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人民军队管理思想探析

科学的军队管理就是战斗力。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长期的建军治军实践中注重加强人民军队军事管理工作，提升部队管理水平，创新发展管理模式，提出了许多革命性的管理理念，形成了丰富的人民军队管理思想，为人民军队能打仗、打胜仗提供了重要保证。

一、带兵管理：把士兵当成自觉的战士

把士兵当成自觉的战士，是人民军队带兵管理的优势特色。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指出，“红军的打仗，不是单纯地为了打仗而打仗，而是为了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并帮助群众建设革命政权才去打仗的。”①《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87页。毛泽东强调，红军是无产阶级革命军队，务必要以革命军队的管教方法代替旧军队的管教方法。朱德也强调，“有两种不同的军队，就有两种不同的带兵的方法。非人民的、反人民的军队的带兵方法，是把战士当成奴隶。而人民的军队的带兵方法则是把士兵当成自觉的战士。八路军、新四军的带兵方法便是属于后一种”②《朱德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62～163页。。把士兵当成自觉的战士，是人民军队与一切旧军队管理的根本区别，是无产阶级革命军队的重要特色和政治优势。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无论是自愿参军，还是被俘虏的士兵，“但一到红军即变了性质。……都知道是为了自己和工农阶级而作战”③《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28页。。“八路军、新四军，彻底破坏了几千年来军队中的压迫制度。我们这里，从一九二七年创立人民军队以来，就废除了打骂制度。……我们的士兵为人民当兵，而不是为军官当兵。”④《朱德选集》，第163页。

毛泽东指出，打骂和刑罚是旧式军队的带兵方法，这种带兵管理是“一种削弱组织、削弱战斗力的销蚀剂”⑤《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93页。。人民军队要“将军队官兵关系中的一切不良现象，例如打人、骂人……从根本上去掉”⑥《毛泽东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38页。。所有士兵都是革命战士，都是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奋斗终身的同志，具有高度的政治意识和思想觉悟，要相信战士自己能教育自己，自己能管理自己。正如毛泽东所强调的一样，“废止肉刑之后将要更利于管理与训练；士兵方面，不但不至因废止肉刑更顽皮了，而且因废止肉刑增加了斗争的情绪，撤去了官兵的隔阂，将要自觉地接受管理训练和一般的纪律”⑦《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118页。。

二、民主管理：实行政治、经济和军事三大民主

官兵一致、政治平等的民主原则是人民军队管理的重要原则。毛泽东在“三湾改编”中就提出要在军队建立民主制度，实行民主管理。毛泽东指出，“红军像一个火炉，俘虏兵过来马上就熔化了。中国不但人民需要民主主义、军队也需要民主主义。”①《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30页。毛泽东强调，人民军队要实行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军事民主。

解放战争期间，军队民主管理工作不断进步，毛泽东把它总结为政治、经济和军事三大民主。政治民主方面，“在我们军队中的党组织，也必须增加必要的民主生活，以便提高党员的积极性，增强军队的战斗力”②《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529页。。在言论上，要捍卫士兵自由说话的权力，提出“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执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少数人必须拥护多数人所通过的决议。毛泽东还指出，“关于经济民主，必须使士兵选出的代表有权协助（不是超过）连队首长管理连队的给养和伙食。关于军事民主，必须在练兵时实行官兵互教、兵兵互教；在作战时，实行在火线上连队开各种大、小会。在连队首长指导下，发动士兵群众讨论如何攻克敌阵，如何完成战斗任务”③《毛泽东军事文集》第4卷，第381页。。经济上的民主意味着，士兵有权力管理和监督军队经济生活。军事民主贯彻所有军事斗争活动，以充分发挥全体官兵智慧，集思广益，共同筹划战争的胜利。毛泽东强调，有了民主生活，“部队的纯洁性提高了，纪律整顿了，群众性的练兵运动开展了。完全有领导地有秩序地在部队中进行的政治、经济、军事三方面的民主发扬了”④《毛泽东军事文集》第4卷，第422页。。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军事民主涵盖了军队生活的方方面面，三者相互贯通、相互配合，共同构成了人民军队统一完整、运转有序的民主管理制度。

三、全面管理：以人为主推动全面管理

军队管理是一项复杂而庞大的系统工程，但是，人的作用始终处于关键地位，人既是被管理的对象，也是管理的主人。人的管理是军队管理的核心内容，抓住了“管人”这个重点，就抓住了军队管理的根本方向。毛泽东强调，要以对人的重点管理为主带动军队全面管理。

