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性承袭与拓展:海外经济人类学的新进展
2019-12-05韩伯宁
郑 宇,韩伯宁
(云南大学西南边疆少数民族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091)
作为一门以人类学视角对经济生活进行深入描述和分析的学科,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学者们先后从西方经济人类学的学科形成、形式学派与实体学派的论战、代表性学派及其观点、学科旨趣与理论框架、学科发展的特点与趋势等方面,全面展示了经济人类学的历史发展轨迹,所取得的主要学术成就和理论贡献极大地推动了我国该学科的发展。
如果说海外经济人类学在20世纪末期,曾因为短暂的发展低潮而导致其影响力有所衰减的话,那么,新世纪以来,在经典的礼物、互惠、生计、发展等方面取得的批判性进展,以及在灾难、能源与技术等新兴领域中的持续开拓,则再次显示了该学科的价值与潜力。然而,在经历2 000年左右以陈庆德、施琳等为代表的系统引介之后,我国学者关于经济人类学近20年来的新引介却出现了明显的中断。这不仅直接影响了我国与国际学术界在经济人类学领域的交流,而且也阻碍了该学科在中国的深度本土化推进。有鉴于此,本文梳理了新世纪以来海外经济人类学的代表性成果,并就此展开相应的介绍和述评,以期进一步推动我国经济人类学的发展。
一、礼物的“阴暗”新视角
“礼物”是经济人类学至关重要的经典论题,长期受到人类学家的重点关注。如果说之前关于礼物的讨论,更多侧重于礼物作为萨林斯所谓的“社会的织线”即社会关系整合功能,至多衍伸至礼物的等级性、竞争性、工具性,即便其负面影响通常也只是被归结为一种副功能来看待的话,那么,近年来的研究重点便开始转移到礼物的另一层面——“阴暗”(The Dark Side)。当然,这方面的研究并非突然浮现。20世纪八九十年代已经出现了零星的探讨,但主要限于宗教领域。如Parry,J就曾提出被称作“Dan”的礼物,是如何将不幸从捐赠者转移给了接受者[1](33~93)。因为这类礼物被赋予了某种不洁、灾难的属性,它们被不怀好意地转嫁给了接受者。Sherry,J.F等认为,甚至在家庭成员或朋友之间,也可能因为礼物的滥用造成巨大的情感压力,乃至形成一种特殊的“暴政”。通过对互惠关系的操纵,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2]。
具有代表性的研究,如James,L指出,单边/单向性的、免费的礼物常常产生非预期的不良后果,最终会对接受者造成伤害,而且无论是在感情方面还是社会关系方面均是如此,因此它们常常是有害的[3]。还有更为极端的案例,如在鲍德里亚的启发下,史蒂文森强调慈善事业也是“一种可争议的单向礼物,对此,受赠人不能提出要求……慈善事业往往贬损受赠人而抬高赠送人”[4](241~242)。在此意义上,慈善活动实质上可以被视为一种主要满足捐献者的单向权力构建。
作为“阴暗”礼物的结果,Waldfogel,J的统计数据表明,全世界每年送出的约400亿美元的礼物中,约40亿的礼物并不受人喜欢,这个比例高达送出礼物的十分之一[5]。这并不仅仅是现代社会的问题,实际上Dave,S已提出,由于传统礼物流动中通常包含着复杂礼仪、衡量测算与维持要求,因此,即便是具有积极意义的礼物,其实在许多参与者看来也是无用的或不愿接受的[6]。
当面对那些不受喜欢甚至遭人讨厌的礼物时,一部分人便会选择逃离或拒绝。如Ruth,J.A强调,礼物往往附带苦乐参半的回忆和情感。尤其是在送礼仪式中角色的扮演,对于回馈的期望及尴尬情感是阻碍礼物流动的内在障碍,以至于部分人更愿意与喜欢或亲密的人建立更少工具性、更少承诺的关系[7]。例如Jean指出,在加拿大蒙特利尔房屋搬迁过程中,当地一部分人面对礼物与劳动力互惠交换时选择了逃离,转而依靠市场来解放自己,从而摆脱相互的债务与情感束缚[8]。
