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随笔需要哲学思考
2019-12-02
如果将文学素养归为当代历史随笔写作需要的历史浪漫主义,那么,哲学素养和哲学思考则必然是当代历史随笔写作的历史理性主义。
长期以来,历史随笔的写作面临着—种两难处境:一是过度专业化,做了学者该做的事而忽略了随笔本身需要的“以史感会”;再是“感会”过度而淡化或者说忘记了基本的史实。前者枯燥无趣,结果很有可能是浪抛精力;后者则不免错漏百出,蹈空矫情。所以,操持历史随笔需要两种素养的储备,同时,更需要两种情性的交融。
所谓文史哲不分家,这是一种学术概念,具体到随笔写作上,需要就文学说文学、就史學说史学、就哲学说哲学,然后才可以谈到“不分家”。即先要有独立的文学素养、独立的史学素养和独立的哲学素养,才可以谈融合的文史哲素养。学科体系上没有文史哲统合的学科设置,自然,个人的知识储备和系统接受上,也不能混合而一,一蹴而就。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历史随笔的写作,更需要作者对上古、中古和近代史进行系统的学习和研究,这不仅可以修正以前学习中可能存在的错误,还具有了更广阔的史学维度和更专业的史学深度。
将漫长的中国历史随便截取一段,即可发掘无限丰富的题材。历史随笔不仅要解决“信信疑疑”的问题,更要借历史人物之口或托历史事件,发出自己不一样、前人所未谈以及能引发共鸣的感会。这就决定了历史随笔应是“感情”重于史实的写作基凋。另一方面,由于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离我们今天的生活通常很远,这便要很好地处理历史随笔的“时空距离”,从而在哲学上完成时间、空间与情感上的“当代对位”,避免以历史约束当代,或者以当代指认历史,从而陷入“混乱的历史”,或者生造一个虚无的时空,使文史融合失去了科学的、哲学的合理摆布。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历史随笔中还需要哲学思考并非一句空话。
历史从来不是刻板教条的“老先生”,也可以是浪漫感性的“热恋中人”。溯源我国史学肇端巨作《史记》,可以略窥司马迁的历史浪漫主义。在这个具有高度浪漫主义色彩的史学巨子看来,历史可以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基础上,“成一家之言”的。所以,“太史公曰”论赞式的直接褒贬,成为他最有个性的历史浪漫主义表达,为后来读史者所激赏。此外,他在人物传记体例格式上的处理、材料的取舍及互见法的运用,以及人物形象的艺术刻画上,都表现了深刻而丰富的浪漫主义情感。更为后来读史者所特别关注的是,他寓论断隋感于叙事以及将民间谚谣诗赋巧妙插入史叙中的做法,以及运用神话灵异进行历史隐喻的技法,都无不体现着他的浪漫主义态度。
这些浪漫主义表达,不仅没有让他的历史写作丢分,反而成为了他历史作品的加分项。司马迁的这种浪漫主义情性,成为《史记》为人喜读的主要原因,也为千百年而下的历史写作作出了最好的示范。
但历史的浪漫主义并非一头无法控驭的烈马,理性的史家应该有能力勒住浪漫主义的马绳,从而让这匹浪漫主义的烈马及时回到理性的轨道匕。这种浪漫与理性的时机交替,既不能太早,以使历史的浪漫主义未得舒展而被“腰斩”,让读者“莫名其妙”,更不能太迟,使历史的浪漫主义已成压倒之势,历史的理性成为摆设,最后给读者的感觉就是“无凭无据的乱抒情”。
如果将文学素养归为当代历史随笔写作需要的历史浪漫主义,那么,哲学素养和哲学思考则必然是当代历史随笔写作的历史理性主义。观察近年来的一些历史随笔作品,不难发现,历史的浪漫主义早已经成为了一匹脱缰的野马,难以拘控了,倒是历史的理性主义,或者说历史随笔的哲学思考,因为老实而欠缺,或者因为偏见而不被重视,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储备而用不上来。历史“课”好补,哲学“课”难补,因为它比起历史来,更需要来自于人生的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