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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河左岸人文

2019-11-28羊羊杰若米

看世界 2019年24期
关键词:旧书摊塞纳河沙龙

羊羊 杰若米

海明威在散文集《流动的盛宴》中曾写到的莎士比亚书店

当提到法兰西人文精神时,人们想到的往往是那些思想巨擘。

北京大学出版社曾出版一套20世纪法国思想家评传丛书,在一顶“法兰西人文精神继承者”的大帽子下,福柯、萨特、列维施特劳斯、梅洛庞蒂等来自不同知识领域的思想家们汇聚在了一起。

其实,所谓“人文精神”之“以人为本”内涵的源头,可追溯到17到19世纪先后出现的,哲学上的唯理主义、艺术上的古典主义、思想上的启蒙运动和文学上的浪漫主义。笛卡尔、伏尔泰、卢梭、雨果、巴尔扎克等人都是代表。

由这些人名加持的“法兰西人文精神”,似乎囊括了几百年间的法国艺术史、思想史和文化史,在不断抽象、拔高的过程中,似乎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也拉开了距离,成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深邃概念。

但即使再重视精神世界、再具有超越性,“人文精神”始终是要落在人的身上,尤其要体现在日常生活中。

左岸风情

提到咖啡馆,人们常将它和沙龙联系在一起,认为沙龙就是咖啡馆中的小型聚会。实际上,沙龙最早的含义是大房屋中的客厅。在17、18世纪的法国,贵族妇女常常邀请文豪、名流到家里的大客厅中高谈阔论,碰撞出思想的火花。《法国沙龙女人》一书便介绍了法国贵族女子如何操办起沙龙,使之成为一种公共表达的空间,进而造就了思想家并影响法国文明的进程。

在法国,左岸和右岸的界分,几乎等同于文化和商业或政治的界分。

与风雅、高尚的沙龙比起来,座落在巷弄里的咖啡馆则朴实、大众化得多。人们在咖啡馆中可以不受身份、地位的约束,抛开礼仪与规范,更加纯粹地进行思想交流。如果你想追溯那个黄金时代咖啡馆中的盛会,也许电影《午夜巴黎》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在傍晚时分来到花神咖啡馆,点上一杯咖啡,闻着香气闭上眼睛,不知耳边是否会响起那些喧嚣又有趣的争论声。这些沙龙和咖啡馆,浸润着法兰西的人文精神,这也是各国游客所不断追寻的法国意趣所在。

有人说坐在塞纳河左岸的咖啡店,就拥有了整座巴黎。“左岸”不仅在法国是人文精神的代名词,在中国亦然。中国有很多咖啡馆、出版社和文化公司都以“左岸”命名。在法国,左岸和右岸的界分,几乎等同于文化和商业或政治的界分,这是因为左岸坐落的大多是大学、书店、美术馆等场所,而右岸则是政治和商业性场所。

阿拉伯世界文化中心

塞纳河上虽有几十座桥,却没能勾连起左岸和右岸不同的文化气质。提到塞纳河左岸,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定有那些整齐坐落的旧书摊。一排整齐的绿皮箱子,打开便是层层叠叠的书籍、杂志、海报还有明信片。随着游客的增多,近年来还出现了冰箱贴等纪念品,但纪念品充其量只占书摊的一角,它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附着在那里。

据说这些旧书摊源于16世纪的流动书贩,17世纪以后,慢慢在塞纳河边形成市场。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很多图书馆的书籍被掠夺后就流落在这些书摊之中。你可能一不留神就会淘到一本古董级的典籍。文人戴望舒也曾在此消磨整个下午的时光。他在《巴黎的书摊》中描写了旧书摊前的流连,“就是摩娑观赏一回空手而返,私心也是很满足的”。

这些旧书摊停留在塞纳河左岸,数百年如一日,吸引着往来的人们。

书店里的乌托邦

离开旧书摊,沿着塞纳河左岸再走几步,就会看到久负盛名的莎士比亚书店。它被称为“书店里的乌托邦”。

莎士比亚书店最早于1919年由美国人西尔维亚·毕奇开设,刚开始以出售英文书籍为主,是当时在巴黎的海明威、菲兹杰拉德、斯坦因等“一战”到“二战”期间“迷惘一代”的聚集地。书店于1940年德国占领巴黎后被迫关闭。

