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村“三位一体”转型发展模式与实现路径研究
2019-12-02颜培霞
颜培霞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乡村发展出现了剧烈分化(1)张京祥、申明锐、赵晨:《乡村复兴: 生产主义和后生产主义下的中国乡村转型》,《国际城市规划》2014年第5期。。其中一部分村庄不仅依托优越的资源禀赋形成了特色优势产业、大大提升了经济发展水平,尤为可贵的是仍保留了良好的乡村习俗和景观风貌,是名副其实地能够“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它们就是本文所关注的特色村(2)姜长云:《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需努力规避几种倾向》,《农业经济问题》2018年第1期。。从国家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背景、内在逻辑和客观现实看,特色村应成为中国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理想形态和主体方向,也应作为政策设计的基本关注类型(3)钟钰:《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科学内涵与实现路径》,《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5期。。
伴随着我国农村体制改革,特色村发展已走过近40年的历程。传统发展路径的制约、市场需求变化带来的挑战、乡村振兴和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等,都决定了特色村发展模式转型的必然性(4)杨忍等:《中国乡村转型重构研究进展与展望——逻辑主线与内容框架》,《地理科学进展》2015年第8期。。然而,特色村转向何处、到底存不存在一个共通的模式,以及采取何种转型路径等问题,尚缺乏明确的解答和回应。本文在界定特色村概念范畴的基础上,按照目标导向、问题导向和规律导向相结合的分析方法,综合提出特色村转型的“三位一体”模式,并对相应的发展方向和实现路径进行思考,助力打造富有地域特色、承载田园乡愁、体现现代文明的升级版特色村。
一、特色村的形成演化机制与发展历程
(一)特色村的形成演化机制
特色村具有两个方面的内涵。首先,它是包含村庄和村域、以农业经济活动为基本内容、在景观风貌和社会组织方式等方面与城市具有显著区别的地域功能综合体(5)李红波等:《乡村空间辨析》,《地理科学进展》2018年第5期。。其次,与所属自然和人文区划内的大部分乡村相比,它们还应在产业经营类型上具有鲜明特色,在促进乡村经济发展和提高农民收入上具有显著优势。尽管习惯认为的特色村类型有很多种,但我们所期待的特色村最终都要把各方面条件转化为产业特色、尤其是超额收入来源(图1)。否则,特色村既不能通过满足市场需求而充分挖掘其特色价值,也不能形成长期可持续的内生发展能力。
图1 特色村概念范畴示意图
总体上看,特色村能够在数以百万计的村庄中脱颖而出,历史基础、资源禀赋和区位特征(6)魏超等:《大城市边缘区旅游开发引导的乡村转型发展模式——以武汉市为例》,《经济地理》2018年第10期。、村庄能人或企业家(7)高更和、石磊:《专业村形成历程及影响因素研究——以豫西南3个专业村为例》,《经济地理》2011年第7期。、社会网络等内部因素(8)付伟:《城镇化进程中的乡村产业与家庭经营——以S市域调研为例》,《社会发展研究》2018年第1期。,政府推动、宏观环境变化等外部原因(9)Kurokawa K., Tembo F., te Vlole D., “Challenges for the OVOP Movement in Sub-Saharan Africa-Insights from Malawi Japan and Thailand”, JICA Research Institute, 2010.,均发挥了关键作用。但归根结底,乡村的地域属性应是特色村得以形成并不断演化的根本前提。