V Guillard与C.D Bucchia研究了一个免费回收人们不需要的礼物的网站[9]。也许是由于网络环境脱离现实场域的特殊性,赠予者并不担心送出的礼物会被拒绝,相应地,当人们接受礼物时,双方会通过网络形成一种“面对面”的交换关系,接受者会对赠予者表达谢意,但同时也会拒绝与赠予者形成长期互惠关系,从而消除了传统礼物蕴藏的责任、义务及伴随的紧张感。
礼物的“阴暗”视角开拓了一个新领域,带给我们新的启示:其一,礼物并不总是高贵的、道德的、人性化的,总是兼有不同程度的功利性、工具性、压榨性与破坏性;其二,礼物并不总是通过互惠创造平等或等级性的理想类型的社会关系,它们也可能导致社会关系的异化、破坏或者意想不到的重构;其三,“阴暗”礼物常常是单向的、免费的,这主要是因为回报环节的缺失,导致权利、义务、伦理等约束力量的丧失。
二、从传统生计到当代混合经济
经济人类学关于传统与现代生计异同比较的成果已极为丰硕,主要聚焦于转型过程中的新兴生计选择、环境与生计适应、社会性别冲突、权力竞争与重构、文化冲击等方面。这类研究依然在延续。当前更为引人瞩目的则是关于“hybrid economy”即混合经济的研究。Martha,D揭示了因纽特人中新出现的一种混合经济——北极熊关联、结合了运动狩猎与生存狩猎这两种传统与现代生计[10]。而且,因纽特人与北极熊之间的深厚文化纽带阻止了北极熊的完全商品化。二者的有限结合既体现了传统文化的价值,又满足了当地人改善生活的需求。
更具代表性的,如John,A在对澳大利亚原住民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市场、国家、传统三位一体的混合经济模型[11](226)。其中,国家主要承担推销者的角色,而原住民的传统文化是吸引外来资本的源泉,最后,三者共同投入旅游、艺术和矿业等市场中,以获得更多利润。
因此,混合生计的价值首先在于,在以往关系紧张的市场、国家与传统之间谋求相互尊重,并在共同发展中取得一种新的平衡。如Katherine,C提出,混合生计可以被理解为一种替代经济,即通过部分商品化方案,让商品和服务导入本土的传统生计[12](65~77)。对于当地人而言,部分商品化解决了原住民不愿搬离祖居地的问题,遏制了原住民社区完全商品化的势头;在让国家成为市场的有力引导者的同时,更推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混合生计的提出还促使学者们更深入地认识市场与传统的关系。Vashima,S通过对穆里亚社会的审视发现,在农业技术相对匮乏的当地,森林资源的采集利用其实比农业更重要,而市场在一定意义上起到了保护传统森林采集的作用。因为如果没有市场的干预,农业经济便会迅速替代森林采集经济[13]。
当前,新兴的粉丝经济也应当被视为一种混合经济。具有相当封闭性的粉丝社区经济是糅合了礼物、互惠、商品、货币等要素的复杂混合经济。而且,其中的货币、商品与礼物之间并不仅仅只有冲突,同时也存在共生的关系[14]。表现为一种馈赠形态的粉丝经济,实质上通过将商品转变为礼物形态,让“经济投资给予了感情投资的机会”[15]。网络让粉丝社区至少在形式上脱离了商业与利益的束缚,即借用礼物来表达自身的情感诉求。
当前,传统生计正在发生高速转型。其中,如何平衡与取舍传统、市场与国家利益,常常成为发展过程中的难题。在现实发展实践中,已经出现有机融合三者的混合生计。不仅如此,新兴的粉丝经济也在借用传统的礼物互惠形式。混合生计模型的引入,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较好地回答和应对传统、市场与国家的互动问题。
三、发展反思与霸权主义批判
