾讯签署合约,约定节目结束后的两年时间内,组成的女团成员经纪业务和运营由腾讯方面来履行,即“割裂式合约”。火箭少女组合成团后被腾讯委托给哇唧唧哇娱乐公司进行运营,哇唧唧哇娱乐也曾为腾讯旗下的《明日之子》进行运营,属于腾讯系公司。但孟美岐和吴宣仪原本已经是乐华娱乐旗下宇宙少女的女团成员,乐华与哇唧唧哇属行业竞争关系,由于腾讯方面坚持独占女孩经纪合约的方式,引发了乐华等女孩原有经纪公司方面的不满。
为此,乐华娱乐一度宣布与腾讯旗下周天娱乐公司提前终止合约,引爆孟美岐和吴宣仪的退团风波。随后腾讯旗下创造101节目官方微博发布声明称,针对乐华娱乐及艺人孟美岐、吴宣仪的严重违约行为,已经分别依法提起诉讼。腾讯发出声明两天,双方宣布和解,表示将共同遵守已签订的合约,积极沟通和配合彼此的工作安排。
这场纷争虽已尘埃落定,但也暴露出中国偶像产业的尚不成熟。如今,火箭少女在腾讯为期两年的合约已近半程,然而除了仰仗卖座电影《西虹市首富》出圈的“神曲”《卡路里》之外,并无太多其他广为人知的作品。这种合作模式究竟是否靠谱,只能说尚待观察。
数据+应援偶 像维护方法论
偶像艺人出道后,参与音乐、影视、综艺、广告等其他商业活动都是其主要的获利方式,这与传统的偶像产业并无太大的分别,但是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以及以“应援”为代表的韩国粉丝文化的输入,为了更好地维持偶像艺人的人气和网络曝光率,经纪公司和粉丝都会有目的性地在线上线下对其开展数据维护和应援活动。在这一系列动作中,经纪公司也好,粉丝群体也罢,都找到了自己的获利点。
数据维护(线上为主)
蔡徐坤的粉丝为什么那么在意微博的超话排名?他们在刷排名的时候又是怎么做到高度协同,牢牢掌控积分差距的?这两个问题可能是不少人在全程围观“坤伦大战”后最大的两个疑问。想回答这两个问题,就涉及到了偶像艺人的数据维护,以及随偶像产业发展而诞生的新型粉丝文化。
前者以数据维持人气和曝光度,换取更多商业合作,这一逻辑不难理解,我们也不再展开赘述,仅针对后者做一番探究。
随着造星模式的迭代,中国的偶像产业已从最初的个人粉丝行为逐渐向系统化的粉丝经济转化。互联网环境下的“明星一粉丝”关系益发密切,他们接触偶像的渠道更加多元,不再局限于演唱会、见面会、商业站台等,还拥有微博、小红书、抖音、直播平台等渠道:粉丝的打榜、投票、销量等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对艺人的星途起到了“决策”和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明星后援会从以前简单的同好交流属性,变成了一个严密的“企业”组织。这个组织不仅承担同好交流的作用,还会自发或在艺人团队的授意下变身一支免费的编外公关、宣发团队——除了会长、副会长等管理岗位外,内部一般分设数据组(负责投票、打榜、刷转发和评论等)、反黑组(负责反击艺人负面评论或为其辟谣)、文案(负责撰写艺人各类活动的粉丝文案)、设计/美工(负责设计活动宣传海报、周边等,有时还需要为前线修图)、视频组(负责剪辑宣传视频等)、前线(负责线下活动的摄影摄像)、财务(管理集资经费开支)等多个部门及岗位,俨然一个小小的传媒公司。
此外,粉丝个人为艺人付出的数据劳动,还可以换取线下活动的参与机会。此话怎讲呢?原来,目前偶像艺人们的线下活动以作品发布会、商业活动站台、综艺节目录制、生日会/见面会等为主,开办演唱会则是有一定音乐作品积累的艺人的专利,并不具备普适性。除了演唱会之外的线下活动,官方入场机会大多需要通过后援会抽奖获取,在购票无门又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官方会给粉丝设置严格的门槛。比如在该艺人超话内需达多少等级,粉丝微博中搜索该艺人姓名需达多少条,购买艺人官方周边的证明,购买艺人代言产品达多少金额(晒单、晒发票)等来衡量粉丝对艺人的喜爱程度。在这种情况下,粉丝为获得官方入场券,自然会加倍努力地投入到数据维护中去。