其次,乡村还具有承载经济社会活动的无差别一般空间属性,可能承接和引进并非依托本地资源的、外部嵌入式的相关产业,为特色村形成提供另一直接动力(14)于水、姜凯帆:《内生整合与外部嵌入:农村社会发展模式比较分析》,《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长期以来,城乡空间利用受到严格的差别化管控,非农产业高度集中在城镇地区。但随着对农业生产管制的放松,一些乡村充分利用低成本优势和交通区位条件,成功培育了一批特色产业集群,使它们成为具有明显外生性的特色村。少数乡村成长为“超级村庄”,实际上已经脱离了特色村的讨论范畴,但在初期阶段无疑也是特色村的一种类型。
按照上述理论机制分析,特色村的形成演化实际上可以划分为内源和外源两种基本路径。通过梳理它们不同的形成路径和功能基础,可以形成表1所示的类型识别基本逻辑。
表1 特色村形成演化的不同路径与类型识别的基本逻辑
(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特色村的发展历程
1980年代中期,我国的农业生产条件和分配制度不断优化,人民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人们对蔬菜、水果、肉类、家用小商品等多样化消费的需求日益增加,种养殖专业村和工业型专业村开始大量涌现。这些专业村通过专业化生产和规模化集聚,成为农区经济均匀空间中的凸起(15)高更和、石磊:《专业村形成历程及影响因素研究——以豫西南3个专业村为例》,《经济地理》2011年第7期。,是我国最早发展起来的特色村。特别是在我国城乡隔离的背景下,以村办加工企业为代表的集体经济经历了一个迅猛发展的时期,“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的农村工业化模式得到广泛实践,产生了大量具有鲜明产业特色的特色村,大大缓解了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压力(16)李红波等:《“苏南模式”下乡村工业用地的分布特征及形成机制——以常熟市为例》,《经济地理》2018年第1期。。但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国内短缺经济的逝去,“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分散式生产方式所具有的缺陷开始暴露(17)赵新平、周一星、曹广忠:《小城镇重点战略的困境与实践误区》,《城市规划》2002年第10期。,绝大多数工业型特色村迅速衰退甚至消失,使我国特色村发展经历了一个起伏探索的阶段。
新世纪以来,城乡关系变化以及社会消费结构的升级,使乡村多功能价值再次得到挖掘和发现,特色村进入一个多样化发展阶段。部分村庄面向城镇需求、开发特色优势资源,创新发展了采摘体验、观光农业、景观旅游、文化体验等业态和模式,进一步激发了村庄经济活力,文化、景观、康养、农家乐等类型的特色村开始出现。
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确立了乡村与城市同等重要的价值主体地位,推动特色村走向深入推进和向高质量转型的历史时期。除农业生产功能外,国家乡村振兴战略明确了乡村的“生态涵养、休闲观光、文化体验、健康养老等多种功能和多重价值”,大力支持生态旅游、生态种养、特色文化等特色优势产业发展。这进一步确立了多元特色、多样业态、绿色可持续的乡村发展思路,特色村的政策环境、要素供给和内在动力得到明显优化。从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历程看,特色村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线性过程也不可能遍地开花,但积极探索符合国家和区域战略目标、符合当地主体功能定位、具备异质性和多样性的发展道路,仍然是大多数村庄的共同选择,从而推动特色村进入一个稳健理性、创新驱动的发展新阶段。
二、新时期特色村面临的现实问题与转型条件
(一)特色村发展中面临的现实问题
总体上看,我国特色村的发展模式仍呈现传统粗放特征,存在社会治理滞后、生产生态环境差和历史文化资源利用水平低等突出问题,成为新时期特色村转型发展的主要矛盾。