运用新马克思主义展开的发展批判是20世纪中后期经济人类学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当前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加速,伴生了经济萧条、能源危机、新自由主义、霸权主义等一系列问题,它们引发了人类学者们的持续关注。
延续发展的反思方面,从全球视角出发,Stephen,G认为,全球经济发生崩溃或危机的可能性大大增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世界国家制度从社会主义经济转向了资本主义经济,而“高度市场资本主义可能通过创造性破坏贬低自己来获取利润”,由此让全球经济成为高度不安的复杂结合体[16]。此外,Alf,H通过对石油开采、进出口、消费等环节的比较研究发现,发达国家从第三世界国家进口能源,表面上看是对他们可持续性发展的一种保障,但其中隐藏的仍然是基于全球性权力不平等构建的、沃勒斯坦意义上的世界结构性剥削机制[17]。
从地方视角出发,Walter,E.L发现,虽然当地对外经济日益占据危地马拉玛雅工人社区的中心地位,但玛雅人依然在相当程度上保持着自己的文化基础与核心价值观[18]。他们通过生存策略的调适,在对抗不平等秩序的过程中,以批判性的态度参与世界经济。
除了发展反思,与殖民主义具有深刻关联的霸权主义的地方化研究也值得重视。如Kathleen,P提出,拉科塔百姓的日常生活已经被“工作”时间所支配和霸占,但绝大多数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殖民主义已经转化为日常化的霸权主义。因此,资本主义向霸权主义转变只是一个时间性的问题[19]。
霸权主义不仅出现在发展中国家,在发达国家内部似乎也有所显现。如Richard,F的研究表明,在高危资本主义的推动下,即使是美国本土居民也面临着严峻的失业问题。受其影响,越来越多的学生为了将来就业,宁愿舍弃自己的兴趣而选择应用类学科[20]。学习风险的日益商业化,加之高昂的学习成本形成的债务,由此形成社会内部一种隐性的霸权压榨[21]。
当今世界已然成为紧密的经济共同体,但发展及其衍生的霸权主义等问题不仅在发展中国家依然存续,甚至在发达国家内部也开始显露。与以往相比,新时期的发展问题与霸权主义的传播途径变得更加错综复杂,难以揣摩和预测,它们正在嵌入世界各地人们的日常生活实践之中。
四、货币、债务的伦理关联及当代反思
货币、价值同样是经济人类学研究的重要领域。Bill,M在对人类学关于货币及金融社会学的综述中指出,人类学之前的研究常常沉迷于重复波兰尼所开创的从“社会嵌入”到“脱嵌”再到“再嵌入”之类的“大转型”叙事模式,它可能会诱导研究者陷入一种循环论的怪圈[22]。因此,当代人类学家们除了聚焦前现代社会中形色各异的货币及其文化象征意义之外,对现代货币、金融业等对边缘群体的影响,尤其是其中的伦理道德方面做出了深刻反思和批判。如B.d,L’Estoile认为,货币虽然具有显著的价值,但基于货币建立的关系往往具有时效性,因此充满不确定性。应对这种不确定性关系的较好途径是依靠朋友的相互帮助,因为可靠的朋友关系通常比流动的金钱的效用更高[23]。
近年来,学者们还对传统的研究指向与分析逻辑提出了质疑,从而推进了相关议题更深入的讨论。如将货币视为现代经济的象征,特别是破坏社会伦理秩序的关键力量,Gustav,P就认为这样的认识十分片面,是对货币的污名化。作为一种交换象征符号,货币本身并不产生价值,而构成其价值的核心源于某种衍生的“污秽”[注]人类学的研究表明,作为社会的剩余物,货币、金钱在众多早期文化中常常与排泄物相关联。参见陈庆德,潘春梅,郑宇.经济人类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55~256.。如果承认这种污秽和货币的繁殖能力对于社会的积极作用,我们的看法也会随之转变[24]。大部分研究只强调了货币的破坏力,而忽略了其对社会发展的重要贡献。