粉丝生活紀实
粉丝生活纪实
TFBOYS演唱会现场,粉丝纷纷亮起手中的应援色。
某偶像艺人粉丝准备的剧组探班应援。
线下应援让一部分粉丝“富起来”
应援是通过自发或者有组织的活动,针对偶像线上线下的一些活动为偶像助力。如今,应援做得好不好已经成为了一个偶像人气和地位的衡量标准(从这一角度来说,应援文化与民国时期戏曲界“捧角”的现象有所类似)。
1990年代之前,中国并没有目前粉丝圈流行的“应援文化”,对明星的追捧还停留在比较浅的层面,比如购买专辑、观看其主演的影视剧等等,不成体系。随着偶像产业的发展,有组织、有规模的粉丝团队逐步出现,粉丝会自发、无偿为偶像建站、发帖宣传,这些网站、网页都有专人进行管理和规范。不同地区的粉丝还会形成以地区划分的粉丝团,当偶像在该地区演出时,组织当地应援、接机等等。后援会、粉丝所开设的后援站的负责人被分别称为“粉头”和“站姐”。2000年前后,在“韩流”效应的影响下,韩国的应援文化随之输入我国,国内很快全面复制、效仿起了这套操作。
通常而言,应援包括应援物、应援色、应援词等,它们主要是由经纪公司或艺人团队官方指定的,有时也会由粉丝后援会票选。
应援色是应援文化中早期而传统的一种应援方式,经纪公司为人气较高的团体或个人指定一种颜色,当该团体进行活动时,粉丝通过统一的颜色与偶像进行互动,后随应援文化的进一步发展,也逐渐出现了个人应援色。比如TFBOYS组合的应援色为橙色,三位成员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的个人应援色则分别为蓝色、绿色和红色。
经纪公司或后援会等组织会根据应援色制作、贩售(有时也会赠送)手幅、荧光棒、灯牌等物品。逢演唱会等公开活动,组合演唱环节,粉丝举起组合应援色的物品与之互动;到个人SOLO时,粉丝则举起个人应援色的物品。
前往剧组探班偶像,粉丝都在做什么?
第二类应援方式则以粉丝向偶像赠送礼物为主。这类应援活动一般出现在官方生日会和探班等活动上,由后援会牵头操作。粉丝一般会以筹款集资的形式给偶像定制祝贺花篮、食物、购买奢侈品礼物等,此外,为了不失排场,为偶像赢得面子工程,粉丝还会给偶像身边的工作人员,以及与偶像一同共事的剧组合作伙伴等订购食盒、采购礼物,并在包装上贴上“某某后援会”的标签。以“火箭少女”中人气前三的成员吴宣仪为例,在今年6月的一次横店剧组探班应援活动中,吴宣仪后援会充分显示了强大的组织策划能力和雄厚的经济实力。仅在剧组礼物方面,合作艺人就分别获得了品牌音响、高奢品牌新款袖扣、高奢品牌香水和手链、知名相机品牌拍立得等;此外,后援会还为全剧组工作人员准备了200份伴手礼,内容包括手持小电扇、太阳伞、防晒喷雾、湿纸巾、冰凉贴、防蚊贴等。这些礼物无一例外地附上了后援会的小卡片,以感谢剧组和相关工作人员对偶像的照顾,堪称一支工作能力超绝的公关团队。
第三类应援方式是粉丝团体在节日、偶像生日或大型活动期间,自发筹款组织的活动,为偶像造势。比如以偶像的名义,通过筹款集资为慈善机构进行捐助,这主要是为了打造偶像正面形象。又如在偶像生日期间,包下灯箱广告播放生日祝福视频,扩大偶像影响力。比如2017年,TFBOYS成员王俊凯18岁生日之际,粉丝为庆祝他的成人礼,可谓费尽心力。其中,“KARRYFOUCUS基地站”宣布在美国为王俊凯发射一颗人造卫星庆生。有媒体对此进行了估价,美国有关公司2013年的报价是6000万美元(约4亿元人民币)。如果只是携带王俊凯的展板,选择低成本的卫星也要30万美元(约200万元人民币)。据介绍,应援活动资金,基本是由发起者投入,或者由发起的几个人分摊,一般不会让站子里的散粉参与集资,外面的粉丝几乎不花一分钱,只有涉及到公益的项目才会开启众筹。
在一部分个人经济基础坚实的粉丝眼中,他们注重表达的是心意,和金钱无关,但无法否认的是,应援文化已让周边成为了“生意”,许多粉头和站姐也都不再是“为爱发电”,而是以追星为生财之道。