1.传统粗放的经济增长模式亟须转变。由于发展理念和技术水平的制约,特色村仍整体具有产量导向、物质投入驱动的粗放特征,面临技术水平提高缓慢、产业链条相对较短、配套服务功能相对滞后等问题,阻碍经济质效提升和产业融合。根据相关统计,我国“农产品加工转化率比发达国家低20个百分点……加工专用品种比较缺乏……产地初加工水平低造成每年近3000亿元的损失”(18)潘利兵:《推动农产品加工由数量增长向质量提升转变》,《黑龙江粮食》2017年第5期。。特别是,人们对田园生态、绿色休闲、康养健康、个性化体验等的需求越来越旺盛,但整体而言,特色村的产品数量种类和质量品位,还远远满足不了这种需要(19)《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入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培育农业农村发展新动能的若干意见》,http://www.moa.gov.cn/ztzl/jj2019zyyhwj/yhwjhg/201802/t20180205_6136437.htm。。
2.过于强调经济增长,忽视社会文化的同步发展。特色村经济转型带来社会阶层分化、外来力量介入、村庄事务错综复杂等实际问题,不仅冲击了原有的社会秩序和联系纽带,也改变了原有的公共事务决策传统,使特色村的社会治理难度不断增加。以乡村民宿旅游开发为例,民宿集群的发展带来了社会分化隔离,在以民宿协会为载体的新地方权力和以村委会为主体的传统地方权力之间出现对抗(20)陈燕纯、杨忍、王敏:《基于行动者网络和共享经济视角的乡村民宿发展及空间重构——以深圳官湖村为例》,《地理科学进展》2018年第5期。。同时,特色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仍相对短缺,导致人力资本提高缓慢,不能适应转型发展的需要。在许多专业村,村民虽然从事相同产业,但农民组织化程度不高、社会化服务体系不健全,造成农民增收空间狭窄,持续增收压力增加(21)李玉中:《新常态下促进农民增收问题研究》,《中州学刊》2015年第10期。。
3.自然生态环境、历史文化资源保护面临巨大压力。在特色村专业化生产过程中,绿色循环的生产理念还没有被真正落实,生态环境仍面临较大威胁。比如,经济价值较高的园艺作物种植是许多特色村的主导产业,但我国“果树亩均化肥用量是日本的2倍多、美国的6倍、欧盟的7倍,蔬菜亩均化肥用量比日本高12.8公斤、比美国高29.7公斤、比欧盟高31.4公斤”,由此带来明显的生产成本、产品质量和生态环境问题(22)《农业部关于印发〈开展果菜茶有机肥替代化肥行动方案〉的通知》,http://www.moa.gov.cn/govpublic/ZZYGLS/201702/t20170210_5472878.htm。。此外,随着农家乐、民宿等乡村旅游兴起,村庄规划管理却没有及时适应这种功能拓展趋势,导致生活垃圾围村、土地无序利用、村庄布局混乱等问题。而在特色景观和历史文化资源利用过程中,重短期利益、轻长远规划,重开发、轻保护的现象较为普遍,出现景观破坏和特色消弭等现象,削弱了特色村的长期发展潜力(23)冯骥才:《守护中华民族的“根性文化”》,《设计艺术》2012年第4期。。
(二)新时期特色村的转型条件
尽管面临上述问题,但在内部创新动力积累、外部拉动、政府推动的综合作用下,特色村转型发展也具备一定基础和有利条件。
首先,特色村的内生创新动力。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一部分特色村依靠能人或创新创业者的带动,通过主动创新不断破解资源环境和社会发展约束,促进产业集群成长、演化和升级(24)郑风田、程郁:《创业家与我国农村产业集群的形成与演进机理——基于云南斗南花卉个案的实证分析》,《中国软科学》2006 年第1期。。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包括新型农民、返乡农民工在内的各类创新创业人才队伍不断壮大,再加上科技、信息、资金、管理等现代生产要素向特色村加快集聚,将不断重塑特色村创新结构、提高创新能力,为特色村的高质量转型发展创造条件。尤其是互联网、物联网、智慧化平台等现代信息技术的普及,给特色村转型插上了“科技的翅膀”。
其次,外部需求升级的拉动和政府的推动。尽管特色村的产品和服务还不能很好满足人们的消费需要,但城镇的巨大市场无疑是特色村转型的关键驱动力。而国家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加快农业供给侧改革等一系列政策,推动各类资源要素的优化配置,为特色村转型提供了充分的资源要素保障。
三、特色村“三位一体”转型发展模式
(一)“三位一体”转型发展模式的建构逻辑
