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过程
2019-12-11
冬天,我敲门
冬天,我敲门。
举起青春的手臂,举起爱恋的目光,举起如鼓如雷如海潮如林涛般激越的心——
敲击浓云覆盖的穹苍,敲击北极僵硬的冰川,敲击封闭的历史回音壁。
嘭嘭嘭!嘭嘭嘭!我一次又一次敲门——
冬天的王国里,藏着太阳温情的目光,藏着春风柔嫩的樱唇,藏着江河水不息的呼唤。
冬天,我敲门。一次又一次,嘭!嘭!嘭!
厚厚云障被闪电之手撕破;
巍巍山壁被隧道之光凿开。
而心,如日如月如星如泪滴如雨点如血珠,洞穿时空的窗扉,让世界拥抱温暖,拥抱光明,拥抱爱。
冬天,我敲门!
千古之履
你趟着月光走来,是从盘古开天地后,便响起千古之履的哗哗流音。
目光如透明的水,淹湿我的宁静。
一角僵岩被泡软,孵化葱绿的苔藓,我们在不小心的打滑里,领悟春。
爱在行进的过程中,是一种意境,裹着风云的时间,在习惯性的颤抖里,寻找幸福。
夜,因为月光而半明半暗地咏叹。
宿鸟被感染后,才哼三四句曲调。
仿佛青铜色的宁静照射的斑驳亮点,闪现静的长度与宽度。
心与心无须尺度的丈量。
情与情无须量杯的斟酌。
不知不觉的憧憬里,你趟着阳光离去——
是淡泊的心呢?还是浓郁的情?
潮
遥远遥远的呼唤呀,是我不息的潮,涌向你的岸,撞过你亘古不移的礁丛。
我的激情,哪怕回赠粉身碎骨的浪沫;
我的冲动,哪怕回赠懊丧和溃败的退潮。
我不会失去自己的心音。
即使水干涸了,也还有泪和血的汹涌。
这悲伤的语言之水会喑哑,但不会沉沦,直至生命的游魂掀起一个个梦的潮涌。
经久不息的潮呀!
是我遥远遥远的呼唤。
我不再是浪可吞噬的桨,也不再是雨可湿重的帆,更不再是风可覆没的船。
我无须拉纤,走向被动的日子。
我是湖。我是潮。
一次次涌向你的岸。
岸呀,你听到我的心跳贴近了你的耳门吗?
岸呀,你看见我的呼吸延伸着你的视线吗?
圆
孤独掉进黑夜后,整个夜空都是你的眼睛。
有些眼睛是暗夜。
有些眼睛洞穿夜。
你那双眼睛,启明星一样,一亮眼,就再也没有夜的黑。
那双眼长时间导引一种走向。我成为你目光极至燃烧的焦点。
当云雾中迷失你那双眼睛后,我只是痴望那个方向,一直到太阳睁开血红的眼,再度辉煌我不死的思恋。
也许嫁接的长睫毛栅栏一样囿囚了你的视线;
也许困累的眼皮井盖一样关闭了你的柔情。
但,迷蒙中离得愈远,那光明的情绪便离得愈近。
风的游丝,已是我皱眉远眺的纹路录下的难言的心音。
我的躯壳倾斜了,无法直上的人生,只有永不倾斜。
就以我心为圆心,我的游魂为半径,画圆。
我想你有一只脚还在圆圈内,另一只脚就不会长留在圆圈外。
诱飞
心思,不再远飞,粘在蝶翅上。
露水,洗亮茫然;
是光,梳潮湿的披发。
羞红的脸庞,是不败的花朵,诱我翔来。
你,合上火红的花瓣。
执着地盘旋,绕成篱笆。
你成为我的花园。
藤蔓,在篱笆外,垂下梦想;
梦想,在篱笆内,攀缘藤蔓。
流
如果,你不流进我的生活,我也许还是一条干枯的河床。
泊岸的脚印,是沙滩上的船只,痴望生活的裂缝,会猛醒一汪涌流,湿我枯萎的桨,涨我生命的潮。
即使,潮汐淹没我的桅杆,没有绳缆的帆也不会自由漂泊。
即使,帆在岁月里撕成碎片,纯洁的色泽也一片片幻成浪,飞溅永不停息的想象。
如果,你不流进我的生活,我也许还是一片荒漠。
跋涉的脚印被风沙覆盖,刚刚走过的地方,路消逝了;即将走的路,没有束缚。
无论向东,还是朝西,都有青春之水在召唤。
无论朝南还是向北,我都能长成一片森林,或者一片草原。
即使只找到一滴露珠我也萌生一叶嫩绿,象征春的景色;
即使找不到一滴水,我也有希望的流泉在心中涌着。
希望,永远不渴。
然而,你流进了我的生活,我就在你的情潮中畅游,我就在你的爱河里远航。
尽管,生命终将老去,爱情,却永远不断生命的流……
那一种音响
我终于听到了一种音响
从诞生之时就丧失的听觉,得到恢复后,宁静仅仅表达忧伤。兴奋,不知哪里去了?