进一步地,Bill,M反过来认为是人类社会将货币物化了,人们应更多关注货币的内在价值及其产生、运作机制,而非价值表象[22]。确实,随着全球化与网络技术的发展,货币已经出现了从“物”向“虚拟化”的转变。虚拟化的数字信息符号正在逐步成长为“物”的主要价值本身[25],它甚至可能会让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中介价值不复存在。
在债务研究方面,Peebles,G发现大部分研究者试图阐明一种道德立场,即负债被视为一种负担,形成了对债务人的监禁,甚至就此演化为跨文化道德评判标准[26]。格雷伯在《债》中,通过回顾恢宏的人类历史,更为系统地回答了这一问题,指出债务的伦理道德化不过是一种历史的建构结果,因为交易原则的产生更多关联暴力、荣誉、权力等非经济要素[27](18)。因此,需要清楚地认识到,货币、债务、金融等显然带给现代社会层出不穷的问题,然而,造成问题的根源并非它们自身,而是人类围绕它们构建起来的文化系统与伦理道德体系。
五、新兴领域的拓展推进
除了以上领域,美国经济人类学年会的历年主题也是海外经济人类学发展的重要风向标,它们体现了该学科发展的基本趋势。2000年至2005年,年会分别围绕性别、劳动力、物品与金钱、流动人口、快餐食物体系、经济与景观改造等主题展开。2006年至2018年的年会主题分别为:“经济与道德”,“危险与灾难的政治经济学”,“社会与经济生活中的合作”,“跨越时空的编织:纺织业的政治经济学”,“竞争经济:全球旅游业与文化遗产”,“贪婪与过剩的社会经济:过去和现在的衰退教训”,“城市的政治经济学”,“不平等”,“能源与经济”,“技术和经济转型”,“风险和弹性:文化、社会与制度”,“金融化及其超越:债务、货币、财富与价值攫取”,“水与经济”[注]参见美国人类学协会网站相关信息http://econanthro.org/meetings/past-meetings/2018,访问时间:2018-10-06.。这些主题充分显示了年会对当前重大经济现象和问题的重视。我们选取了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灾难、能源、技术、慢食运动等新兴领域加以说明。
在灾难研究方面,Peter,D.L等分析了肯尼亚北部及埃塞俄比亚南部牧场的牧民通过多元化生计,来抵御由市场失灵、动物病害及气候变化带来的灾难和风险。其中,贫穷阶层通常依靠不熟练的其他劳动及小型交易获得收入,富裕阶层则会通过大型商业活动及投资来获得收益,而中等阶层却常常遭遇最高风险并遭受损失。此外,多元化战略还可能产生劳动力内部竞争并使牧民的流动性降低,它们会带来一系列消极的社交、经济和生态影响[28]。
在能源问题方面,Munish,S等发现,燃料及运输成本的暴涨使阿拉斯加和其他偏远地区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而当地生物能源可以替代石油化工燃料。不仅如此,本土公司因为结合了当地特有文化,让生物能源的可持续发展更具可行性。这种既保护了资源又有利于当地人生存与发展的模式值得推广[29]。Catherine,A关于能源垃圾的研究饶有趣味。人们通常认为消除能源垃圾是有益的,但作者却并不这样认为。例如英国修建了大量能源垃圾处理厂,然而再生新能源却催生了更多的垃圾需求,只有将这些工厂“喂饱”,财政系统对工厂的投入才不会白费。这种对能源垃圾的处理模式,最终却导致出现更多垃圾[30]。
在新技术推广方面,Daniela,K关注了维拉港手机在年轻人中的盛行。作者将基于电话信用的消费与美拉尼西亚礼物赠予的传统进行比较,发现以往通过赠予行为来获得社会地位的方式,开始转变为基于手机信用的消费方式。消费和保障手机信用成为当地人展示实力并获得名声的新途径[31](93~106)。