当前面临的突出矛盾和已经具备的形势条件,使特色村在多领域、多维度、多层次上的转型成为历史必然(25)魏后凯、刘同山:《论中国农村全面转型——挑战及应对》,《政治经济学评论》2017年第5期。。在此对特色村发展动力转换、农民主体需求和国家宏观目标指引等进行进一步分析,使所提出的特色村转型发展模式能够切合目标、问题和规律三大导向,以具备更强的普适价值和现实意义。
首先,从特色村持续发展的需要来看,新动力的不断挖掘和培育是其转型方向的基本考量。特色村初期的竞争优势主要源自特色专有资源或低成本要素的开发利用,而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路径依赖是特色村现存问题的主要根源。通过国家战略和地方政策的积极引导,可逐步破解资本投入和管理经验等方面的不足。但向更高级攀升的关键在于人才智力和技术创新的支撑。在这一目标下,除了产业自身的不断配套完善和演化升级外,文化和生态因素成为关键变量。其原因一方面在于高等级生产要素对文化环境和生态宜居特征的特殊关注,另一方面则在于特色村对各类资源的立体整合需要。随着资源开发的不断深入,特色村资源利用的重点将由特色农产品、特色景观等有形易开发资源,逐步转向生态环境等不易开发的有形资源或特色文化、传统习俗和价值观念等无形资源。这一过程不仅使生态环境和历史文化资源所独有的效用融入到产品价值之中,也使农业农村的多功能价值得到深入挖掘,从而形成产业、生态、文化融合发展的三位一体新模式。
其次,农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成为特色村转型的基本依据。农民因较广泛地直接或间接从事特色经营而获得了超额价值回报,逐步走向追求生活质量阶段。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等精神文化需要成为农民需求的重点,这要求特色村提供更加丰富的公共产品、更加优越的人居环境、更有聚合力的社区文化。公共产品的供给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产业发展和经济条件的支撑,人居环境的改善则需要在农民对生态价值认可基础上的自觉行动、公共投入和合理的开发策略。而社区文化并不仅仅是简单可见的符号标识,而是要内化为村民意识或价值观、而后又外化为村庄景观风貌和行为习俗,需要长期持续更新。这一内核不仅保障特色村能够维持其鲜活的生命力,也因内化到集体行动之中而影响产业发展的质量和效益。最终,产业、生态、文化三位一体的发展模式成为满足农民需求的有效途径。
表2 特色村的不同发展阶段及其战略重点
第三,从国家调控目标来看,高质量、全面发展成为特色村转型的基本要求。高质量发展一方面要求特色村转变单纯强调经济目标的发展模式,同步推进社会文化建设和资源生态保护;另一方面要求把发展重点聚焦到产品质量和资源利用效益上,而把文化、生态元素凝聚到产品的价值构成之中,有利于这一进程并增强竞争优势。当然,人才和组织等因素也同样重要,但它们更多关注的是特色村转型的支撑保障,不是特色村作为客观实体的转型方向和具象模式。产业、文化、生态三位一体的特色村转型模式更强烈、鲜明地传达了这一目标,具有更明确的全局指向意义和统领价值,使其成为一个简明的规律性总结。
(二)“三位一体”转型发展模式的主要内涵
产业、生态、文化三位一体的转型发展模式,是按照三大导向对特色村未来走向和发展战略的高度概括与总结。其中,产业是三位一体的物质表现,生态是三位一体的自然基底,文化是三位一体的主要内核。三大系统的一体协同演进是转型发展模式的本质特征。通过提升生态、文化系统在特色村高质量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推动传统特色村向产业优势突出、地域特色彰显、生态宜居宜业、治理更加有效、生活更加富裕的新型特色村转变。
从动态的角度看,三位一体的转型发展过程,是特色村积极响应人们的美好生活需要、因地制宜挖掘乡村功能的过程;是产业、生态、文化交叉融合,推动特色村多业态、集群化发展,实现经济增长模式由简单粗放向多元集约高效、创新驱动转型的过程;是推动生活空间宜居适度、生态空间山清水秀的生态转型以及彰显乡村文化内涵、重振乡村文化魅力的文化转型过程;亦是发展理念由一元向多元转变,增强特色村可持续发展能力的过程。三位一体发展模式不仅关乎产业、生态、文化三大领域,还涉及社会、空间、制度等各方面因素,可以有效引领特色村的蜕变和升级。
(三)“三位一体”模式下的特色村发展方向