比较常见的方式是制作明星相关的周边卖给粉丝,如应援物、徽章、台历、PB(photobook的简称)等。这类“非官方”的周边,粉头和站姐能赚多少,主要取决于明星的人气。去年,因出演网剧《镇魂》在微博人气爆棚的朱一龙和白宇,他们的某个双人粉丝站将自己拍摄的照片集结成册,制作PB进行贩卖。据不完全统计,这本售价149元/本的PB刚开通预售,就卖出了近1万4千册,粗略估计销售额达到200多万元人民币。“业绩”令人咋舌的同时,也因涉嫌侵犯艺人肖像权和非法出版等问题而备受质疑,暴露出非官方周边的“灰色”性质。
“85后”的晓琪(化名)从大学期间开始追偶像男团,也曾为偶像开过个站,至今仍活跃在粉丝圈内,只不过追星对象从“韩团”变成了“内娱”,追星方式也从义务劳动的站姐变成了自娱自乐的“散粉”。回顾十几年来的追星路,晓琪大呼“看不懂现在的路数”,于是她选择“退出江湖”,一心只为偶像“买买买”。而让她摇头的,正是当前一些粉丝圈大站站姐“来钱”的方式。
小头是代拍照片。“这个可能有时候赚不了多少钱,但可以降低一下追星的成本。比如你的偶像参加一场时尚盛典,你又没有官方渠道的票子,那就只能买黄牛,大型活动或者顶流艺人的黄牛票可能会达到4位数甚至5位数。但到场艺人那么多,你可以帮其他艺人的粉丝站代拍照片,再以打包价的形式卖出去。”据了解,现在有不少“代拍群”,站姐之间会互相帮衬,代拍活动和机场造型。由于代拍群体较多,又都是公开行程,代拍照并不算稀缺资源,因此报价也并非难以令人接受。一般头部艺人的报价约在小包(30-40张照片)人民币300元左右,而普通小明星可能一个小包不过几十元。
大头是卖周边。周边能盈利,这并不是新鮮事,前文就有提到PB销售额达200多万元人民币的案例。但你是否知道,一些号称只需付邮费便可免费送你的周边,其中可能也藏着站姐的盈利“陷阱”。
据了解,现在流行的“付邮费免费送”模式,邮费定价基本在人民币20元。笔者向快印店询价,一本B5尺寸,110g品牌哑粉纸(属用纸标准较高的),28页(含封)全彩,骑马订,印刷总量50本的PB,报价约在13-15元/本,而当印量达到千本,单价就降到了5元左右。邮费方面,如果与快递公司谈短期大单,一般可谈到6-8元/单,续重费根据货运距离约为1-4元不等。不过,一本上述规格的PB不会涉及到续重,除非大量购买多本,但购买多少本,就要付多少次“邮费”,当然是一单买越多,站姐赚越多;而单本该规格PB的含邮成本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你此前付款的20元。通过Owhat等平台的预售/众筹渠道,站姐为印刷、邮寄PB投入的前期金钱成本是微乎其微的,而有些快印店还会代客发货,这样一来,站姐连包装、发货的人工成本都不必投入了。
不仅站姐有得赚,半官方性质的明星后援会在过手大量资金后,也基本无法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侵吞团购活动的折扣费、挪用“公款”等问题屡见不鲜,其中初代“四大流量”之一的李易峰的后援会账目问题是近几年里闹得格外沸沸扬扬的典型。
2018年4月,李易峰粉丝在微博集体发文,要求“李易峰全球后援”公开三年来的账目。根据发文粉丝例举的“李易峰全球后援会2015-2017收取会费预估”资料显示:
吴宣仪粉丝制作的应援手环
2015年分两期入会,都通过淘宝店铺,一期链接的发布时间在2014年,没有具体的会员发货名单,无法计算一期会费。二期入会一共有五批名单,会费60元/人,合计收取会费人民币19万1040元。
2016年分两期入会,会费有两档,60元/人(普通套餐)、100元/人(灯牌套餐)。一期入会通过淘宝店铺(商品已过期无法查看准确数值),一期入会公告说明前5000名入会有台历赠送,灯牌套餐限量1000件,而二期入会公告表明台历已售完,故可知普通套餐售出4000件:二期通过Owhat平台(二期发货名单里有8个多件订单),合计收取会费人民币49万5600元。
2017年仅有一期入会,合计会费人民币53万3640元。