在对人的管理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协调好人与人的关系，建立相互信任的战友和同志关系。毛泽东指出，军队管理应“着重于改善官兵关系，增强内部团结”⑤《毛泽东文集》第3卷，第238页。。官兵关系的好与差，直接表现为军队管理工作的好与差。毛泽东一向倡导尊干爱兵，士兵要拥护爱戴干部，服从干部的管理和指挥；干部要爱护士兵，关心士兵的成长和进步。协调好军队人与人的关系，要做好以下三方面工作：一是干部要真心爱兵，关心士兵。二是干部要做好表率，处处以身作则。三是士兵要尊重干部，服从命令。毛泽东指出，“应在每一部队内部举行拥干爱兵运动，号召干部爱护士兵，同时号召士兵拥护干部”⑥《毛泽东军事文集》第2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742页。。

在物的管理中，最重要的工作是加强对武器装备等物资的爱护和使用。武器装备在部队管理中占据重要位置，毛泽东曾指出，有些部队存在“尤以不爱惜武器装备，任其风吹雨打，日晒夜露，油漆脱落，木质裂缝和损坏武器、装具、马匹的现象，则更为普遍和严重”⑦《毛泽东军事文集》第6卷，第320页。，毛泽东对此给予严厉批评，指出要深入开展爱护武器教育活动，增强官兵的武器装备保管意识。军队物资管理水平直接关系军队的战斗力，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和漠视，否则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人民军队必须加强对武器装备的管理工作，加倍呵护和爱惜它们。军用物资就是军队的家务，它是军队生存发展的命根子，人民军队要把兵带好，也要把家务管好。毛泽东强调，要加倍保管和呵护好军用物资，管理好自己家里的枪、子弹、手榴弹、马、猪、羊等物品。朱德也指出，“我们要建立家务，就要爱护武器、保管好武器，保证我们的枪、子弹、手榴弹打得响”①《朱德选集》，第104页。。毛泽东指出，必须教育官兵像爱护自己的生命，爱护武器装备等军用物资，努力做到精心保养、熟练保管武器装备，确保武器装备无损坏、无丢失、无腐蚀，保证武器装备达到军队备战打仗的要求。毛泽东还强调，“对于严重违反纪律和损坏武器、装备的行为，应予认真的追究责任，和给予应得的处罚”②《毛泽东军事文集》第6卷，第322页。。严肃追究责任并给予惩罚是强化物资管理，执行保管制度，增强责任心的有力措施。

四、严格管理：把说服教育和铁的革命纪律性统一起来

从严治军、严格管理，是古今中外军队管理的通用法则。毛泽东也反复强调，军队的训练、管理务必要严格。军队只有严格管理，才能确保政令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统一。但是，人民军队的严格管理是建立在说服教育、增强自觉的基础之上。毛泽东指出，“要从政治教育去提高红军的自觉的纪律；使他们明白这是保证战争胜利的重要武器”③《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342页。。他认为，人民军队管理中出现的问题大都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是思想认识问题，凡是属于思想认识问题，只能用说服教育、引导启迪和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来解决。朱德也指出，“革命军队纪律的维持与执行，主要在于教育，奖励与惩戒都不过是教育的一种形式”④《朱德选集》，第89～90页。。说服教育是一种特殊的管理手段，是一种更高境界的管理理念，它旨在通过内心的认同而实现自觉服从管理要求。

干部和领导机关是人民军队严格管理的重点。干部和领导机关是军队开展工作的关键环节，它们是军队管理工作的领导者和组织者。毛泽东指出，“政治路线确立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⑤《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526页。，必须监督干部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领导机关是组织、指挥和管理军队的核心部门，必须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这直接关系到人民军队的性质宗旨本色。毛泽东认为，干部是军队的骨干，干部素质的高低，关系到军队战斗力的强弱，必须强化对干部的严格要求，提升他们的政治能力和业务能力，要自觉意识到“共产党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一般平民更加严肃的纪律”⑥《毛泽东书信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460页。。

铁的革命纪律是人民军队实行严格管理的重要手段。列宁指出，“战争就是战争，它要求有铁的纪律”，⑦《列宁全集》第3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358页。对人民军队而言，纪律不单单是纪律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必须以铁一般的意志加以遵循。毛泽东指出，“军纪问题是红军一个很大的政治问题”⑧《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75页。，他多次强调“严格的执行纪律，废止对纪律的敷衍现象”⑨《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99页。。铁的革命纪律是维系人民军队生存发展的命脉。毛泽东始终强调执行纪律的统一性和彻底性，他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指出，“必须提高纪律性，坚决执行命令，执行政策，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民一致、军政一致、官兵一致、全军一致，不允许任何破坏纪律的现象存在”⑩《毛泽东军事文集》第4卷，第294页。。违反铁的革命纪律必须严肃处理，军队法规纪律是严肃的，执行法规纪律也是严肃的，“故凡违反军风纪者，无论大小，必于查究”⑪《毛泽东军事文集》第4卷，第294页。。