在三位一体发展模式主导下,特色村应重新整合内外资源和保障条件,突出五个方面的战略思路。一是促进特色村发展的融合化。一方面,促进特色文化、生态景观等不可移动资源与特色产业的渗透、融合,将其内化为特色村的形象品牌和核心竞争力,因地制宜地塑造富有特色、个性鲜明、各美其美的乡村魅力。同时,通过产业链纵向融合、多功能横向融合以及跨界融合等形式,加快发展植根本地优势资源、彰显生态和文化价值的特色产业体系,促进特色村由专业化、规模化生产向产业融合化发展转型,促进产业兴旺、农民多渠道增收。
二是推动特色村发展的绿色化。在质效导向型农业政策指引下大力发展绿色产业(26)魏后凯:《中国农业发展的结构性矛盾及其政策转型》,《中国农村经济》2017年第5期。,并在环境低冲击的基本取向下(27)张京祥、申明锐、赵晨:《乡村复兴: 生产主义和后生产主义下的中国乡村转型》,《国际城市规划》2014年第5期。,加快特色村,尤其是生态环境敏感的特色村生态系统及人居环境建设,建成生态功能保育的有效载体。
三是推进特色村发展的智慧化。不断走向智能化、智慧化的特色村,将为产业、生态、文化的融合提供更高层次的发展平台,是特色村发展的高级阶段。在有条件的特色村可以借助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积极探索符合乡村地域特点的智慧村建设模式,使智能化生产生活方式走进农村,推动特色村建设和管理的精细化、科学化(28)鲁小丹、张新成、张继宏:《低成本高效益智慧村庄建设案例》,《中国有线电视》2015年第1期。。
四是加快构筑多主体参与、全过程贯穿的协同创新体系,提高特色村发展的创新性。增长方式上,推动特色村一、二、三产业加速融合,搭建现代物流和电商等销售平台,创新发展新业态、新模式、新产业。技术层面上,促进农业科技创新,推动依赖化肥、农药高投入的量产农业模式转向生态有机农业发展模式。产品形态和价值实现上,超越“生产主义”导向下“卖产品”的狭隘思维,更加重视“卖风景”“卖温情”“卖文化”“卖体验”(29)姜长云:《科学理解推进乡村振兴的重大战略导向》,《管理世界》2018年第4期。。
五是完善乡村社会治理,强化特色村发展的协调性。实现特色村经济、社会、生态、文化的协调发展,亟须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乡村善治格局。首先,加强村级民主自治制度建设,谨防特色村“企业化”倾向。其次,创新特色村治理模式,化解突出存在的产权纠纷、利益分配、外来力量与乡土社会的融合等治理难题,不断深化特色村治理实践。再次,加强公共服务能力建设,提高特色村公共服务水平,增强其内生发展能力。
四、特色村“三位一体”转型发展的实现路径
(一)根据特色村不同类型和模式,制定差异型、多元化的转型发展战略
分类确定特色村的主导特色产业和发展模式,探索差异型、多元化的转型发展战略。对种养殖型特色村,以加速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生产体系和经营体系为目标,通过延长产业链、建立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加强绿色导向的农业科技创新等方式,发展更具竞争优势的产业生态网络,进一步做大做强做优特色产业;推动形成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农业生产经营体系,促进特色村向以高效高端为主要特征的高质量发展模式转变。对工业型特色村,按照三位一体的发展理念,依托已有工业基础,积极培育并推动新业态、新模式的产业集聚,推动特色村由传统的工业生产集聚村向文化创意、创客空间、展示体验等不同产业的交叉融合转变。对生态环境良好、具有特色景观和历史文化资源的特色村,则要让生态、文化成为经济发展的统领和核心竞争力,防止对村落景观生态和文化资源的破坏,做到在保护中传承、在传承中发展。
(二)深化城乡融合,为特色村转型提供要素支撑和需求拉力
加快构建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全面融合、共同繁荣的新型城乡关系,是解决特色村要素制约、不断培育新动能的前提。一是逐步破除城乡要素流动的障碍和壁垒,以乡情乡愁为纽带,加快农业技术人才、创新创意人才、组织管理人才等各类创新创业人才向特色村流动;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经济实力较好的特色村,可以采取聘任技术人员、职业经理人、专业运营团队的市场化途径。二是深化乡村金融体制改革,创新乡村金融服务体系,优化乡村营商环境,合理引导社会资本由城市向特色村倾斜。可以通过建立负面清单、加强对工商资本用途的监管、完善村庄治理体系等措施,克服社会资本过度逐利的弊端。三是推进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满足土地适度规模经营和新兴非农建设用地需求,为特色村多产业发展提供用地保障。同时,积极响应人们对绿色产品的需求和乡村美好生活的向往,为特色村转型注入强劲的需求拉力。