保守估计,2015到2017年,李易峰全球后援总计收到会员费约122万。
此外,“李易峰全球后援会”也在售卖周边,而这些收入的具体数字不可知。
然而,这笔巨款并未有账目明细公开,粉丝也质疑后援管理人员挪用公款追星其他艺人,但粉丝后援会相关人员竟然表示粉丝每年交的会费还不够在北京买个厕所的,这样出言不逊,引发了粉丝的强烈不满和抵制。
双线互动会员制与官方周边成新获利点
应援文化的盛行,外加粉丝对“销量”这类数据的热情,也让经纪公司看到了新的获利点。
首先是应援物的官方化。近年来,官方指定的正版“应援物”正逐渐取代应援色,成为了新的应援方式。应援物的作用与应援色一样,主要是在活动上可以更好地与偶像互动。韩国组合Big Bang的皇冠灯可算是具有代表性的一款,正版售价约为人民币110元,而官方为保障自己的利益,会明令禁止携带盗版应援物品出现在线下活动上。
其次是层出不穷的官方周边衍生品(如应援物、玩偶、写真、明信片、海报、手机壳等)。国内知名的几家偶像经纪公司,乐华娱乐、坤音娱乐等均有官方周边售卖,有些还会把握粉丝的收藏心理,注明每买一套即有多少概率可获得該偶像团体的签名照,不过对于这类周边,鲜有经纪公司会对外公布销量。
除了上述产品之外,有些公司还学习日本杰尼斯家族的会员制,以会员“福利”吸引粉丝消费。以乐华娱乐为例,旗下乐华七子NEXT组合拥有微信官方小程序,根据该小程序,NEXT组合的粉丝会员等级分为年费会员和月费会员。明细如下:
在付费观看成普遍习惯的时代,开设付费会员卡是粉丝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常规操作,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连粉丝都无法理解的行为。比如在NEXT组合的第二张音乐专辑预售之际,官方曾同步推出“MV拍摄解锁”活动。
根据解锁活动,组合或任意成员的单曲销售总量达到227万首,即所对应的团体单曲或成员单曲均可拍摄MV(购买专辑一张等于每首歌计数一首销量);若团体或任一成员的单曲销量总量均未达到227万首,则为销量排名第一的团体单曲或成员单曲拍摄MV。
当时这一解锁活动曾惹怒一部分粉丝。据了解,一首歌售价2RMB,227万首就是454万元人民币,粉丝要花上那么多钱才能换来一支MV,而在传统观念来看,拍摄MV是公司理所当然的工作,也难怪有粉丝吐槽乐华“骚操作”了。然而从商业角度来看,乐华娱乐这一系列做法无非是将偶像的利用率达到最大化,无论是会员制度、还是单曲解锁模式,都是借助粉丝对偶像的热爱来做生意。不过,也有一些粉丝认为此举无可厚非。在她们看来,“一张专辑公司为团体歌曲拍摄了两支MV,其他歌曲都未拍摄,假如可以额外解锁原本没有MV的团队歌曲或者成员单曲,那也是为成员争取到了更多展示自己的机会。”
当然,对公司来说,这些也只是蝇头小利。凭借《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两档节目,乐华娱乐和旗下艺人进一步提高了知名度,节目播出后,乐华娱乐的百度指数从此前的1171上升至6265,开始了新一轮融资。坤音娱乐也在《偶像练习生》后获得了由红杉资本中国基金领投的数千万Pre-A轮融资。可见,想要在资本市场上谋得发展,艺人是经纪公司最大的资产。
实际上,培养偶像的成本也不低。乐华娱乐是国内唯一一家做了8年练习生,并推出了4个团体的公司,它的CEO杜华就曾向媒体坦言,根据她的经验,“做一个团至少要砸4000-5000万元人民币”。而根据坤音娱乐的秦周懿描述,坤音娱乐在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为旗下偶像厂牌BC221投入了将近1000万人民币,大概有70%都花在了培训上,另外30%则是在音乐专辑制作和宣传上。平摊在每个人身上后,一位练习生一年半的费用大概是250万元人民币。而这还是在他们被称作“贫民窟男团”的基础上。
SNH48组合2019年度总决选现场
从元年到“糊了”偶像经济怎么了?
