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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何来

2019-12-06韩守泉

闽南风 2019年10期
关键词:工农兵土楼山村

韩守泉

读罢何葆国发表在2019年7月号《福建文学》上的短篇小说新作《饶舌》,有一种喝了清明老茶的淡然清香,韵味无穷的感觉。作者的许多小说的创作都离不开土楼这一母题。因为土楼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对土楼人有着深厚的感情。这篇新作又让读者感受到他深刻的土楼思考和娴熟的文字技巧。

小说的故事情节颇为简单:小说主人公欧宗仁退休了。他和妻子离开闷热的马铺城,回到清凉的土楼故乡——欧坑村避暑。本来想在故乡住一个月,却仅住了六天就又急忙赶回城里。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我”急于返城呢?

“我”回到长庆楼老家的第一天。儿时的伙伴“船长”“一把手”和宗舍三人就相继来到“我”的灶间喝茶聊天。先到“我”灶间的是“船长”。他叫宗元,因走路像划船的样子,被取个“船长”的外号。船长对“我”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我”说:“我也是土楼人啊?”“船长”却鄙夷地说:“是呀,要是当年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推荐的不是你,你今天就还是个土楼人。”这时,“‘我从船长很认真的语气里明显听到一种异样,这是怎么了?”

当“一把手”直进“我”的灶间时,“船长”却自个儿离开了。“一把手”名叫宗金。因他年轻里炸鱼把一只手炸掉了。人们就叫他“一把手”。闲聊间,“一把手”忽然提起了当年推荐上大学的事儿。“‘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了?这个‘一把手居然也扯到工农兵上大学,这都是哪个朝代的事了。他和‘船长今天是联手向‘我发难不成?”“‘我家成分好,根红苗正,不推荐‘我欧宗仁,难道还能推荐走路像划船的‘船长欧宗元或者晃荡着一把手的欧宗金不成?”

“一把手”走后,欧宗舍却来了。他是“我”的同年,整个人显得呆滞木讷。他有中风后遗症,耳朵全聋了,与人交流全凭眼神和动作。“我”明知宗舍听不见,却情不自禁向他诉说着自己的人生感叹:“人生海海,大家都是一滴水,最终都要消失在海里,欢喜就好,哪个人来到人间不是哭着来,最后又哭着离去?‘我是越老越看淡了生死。”

接下来好几天,尽管“我”和三个儿时伙伴依然一边品尝着丹桂和洋顶岽好茶,一边闲聊。但是“我”却在暗地里因提起推荐上大学的旧事而不舒服,而且烦恼与日俱增。

第二天,“一把手”用相命的眼光对“我”说:“你第一次行运,就是那年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我心里立即非常不悦,他重提这往事到底有什么用心?”“‘我血压也上升了,太阳穴跳得厉害。”

接著“船长”来时,又说当年推荐工农兵上学,全大队只一个名额。“‘我霍地站起身,心头一股无名火呼地往上蹿。”

第三天,还好,宗舍和“一把手”过来却也没提起让“我”敏感的事。只是喝茶和聊点儿无关紧要的事儿。

第四天,那三个讨厌的家伙相继来了又走,虽然话语不多,却使“我”感到:“他们三个人像是约好似的,轮番上阵。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得不多吃了一粒降压药。”夜里,“‘我忍不住对老婆说:‘我真的受不了那三个人,他们竟然提起我当年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我一听就心烦,血压升高。”

第五天,“昨晚‘我想了一晚上,今天他们来,就当面跟他们说个清楚。当年欧坑大队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事。”可是,三个人都没来过。第六天,宗舍来了,“我”只好向他讲述那年推荐上大学的真相,也不管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晚上睡觉时,‘我突然对老婆说:我们还是回城里吧。”

小说就是这样通过对话和内心活动的描写,把一个自寻烦恼者的人物形象勾画出来。“我”一边在感叹:“人生海海”,对人生一切看淡了,但却一边因推荐上大学的往事而烦恼起来。这似乎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其实,他身上的这种矛盾心理,更让人感到小说人物的真实性。

如果说,欧宗仁这个人物性格的刻画诠释的是“一个人的苦乐常是主观的(罗兰语)”道理。那么,从小说中其他人物身上和他们口里所演绎的土楼故事中,以及环境的描写中,可以看出改革开放给土楼山村带来的变化。读过了这篇小说似乎让人感到犹如亲自来到土楼山村一游。

“船长”“一把手”和“宗仁”三个人物也写得颇有个性。他们三人都是从小在土楼山村一起长大的伙伴,可如今却互不理睬。谁也不会同时在“我”的灶间里坐下来搭上话儿,一个来了,另一个就走出门去,他们三人不像“宗仁”有机会上大学,端上铁饭碗,但却能各自打拼,种地,打工,或做生意,也活出个人样来。他们三人的晚景也挺不错,子女都在城里工作,成了家,生了子。他们都可以在美丽平静的山村安度晚年,当然想去城里住住,看看孙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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