在关于新兴运动如“慢食运动”的研究中,Bruce,P指出,慢食运动有助于保护当地饮食文化并加强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的社会关联。作者还批判了借助等级化的食物分类寻求欲望满足和阶级地位的双重实现,即将文化资本与阶级地位联系、将炫耀性消费转化为社会资本的常见路径[32]。
显然,当前研究的视野已经广泛拓展到灾难、能源、技术、慢食运动等新兴领域。当然,在广泛涉猎当代世界经济中的重大、突出问题或现象的同时,人类学家们依然坚持关注边缘群体的传统,依然秉持鲜明的批判态度和视角,为各族群的发展贡献自身独特而深刻的见解。
六、学科发展的新特点
近20年来,海外经济人类学致力于挖掘礼物的“阴暗”面、揭示当代“混合生计”结构、针对发展与货币等的再反思,以及拓展了灾难、能源与技术等新兴领域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引人瞩目的成果。在承继人类学高度重视边缘群体、坚持田野调查方法等学科禀赋的同时,也展现了当代学科发展的一些新特点。
第一,批判性继承学科经典命题。经济人类学的经典主题并未在新世纪消亡,但也并非以因循守旧的方式延续,而是在一种鲜明的自我批判中持续推进。它们主要包括礼物与互惠命题的延续、礼物“阴暗面”的新视野、混合生计方式演进、霸权主义及不平等问题等。例如,在互惠研究方面,Emilia,F通过厄瓜多尔的个案研究指出,近年来,当地人开始越过以往作为外来者的专业中介,转而利用亲属互惠关系来销售牛奶。互惠经济就此嵌入市场经济之中,并让当地人获益更多[33]。这种改变表明,互惠经济并非市场经济的一种过去式形态,或者一种市场缺位时的替代,而是可以在当代创造共生互补型的新型经济模式。与之相似,无论是礼物“阴暗面”的挖掘、混合生计的提出,还是关于发展的新批判,海外经济人类学都明显地体现出努力打破过去的传统/现代、主流/边缘等类型对立,突破既往的经典研究模式与话语体系,从而在批判性继承的基础上,实现了对经典理论的持续弥补、调适与修正。
第二,批判性探析当前世界重大经济事项。在坚持人类学的边缘视角中,学者们不再像学科产生初期那样,主要聚焦于边缘族群的礼物、早期市场等问题,转而积极重视当前全球经济体系中的重大问题与新兴现象。其中,除了关注灾难、危机、能源、网络、手机,以及共享经济、“慢食”等新兴运动等之外,即便对较为传统的生计、发展与货币问题,也采用了将它们与现代市场经济及地方性权力关系相互“混合”的方式来展开分析。当然,学者们依然坚持人类学学科特质,即高度强调来自边缘族群的“主位”视角,采用深入的田野调查方法,以及一脉相承的、反思主流乃至自身传统的鲜明批判性理路。
第三,理论方法的跨学科拓展趋势。由于全球各族群正前所未有地被裹挟进世界经济体系,在传统与现代、经济与文化、习俗与技术等要素越来越深入、复杂的交相融合中,各种新兴的混合经济纷纷涌现。它们召唤着与之相应的、多学科交叉的理论方法的出现。在经历了形式学派与实体学派的交锋,以及新马克思主义、新广义学派等多学科初步交融的发展阶段后,当代海外经济人类学的跨学科趋势愈来愈明显。在近年来的成果中,除了结构功能主义、形式学派与实体学派、新马克思主义、精神分析学等的影子,我们还可以从中清晰地看到来自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生态学、政治学、传播学、心理学等学科理论方法的影响。当今的经济人类学正在成长为通过糅合多学科理论方法来拓展自身的一门“新学科”。
海外经济人类学发展的新趋势和新特点应当引起我国经济人类学研究者的高度重视。只有及时把握海外学科的新发展、持续的国际交流,以及批判性吸纳其精华的基础上,才能切实推动和实现我国经济人类学的本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