《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的现象级爆发,将偶像经济的“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有不少业内人士都在2018年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偶像经济的“元年”来了。
然而,2019以来,爱奇艺的《青春有你》、腾讯的《创造营2019》、优酷的《以团之名》这三档偶像男团选秀节目都已落下帷幕,但却并没有掀出什么水花。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去年《偶像练习生》第一名蔡徐坤有4000多万票,陈立农2000多万票,范丞丞1500多万票,第七位的王子异也有300多万的票数。然而今年,《青春有你》第一名李汶翰800多萬票;《创造营2019》第一名周震南3700多万票,两年的热度差距一目了然。
即便是已经具备极大粉丝和人气储备的“四大流量”之一的鹿晗,其所主演的科幻电影《上海堡垒》在《流浪地球》大爆后本来备受瞩目,结果上映四天仅仅收获1.2亿元人民币的票房,第六天(8月13日)的单日票房已经降到了106.7万元人民币(猫眼电影数据);截止发稿,其豆瓣评分更是跌至3.2分,口碑票房双双惨败。
从炙手可热到疑似“糊了”,偶像经济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01从粉丝到偶像“库存”都很有限
2018年随着《创造101》《偶像练习生》两档偶像竞演节目的火爆,大量的资本涌入了偶像产业,仅2019年上半年就已经有三档男团竞演节目播出。虽然数量上让人目不暇接,但交出的成绩单却并不尽如人意。
据报道,在《偶像练习生》时共有87家公司1908位练习生参加:而今年《偶像练习生》第二季《青春有你》仅海选阶段就有1万名练习生217公司投递简历,较2018年增长了1.5倍,然而对比今年三档男团竞演综艺和去年《偶像练习生》的最终投票数便可看出显而易见的热度差距。
追星多年,目前已经成为“职粉”的Z君认为这是意料之中,因为“追星女孩全网三千”。
追星女孩全网三千,这是一句粉丝们用来自嘲的话,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假。Z君表示,“去年两档大爆的选秀已经把前几年积压的粉丝红利挖得差不多了,今年急吼吼入场想再挖,又一下有三档,还都是选男团,想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Z君的这番话揭示了中国娱乐产业中普遍存在的“投机”现象。此前,改编自同名小说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2013年)斩获年度内地票房第三名的好成绩,催生了中国影视圈的IP潮,大量投资方对其盲目跟风模仿,这些粗制滥造的同类型影片导致了中国电影市场爱情片与青春片低迷至今,而这前车之鉴似乎正在中国偶像产业身上重演。
偶像艺人的粉丝通常都是“长枪短炮”
另一方面,目前大多国内练习生在节目中展现出的专业素养似乎也并不能令人满意。相比韩国严格的练习生制度(从练习生到出道,时间1-10年不等)国内不少偶像在出道时,练习时间也不过数月。甚至在《青春有你》有选手坦言自己仅经历十天或几个月的训练就来参加节目,曾在韩国经历严格训练出道的导师张艺兴忍不住在节目中直接感叹市场浮躁。而愿意持续大量为偶像投入时间和金钱的粉丝数量是基本恒定的,在已经被上一波爆款“圈粉”的情况下,粉丝只能纷纷表示“爱不动了”。
“追星女孩的确爱‘爬墙,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大家这个路口挥手,说不定下个圈又遇见了,但一年时间还不至于就彻底消解了粉丝的热情,尤其现在饭圈管理那么地组织化。”Z君解释说,“肯定有粉丝会走,但是那些花了许多真金白银替偶像打投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走,她们很享受‘养成偶像的过程。何况的确是一下子太多节目了,国内就那么几个有基础的偶像经纪公司,练习生的‘库存也就这点,特别好的去年基本都出来了,剩下的那些业务水平也好,颜值也罢,很难出彩。所以你看,今年的几个C位,李汶翰啊,周震南啊,其实都是此前有一定实力基础的‘回锅肉,根本不是新人练习生。”
02缺乏过硬作品难以维持粉丝黏性
有媒体发现,《偶像练习生》最终成团的男子组合Nine Percent出道已满一周年,但他们发布的作品屈指可数,也基本没有团体活动。那这一年Nine Percent到底在忙什么?