1951年,美国人乔治·惠普曼在巴黎圣母院对面开了一间名为Le Mistral的书店。1962年西尔维亚去世,乔治买下了她原来书店内的藏书,并在1964年将他的书店更名为“莎士比亚书店”(Shakespeare and Company)。

步入莎士比亚书店,不大的店面却有层层叠叠的藏书。一层中间有个木制楼梯,阶梯上写着一些英文单词,连在一起的意思是:“当你深陷孤独或黑暗之时,我希望我可以让你看见,你自己生命的惊人之光。”

走上吱呀作响的木阶梯,二楼是个略显宽阔的通透房间,角落有一架钢琴。这里有时会举办朗读会,还设有床铺,收留那些视文字为生命的年轻人过夜,偶尔也会有 “流浪”作家来这里生活和创作。

蓬皮杜艺术中心

海明威在散文集《流动的盛宴》中曾写到这家书店:“在一条刮着寒风的街上,这是个温暖而惬意的去处,冬天生着一只大火炉,桌子上和书架上都摆满了书,橱窗里摆的是新书,墙上挂的是已经去世的和当今健在的著名作家的照片。那些照片看起来全像是快照,连那些故世的作家看上去也像还活着似的。”

在海明威的描述里,莎士比亚书店仿佛一个温馨又欢乐的精神庇护所,在他没钱借书的情况下以赊账的方式默默支持他;乔伊斯当初不被看好,但后来热销欧洲的小说《尤利西斯》,也是在西尔维亚的支持下于这里出版。也许正因为有这些庇护,莎士比亚書店同法兰西的人文精神一道,造就了一众伟大的作家。

其实,不仅庇护作家,在2015年巴黎遭遇恐怖袭击的时候,莎士比亚书店同样庇护了逃难的游客。它为20多名游客提供了临时避难所,守护他们直到恐袭过去,平静归来。

先锋建筑

结束莎士比亚书店的洗礼,继续漫步于塞纳河左岸,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尺度突然放大的建筑,这是法国建筑师Jean Nouvel于1981年设计的阿拉伯世界文化中心(简称IMA)。

Jean Nouvel认为阿拉伯建筑的特点,在于“将光线视为一种建筑材料”。因此,IMA的墙上设计了3万个金属瓣片,其作用相当于相机光圈的调节。每当天空阴晴变化时,这些金属瓣片便会根据户外光线调节,创造出星形、圆形或多边形的阿拉伯图案光影。Jean Nouvel巧妙地将伊斯兰文化植入西方建筑,并呈现于西方世界。

IMA虽然不是一座传统阿拉伯建筑而是西方建筑样式,但它本身的公共性质、功能和概念,都体现了近代法兰西社会重视多元文化与人文精神的一面。建筑彰显出法国不同种族之间的文化融合,并让生存其中的阿拉伯民族与伊斯兰文化,都有机会被社会整体“看见”。

IMA的空间功能,包括展览、竞赛、表演、会议和讲座。与IMA隔着塞纳河相望的蓬皮杜艺术中心,也是这种建筑类型的杰出代表。

蓬皮杜艺术中心由英国建筑师Richard Rogers和意大利建筑师Renzo Piano合作设计,建于1972—1977年。它外貌奇特,结构梁、柱、桁架、拉杆,甚至涂上颜色的各种管线,都不加遮掩地暴露在外立面上。

其实,将钢骨结构、电梯与管线移出室外,是为了让内部空间能够彻底释放;而略微倾斜、低于一般路面地基的大厅,则是为了让建筑前侧形成广场,以纳入街头表演、音乐会、艺术市集等各式艺文活动。

这些希望贴近一般民众的重要功能,却在当时饱受批评—人们认为该建筑与四周的古典建筑格格不入。然而,哗众取宠的造型从来不是蓬皮杜艺术中心的设计重点,建筑师们更希望有效地聚集群众欣赏当代艺术作品,并形塑一个城市的文化休憩场所。

从人文精神出发,亦结合了实用性、科技感与建筑的艺术表现,使蓬皮杜艺术中心和IMA都不只是“装载物件”的量体,空间本身也能持续与人群发生互动。

经过时间的淬炼,巴黎的人文精神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如果高不可攀的宫殿让人感到优雅美丽却充满距离感,试试去感受这些巷弄文化的细腻,以及它四周的建筑意涵。咖啡店、書店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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