五、正规管理：以条令条例为基础推进军队正规化管理

凡军，制必先定。条令条例是军队管理的重要依据。毛泽东在创建人民军队时，就着手制定纪律，编制条令条例，开启了人民军队正规化管理进程。随着人民军队由游击部队发展到正规军、由游击战转变为正规战，毛泽东明确指出，应该抛弃军队的游击性，“到了红军的高级阶段，必须逐渐地自觉地去掉它们，使红军更集中些，更统一些，更有纪律些，工作更周密些，就是说使之更带正规性”①《毛泽东军事文集》第1卷，第753页。。

制定并运用条令条例，是毛泽东管理军队的重要手段。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指出，要根据需要编制红军法规，他还提出用法律手段废止肉刑，修改红军惩罚条例，以制度的形式把红军的任务目标、军事工作和政治工作的关系、红军和人民群众的关系、士兵会的职责权限等事项明确清晰。为了更好解决军队管理有法可依的问题，毛泽东在担任中央军委主席期间先后批准一系列条令条例，为人民军队正规管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30年，我军颁发第一部纪律条令，即《中国工农红军纪律条例草案》，1933年颁发《纪律暂行条令》，1936年颁发《中国工农红军暂行内务条令》，等等。此后，人民军队不断修订和完善条令条例工作。1951年2月1日，总参谋部全面审查修订条令条例，在人民军队统一颁布和实施《内务条令（草案）》《纪律条令（草案）》《队列条令（草案）》。至此，人民军队三大共同条令体系基本形成，人民军队的正规化管理和建设有了基本的法规依据。毛泽东认为，军队管理要走正规化道路，“要求部队建设的正规化，就是要求实行统一的指挥、统一的制度、统一的编制、统一的纪律、统一的训练，……而首先又应该从教育训练上来培养的那种组织性、计划性、准确性和纪律性”②《毛泽东军事文集》第6卷，第314页。。“五统四性”是对军队正规化管理的一种客观要求，它旨在解决那种不集中、不统一、纪律不严等简陋粗糙的管理方法。

长期以来，人民军队的管理一直处于比较低级的阶段，游击习气浓厚，武器装备简单低劣，军队编制、规章制度不太正规，组织上缺乏严格的纪律和集中统一的协同作战能力。为从根本上解决上述问题，人民军队管理必须走现代化道路，按照正规化、科学化的标准改进部队管理方式，提升管理水平。刘伯承也指出，军队管理“像一部大机器，车间与车间，这一齿轮与那一齿轮，能有准确的规律，向共同的生产目标协同动作。这就是正规化。否则，无组织、不准确，就无正规可言，更无诸兵种协同动作可言”③《刘伯承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第485页。。“五统四性”标准的提出，进一步强化了军队管理的科学性和严肃性，为我军正规化建设指明了方向。

毛泽东亲自领导了人民军队一系列法规文件的制定工作，批准和颁布实施许多重要法规文件和制度。革命战争时期，他亲自起草《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新颁发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关于建立报告制度》等法规性文件。1949年，他强调要“在军委政治部领导下，作出关于‘新式整军运动’，‘党委制’，‘革命军人委员会’，‘连队支部工作’等项的总结，并制成条例或章程，以便普及全军，成为定制”④《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475页。。新中国成立后，我军由战争状态逐渐转为和平状态，为适应军队正规化、现代化建设需要，毛泽东更加重视军队的法规建设。1954年第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对我国武装力量性质、任务和指挥作出明确规定。1955年第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兵役法》产生。1954年成立军事法庭统一管理全军审判工作。同时，人民军队围绕军事指挥、干部管理、后勤管理等工作制定了大量法规文件，标志着我军法治化水平提升到新的高度。毛泽东强调，军队“一定要守法，不要破坏革命的法制”⑤《毛泽东选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年，第358页。，“军队已经制定了一些条例。总之，工、农、商、学、兵、政、党这七个方面的工作，都应当好好地总结经验，制定一整套方针、政策和办法，使他们在正确的轨道上前进”⑥《毛泽东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304页。。以条令条例为基础的法规制度，明确规定了军队各种关系和行为原则，为人民军队正规化管理和建设提供了坚实的法制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