答案很简单,团体成员基本都在单独行动,发布个人单曲、进行品牌代言或是参加综艺。甚至由团体代言的某些品牌也极尽个人标签的宣传,以此拉动粉丝进行销量竞争。无独有偶,由《创造101》推出的女团火箭少女成团至今也不尽如人意,除了口水歌《卡路里》被广泛传唱以外,也并没有推出真正能代表实力的作品。由此可见,团体概念只是刚出道的一个宣传策略,其发展核心并不在于此。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中的不少纷纷做起了“演员”。
比如,范丞丞出演《灵域》、孟美岐出演《诛仙》、吴宣仪出演《斗罗大陆》……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国内音乐市场的低迷。以唱跳为卖点的偶像艺人难以持续输出有质量的音乐作品,自然也难以盈利。而与做音乐相比,中国影视市场目前更容易赚钱,这就引发了许多偶像组合的成员纷纷转战影视圈的情况。
在中泰证券的《粉丝经济产业报告》中就指出,韩国的偶像具有较强的可替代性。经纪公司通过对人员选拔、内容制作、资源分配等,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艺人经纪公司能够通过建造完整的工业化体系以保证其商业模式的延续。正是因为如此,韩国主要龙头经纪公司均已上市,在资本市场饱受青睐。
在偶像产业发达的韩国,偶像和其他艺人的分类明确,“不行就换”在已是行业潜规则,而在中国,偶像们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来自其他“同类”的竞争,还要面临演员、歌手、偶像则根本不分家的现实,上述三者被群众放在同一跑道上比较。演员的职业生命看似更长,但也极大地考验着从业者的专业水平,难怪有网友评价“能转型的偶像艺人已经十分幸运”。可惜的是,大多演技有待磨炼的偶像艺人和影视作品产生交集后,只能引发“灾难”。
此前,有网友根据公开资料制作了一份“2018年投资电影亏损排行”,吴亦凡主演的《欧洲攻略》赫然位列第三。这部影片除了吴亦凡之外还有梁朝伟加盟,是典型的流量偶像加影帝的配置。或许是观众们吃过了此前《摆渡人》等同配置电影的亏,上映前就有不少观众把它拉进了“黑名单”。影片上映后“不负众望”地拿到713碑票房双差评,仅有1.5亿元人民币左右票房。电影制作成本为估计为2亿元人民币,宣发成未知,电影预估净亏损为2.5亿元人民币。
电影《上海堡垒》剧照
無独有偶,改编自知名作家江南同名小说的电影《上海堡垒》由鹿晗、舒淇主演,但上映仅一周就因票房表现太差被多家影院下映,豆瓣评分3.2分。电影“扑街”的同时,还引发了舆论对于流量偶像们“赶客”的广泛讨论。如果说惨淡的口碑反映的是观众对于电影本身的失望,那么票房的失利,却给《上海堡垒》的投资者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损失。根据公开资料计算,《上海堡垒》的投资金额约为3.6亿元人民币左右,按“猫眼”专业版预测1.36亿元人民币的最终票房计算,《上海堡垒》投资者的损失最少在2.2亿元人民币以上。
那么,粉丝对偶像能有多“忠诚”呢?根据2018年新浪的调查问卷显示,一年不到就“爬墙”的粉丝占60%以上,只有不足一成粉丝能死忠五年(见下图)。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持续的作品和关注度,粉丝粘性很低。
娱乐明星粉丝的单次追星时长分布
数据来源:新浪娱乐明星粉丝报告调查问卷,样本量N=24063
豆瓣一位网友就感慨而迷惑地说:“那天看了孩子们(粉丝对偶像团队成员的昵称)一个采访,大多数人都有向影视圈进军的想法,我不否定这些努力的想法,但以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来说,有些人能接的只是班底不好剧、情尴尬的剧,你作为粉丝要选择继续摇旗呐喊吗……而且不少孩子真的是演技不行,需要磨砺和训练。单纯的一腔热血能走多远?会不会很多人就像一些原来的偶像一样,只是专注于演一些烂剧?他们拼命往演员的圈子里挤,看似勉强跳出偶像的圈子,可事实上还是要靠粉丝扛收视、扛数据。但他们又自以为已经成了演员,没了偶像身份的束缚,可以肆意去做偶像不能做,但他们又想去做的事情,随随便便地放弃舞台(即音乐事业),消费甚至挥霍粉丝的热情与爱……”
03注水数据下的虚假繁荣
数据注水是互联网发展中诞生的顽疾之一,从电商刷单到微信阅读量注水,再到专门提供刷单、刷流量造假服务的网店、造假的商家,但凡有流量的地方,就都可能找到造假、注水的痕迹。
7月25日,腾讯网络安全与犯罪研究基地的高级研究员张宝峰在一场沙龙上表示,在利润的驱动下,虚假流量已进入整个互联网世界的肌理:目前国内各种刷量平台已达1000多家,位于头部的100家每个月的流水有200多万元。受暴利驱使,很多地下产业从业者涌入这个行业,现在可以观察到国内从事刷量产业的人员规模累计达到900多万。