母亲流血的脐带告诉我音响的色彩。
山泉喷涌的流水告诉我音响的形状。
愚笨的探求,是诙谐地摹仿婴儿的啼哭和欢笑。纯真,早已烂熟得不成模样了,我们还在聆听那一种音响。
终于,听到了那一种音响。
仅仅是音响。如果,还没有听到那一种音响,才有美妙的联想。
声音抽象出来的形象千姿百态,聋哑人总在自己的手语中,触摸光滑的胴体。
仿佛女人的感觉,令人恋爱一生。
我在听到那一种音响的同时,关闭自己的听觉。我情愿在无声的世界里,来一次重新的摸索。
进出
记得那年春天,我敲门。
堵在门外的,想进去。
闷在门内的,出不来。
我在门外,你在门内。
生活是一所房子,爱情搁在门槛上,成为天平,掂量门内门外的时间。
后来,那扇门敞开。
在门外的不进去,在门内的也不出来。
我和你,谁在门内,谁在门外?
生活,不仅仅是一所房子。爱情,搁在门槛上,成为跷跷板,游戏着门内门外的时空。
如今,外面的世界很大。
敞开的门,也是门的存在。
我和你,不在门内,也不在门外?
世界这所大房子,爱情仍是搁在门槛上。
交叉,是天平,也是跷跷板。
横过来,便是加高了的门槛。
也许后来
也许后来,春天不再来, 只留下枯枝举着秋风的呼唤。
孤零零的影子,被冰霜冻僵。
也许后来,暖巢破了,从北方飞回的鸟没有春梦的眠床。
疲惫的翅膀,在南方的梅雨里再也晾不干。
也许后来,时间走不动了, 只扔下回忆的小路缀满脚印的音符。
颤栗的心,奏响和弦。
也许后来,再也不存在。春风,刮走了我的幻想,折断了我的翅膀,掳走了我的回想。
我却站在春天里,眺望现在和未来。
树和船
在南方,你是一条船,游移的幻影飘浮在我感情的柔波,没有风也升不起洁白的帆。
在北方,我是一棵白桦树,一个个日子睁着不眠的眼睛,在树的茁壮里,升高我的眺望。
那船,曾游荡于此岸与彼岸,夜成为停泊的港湾,有风浪踏醒安宁的沙滩,夜开始流浪。
凡是思绪能触及的地方,脚印是永不停靠的船。
那树呢,曾有雪和霜冻住一只只强睁的眸子。相思洁白,心灵挂上窗帘。偶尔,枯叶吹着风哨飘落,遮住了一个远远的视点。
我成为盲者,拄着枝丫蹒跚……
如果你是树,我是船——
树会睁开碧绿的叶之眼,船将挣脱绳索,升起洁白的帆。
许诺
岁月盯着我们时,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夜与昼,免不了交替。
谁也不敢许诺,以后的目光,不会折叠,以后的感情,不会拐弯。
路,不平坦,也不会平坦。
歪歪斜斜地蜿蜒,平平仄仄地起伏。
受伤的日子,流泪,也流血。
然而,剪不断的是流水,关不住的是歌声,缚不住的是憧憬。
心有坐标,爱才有方位。
我们盯着岁月时,也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无论我们,还是岁月,都有一半展望和一半默想。
谁也无须许诺完美无缺。
折叠自己的只是平仄,拐弯感情的只是蜿蜒。
人生有路——黑影在后面,光明便在前边。
心绪
整整三十二天了。俨然整整三十二年,岁月,没有风丝, 没有水纹。
三十二道牢门,囚禁了我的心。
我成为变形金刚,在顽童的手上,随意被折断胳膊、摔断腿。
头颅,也轻易地被拧下或安上。
眼睛,看前面,还是看后面?
已无关紧要。
目光,已千疮百孔。
一轮满月,在斑驳的叶影里,等待时间的啃噬。
悟性
桅杆,折断后,帆是一层层苍白的忧郁。
浪,平息后,沙滩是一页页模糊的书。
航行途中,读不懂航行了,归航,读不懂港湾。
索性在云雾的迷茫里,划动无舵的畅快。
索性在礁石的撞击里,享受痛苦的呐喊。
破旧的船,会睁开无数只眼睛,睨视生活的艰难。
而一块块碎裂的船板,独自构成一个个没有港湾的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