(三)深入挖掘乡村的多功能价值,夯实特色村转型发展的产业基础
多功能性是特色村形成演化的客观基础,新时期的转型发展也必须立足于这一基本价值判断。在三位一体转型模式指导下,应充分“活化”特色村良好的自然生态和历史文化资源,加快培育特色村发展新动能。在具体产业发展方式上,一方面,积极推动科技、人文、生态等要素融入产业发展,加快形成产品生产、农事体验、休闲旅游、医疗康养等多业态复合型发展模式;另一方面,推动具有特色地域景观、丰富文化内涵和传承意义的特色村转型,发展以不同景观或文化特色为基础的创意经济,实现生态和文化的产业化开发与利用。在产业空间布局上,加快田园综合体、农业科技园区、农业产业融合发展示范园等平台载体建设,为特色村转型发展提供实体支撑。
(四)发挥特色村自身的主导性,培育转型发展的内生动力
在转型变革中,具有创新意识和改革精神的优秀人才,是推动转型的主体力量。因此,要充分发挥本地村民,尤其是新型农民、返乡农民等群体的积极能动性,通过自主创业、回乡创业的形式,进一步强化特色村三位一体的发展活力。这需要不断增强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水平,稳步提高基础教育、医疗、基层文化服务、社会保障、就业创业等农村公共服务的数量和质量,加强对新型农民的培育,切实提高农民自身素质和就业创业的能力。同时,加强特色村的组织化建设,加快构筑具有更强凝聚力、更优创造力的村落利益共同体和发展共同体。对经济组织不够健全的特色村,应尽早促进“村两委”或经济合作组织承担起这种经济组织功能;对经济组织化程度较高的特色村,应重点支持社会服务与文化公益类社会组织的发展,加强特色村在村庄环境整治、文化建设等重点自治领域的管理与服务。
(五)做好特色村村庄村域规划,构建有序、公平、高效的空间调控体系
新时期的特色村同时嵌入了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文明建设等多重目标,亟须科学的空间调控。所谓空间有序,是要加强乡村人居环境综合整治,并根据不同特色和空间类型,对特色村的生活空间改造、生产空间布局、生态空间修复进行系统优化,建设充满乡村韵味的魅力特色村。所谓空间公平,主要是通过合理的村庄规划,重点保障未从事特色产业村民的基本权益,使这部分村民的基本生活秩序免受或少受他人生产活动的干扰或侵犯;对社会资本大量进入的特色村,应最大程度保障村民平等发展和公平享有集体经济收益的权利。所谓空间高效,一是加快村庄对外交通、信息网络等快捷联系通道建设,推动信息化背景下村庄与外界联系的高效化;二是加强文化旅游、民宿旅游、田园综合体等相关产业项目与村庄规划的有机结合,在用地保障、产业规划、管理政策等方面给予重点支持,推动产业发展的高效化;三是完善村级综治中心、农村社区党群服务中心、旅游服务中心等特色村公共服务建设,推动与特色功能相适应的村庄服务高效化。
五、结语
特色村在推动农村经济增长、促进农民就业增收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而其对乡土文化和生态环境保育的包容与传承,使其应当成为中国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理想形态和主体方向。面对新时期存在的现实问题和制约因素,特色村应积极整合利用内外资源条件,以产业、文化、生态三位一体的转型发展模式为引领,不断向高质量发展新阶段迈进。为此,中央和各级地方政府应坚持融合化、绿色化、智慧化以及创新性、协调性“三化两性”的特色村发展方向,并通过制定差异多元的转型发展战略、深化城乡融合、挖掘乡村多功能价值、培育内生发展动力、完善空间调控体系等具体路径,推动特色村的持续转型。总之,在国家深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之际,转型成为新时期特色村发展的历史必然,但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复杂的风险挑战和竞争博弈过程,应在理论和实践上予以深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