我们熟悉的娱乐圈同样深陷由注水数据所营造的虚假繁荣,甚至把假数据带出了国门。
2018年吴亦凡发布的单曲力压美国流行巨星Lady GAGA和A妹占据美国iTunes歌曲榜单第一,实为粉丝购买美国账号进行的“打榜”行为。榜单公布后,美国社交媒体上最多的疑问是:Kris Wu(吴亦凡)是谁?他的歌曲为什么出现在我们的榜单上?随后外媒报道,吴亦凡新专辑销量被认为是通过欺诈手段所得,将不会计入iTunes销量,也不会计入Billboard榜单。
国内的虚假数据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2014年8月,鹿晗个人微博单条评论被粉丝刷出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成为了中文社交媒体上首个吉尼斯纪录的获得者。他主演的古装玄幻剧《择天记》登陆湖南卫视周末剧场,全网播放量突破270亿次,我国的网民约6亿人,就算所有的网民都看了这部电视剧,每个人看47遍才能达到这个数字;2016年李易峰主演的电视剧《青云志》斩获278.7亿次点击量,同样也是“忙坏了”全国6亿网民。
对于虚假流量带来的畸形生态,央视于2019年3月点名批评流量明星数据造假。新闻中列举了8名艺人的粉丝数目注水量,竟然高达80%。“人为操纵流量,微博上的转发评论点赞均可作假”是央视最后下定的结论。
为了配合整治虚假数据流量的工作,各个平台采取了不同的措施,比如新浪微博设置了100万的转发评论显示上限,超过这个数字的均只显示100万+的字样。
不过,由于平台方自身也通过数据流量获利,因而对于虚假流量的整治一直是治标不治本。“看起来很美”的数据流量帮助平台在B端获取了更多的广告收益,但也危害了互联网的健康生态。近段时间,随着央视等各大媒体的曝光,网络数据造假问题引发社会各界的关注。北京市公安局网安总队就开展了“净网2019”专项行动,将涉嫌研发上线名为“星援”APP用于制造假流量的犯罪团伙抓获。据了解,这款APP在粉丝圈内使用极为广泛,用于短时间内刷高评论量、转发量、点赞量,涉案APP在不到一年时间非法获利近800万元人民币。
除了可在B端获取广告营收,一些平台还有直接对C端(即粉丝用户)收费的盈利模式,比如微博的明星势力榜和新人榜。这两份榜单的排名除了转评赞等常规数据操作之外,还有一个称之为“爱慕值”的参数。爱慕值的高低取决于粉丝赠送付费虚拟鲜花的数量,一朵鲜花售价2RMB,粉丝往往通过个人或集资购买的方式,向微博充值,帮助偶像在榜单上获得更高排名。
杰尼斯事务所艺人经营及变现模式
来源:中泰证券研究所
出于对艺人演艺事业的多方面考虑,喜多川还制定了一系列看似不近人情的行为准则。包括不能和粉丝合影,不能给粉丝签名,不准收粉丝礼物等。就连艺人的肖像权得到了十分严格的保护,偷拍、盗版艺人肖像进行贩卖等行为会被杰尼斯起诉,这一行为让“杰家粉”生出了很好的版权意识。虽然会使得偶像和粉丝之间有了一定的距离感,也就是这段距离感让保护了粉丝不会因一时冲动而为偶像投入大量的资金。
网络时代的来临,让杰尼斯也产生了改变,2018年1月,杰尼斯解禁了艺人网络图片的肖像权,不但在官网上发布艺人的高清大图,媒体也可以对杰尼斯的艺人进行报道。
+ 盈利方式:杰尼斯事务所艺人每年创造的总收入至少在15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超过100亿元。由于不是上市公司,因此杰尼斯事务所的收入规模难以精确统计,但我们也可以通过日媒披露的一些细节来计算。
①杰尼斯靠演唱会门票、DVD、CD等贩售物的收入每年约有10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66.55亿元)。②会员制也是杰尼斯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杰尼斯旗下艺人都有自己的官方后援会,与艺人互动的资格包括演唱会的抽票、肖像商品的购买资格只对会员开放。杰尼斯旗下艺人众多,但会员都是不互通的,也就是说如果你喜欢两个以上的杰尼斯艺人,就要交多份会员费。在日本本土,杰尼斯拥有超过160万会员,仅会费每年就可收取2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3.31亿元)。
02触手可及——AKB48
和创造距离感的杰尼斯不同,秋元康所打造的48人女子偶像团体AKB48主打的是偶像“触手可及的感觉”。偶像随时随地可以陪伴在你身边,这一概念让AKB从小小的演出剧团走出来,成为日本国民级别的女子偶像团体。由于采取组合名不变,但艺人可“换血”的模式,AKB不会“老去”,这也延长了偶像团体的生命周期,从组合中单飞出道的艺人则称之为“毕业”。
通过培养出来的粉丝基础,公司每年为组合举办一次的“总选举”,号召粉丝为喜欢的组合成员(个人)投票,票券获得途径是购买附有投票券的相关单曲CD,投票的名次结果决定了成员未来的资源和排名。这种稳固粉丝的方法已经成为现在业内的通用手法,不得不说AKB48正是因此引发了一场席卷全亚洲的女子偶像热潮。
48系盈利模式
來源:中泰证券研究所
+盈利方式:AKB的收入主要来源于演唱会、DVD、CD、写真的贩卖以及综艺和广告。AKB歌曲的唱片拥有巨大的销量,除了歌声动人之外,AKB成员的握手券有一定概率分布在专辑中,也就是说,如果想参加你心仪成员的握手会,只能大量买入专辑,直到获取名额。在当时,AKB这一“刷销量”的举动也获得了不少非议,很多媒体抨击这样是在毁了日本歌曲榜单的合金量。但这对营收来说是绝对有效的,日本广义48系(包括46系)2015年整体收入保守估算超过600亿日元,经济贡献总价值超过1000亿日元。2018年仅AKB48的年度总销量就达到77.95亿日元(约合人民币5.19亿元)。
韩国模式
与传统演艺明星具有很强的稀缺性不同,韩国的偶像具有较强的可替代性。经纪公司通过对人员选拔、内容制作、资源分配等,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韩国的偶像培养工业化程度很高,主要由练习生招募、练习生培训及淘汰、出道、单飞/退出四个阶段组成。韩国的经纪公司每年都会有定期的全球招募活动,选拔具有偶像特质的人才成为公司的练习生。另外,还有少部分的练习生是由星探挖掘的,不是主流方式。
通过选拔招募进公司的练习生通常要经过2~5年的练习,在此过程中不被淘汰才有出道机会。练习生并不是单个培训,而是把练习生按照特质分成不同的小组进行练习,这是偶像团体的雏形。在练习的过程中,练习生可能会更换到别的组。经过调整之后,就会形成一个预备出道组,准备出道。
偶像团体正式出道后,经纪公司就可以通过音乐、综艺、演唱会、广告代言、周边衍生品种方式实现变现。通常而言,偶像组合的寿命为3~10年,之后成员会以单飞或者退出的方式谋求个人发展。
+盈利模式:
传统的艺人经济是以艺人为核心,艺人的知名度、专业能力是核心竞争力,B端(电视台、活动主办方、广告主等)付费的主要驱动力就是艺人本身。
而韩国偶像盈利模式则不同,以经纪公司为核心竞争力,公司通过培养偶像在B端收费的同时也向C端(粉丝)直接收费。与传统模式相比,韩国模式在变现渠道上更加多样,并且由于可复制性和可替代性较高,公司盈利更加稳定。所谓B端付费,主要是指偶像接到的广告、影视剧、综艺等,通过人气偶像的宣传给B端带来客户。C端付费主要指的是粉丝直接购买偶像的音乐专辑、购买演唱会门票、周边等等。
韩国娱乐偶像盈利模式
来源:2018年中国娱乐偶像行业分析报告
近年来实体唱片行业不景气,唱片销量下滑严重。除了贩售数字唱片之外,经济公司还拓展了其他的音乐变现渠道,以对抗行业的不景气。由于韩国的产权保护做的较好,偶像的线上音源每一次播放都会给公司带来经济收入,记为音源销量。除正规专辑之外,公司还会在原有专辑基础上加入一两首新歌制成改版专辑。或者是推出团体的彩虹碟,用团体内不同成员制成封面。再如,推出限量黑胶唱片、限量USB形式唱片。这种同一内容不同形式的贩售模式对于一般大众是行不通的,但是对于动辄买几十张内容相同的专辑为偶像冲销量的粉丝来说,这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一来粉丝有了更多可以给偶像花钱的途径,二来专辑作为粉丝的收藏,更为丰富的形式会给粉丝带来更大的满足感。
粉丝在购买演唱会门票,参加完演唱会后还会购买演唱会DVD以及其他影像产品。此外周边衍生品的吸金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偶像的Photobook、各种印有团队标志的日用品、偶像设计的饰品、服饰等都受到粉丝的狂热追捧。一般而言,在韩国官网售出的周边产品相较同类产品可达到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溢价,为公司带来可观收益。
总而言之,韩国娱乐偶像产业最大的特色和创新就是:直接诉诸消费者(C端),最大限度地动员死忠粉丝的自主消费能力。这就是中国人所谓的“互联网思维”的真谛,而韩国经纪公司早在互联网诞生之初就领悟了这个道理。通过动员C端,韩国偶像可以方便快捷地实现变现;C端的高涨热情会对B端形成压力,促使它们更多地起用当红偶像。鹿晗、吴亦凡、张艺兴、黄子韬“四子”回国时,采取的就是这种战略:先通过核心粉丝的充分动员,在现实中、社交媒体上制造浩大声势,引发影视制作公司、电视台、广告主、互联网公司的应激反应,形成了偶像的产业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