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中资企业跨境银团贷款的分销效率——发挥香港和亚太银团市场的“近场”优势

银团贷款是泛指指三家或以上银行与借款企业在同一份贷款合同下，共同向借款人发放的贷款。在亚太银团市场中，一般把借款人根据同一贷款合同自主向若干银行筹组的贷款叫做俱乐部贷款；根据同一份贷款合同，由一家或者若干家银行牵头、组织，把贷款向其他若干家银行分销的贷款，狭义上叫做银团贷款(这是下文所说的银团贷款)。在俱乐部贷款中，借款人对贷款市场和参加银行比较熟悉，在筹组过程中处于强势地位，银行处于被分销、被安排的位置。相比之下，银团贷款需要牵头等银行角色来组织、管理银团的筹组、分销、簿记、贷后管理和二手买卖等工作。因此，通过研究银团贷款分销渠道的效率，对牵头银行甚至借款人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本文将介绍分析提高银团渠道效率的因素，引入Christophe J.Godlewski 2010提出的模型四要素，并对其中一个要素进行实证研究，即“发展中地区的借款人通常不能通过当地的银行缩短筹组的时间和降低分销成本”、“要通过领先的国际安排行才能加快银团的筹组”，结合中银香港和中国银行长期分别雄霸香港和亚太银团市场，市场占有率第一位的实例，对该要素的描述修正为：“发展中地区的借款人可以通过其流动性充裕、银团市场地位突出的关系银行作为牵头行获得不亚于外资银行的银团筹组和分销效率”。这个观点的更新，有利于中资企业高效地通过银团市场的分销渠道满足“一带一路”项目的资金需求。

一、银团贷款的分销渠道

银团贷款分销作为金融服务业的一种，分销渠道一般由牵头行直接或者通过二级安排行间接分销至其他参加行组成的两至三层结构。牵头行是借款人与银团之间的桥梁。在接受借款人委任为牵头行(有时候也成为安排行)，负责联系其他银行，安排有关银行出任或自任银团的各种角色。例如，簿记行和二级安排行。簿记行主要负责及时更新银团贷款余额、各期利息、还贷进度并根据各银行的参贷比例计算各行的余额、利息和还贷状况等。

香港和亚太银团市场允许银团贷款的二手买卖。参加行可以向银团内外的其他银行转让其部份或全部贷款余额，并由簿记行更新银团的记录。如果簿记行参贷份额降至0，可以在银团中协商由另一家银行继任簿记行。

二、银团贷款分销渠道的种类

银团贷款分销渠道通常按照借款人、参加行、银团的结构以及所属地域进行分类。

1) 按借款人分类：企业、金融机构、主权机构；

2) 按分销的对象划分：银行、机构投资者；

3) 按渠道的层次与广度划分：牵头行、安排行、簿记行、参加行等。

本文讨论的对象，是在香港特区或除日本以外亚太地区筹组的中资企业跨境银团。

三、对Christophe J.Godlewski(2010)的银团分销效率要素的分析和修订

根据Christophe J.Godlewski(2010)在《How to Get a Syndicated Loan Fast？ The Role of Syndicate Composition and Organization》中提出的银团分销渠道效率的模型，分销效率表现为筹组银团的时间(Duration)和费用。具体来说，银团分销效率主要取决于如下四个要素：

1.银团分销渠道的组织架构

更多的银团安排行有助于降低筹组的时间和成本(C.J Godlewski，2010)。首先，各安排行在银团中担任不同角色能达到增加成本效率和减低信息不对称。当安排行参与较大的份额，即承担较大的风险，意味着能掌握更多信息的安排行比其他参加行更密切地监控借款人状况，并与其他参加行共同进退(Sufi，2007)。众多较熟悉借款人的安排行本身可以提供尽职调查所需的资料，从而减少聘请第三方机构的费用，并加速银团的筹组(C.J Godlewski，2010)。

其次，因银行内部风险管理的需要，在借款人风险评级不变的情况下，贷款金额越大，需要审批的层级越高、流程越长。更多的安排行，可因集中度降低，每家安排行的参贷额减少，银行内部所需要的审批时间也可以降低下来。相反，银团贷款集中度越高，安排行需要的审批时间会有所增加，同时也需要更高的贷款成本来补偿(蒋涛et al.2017)。

2.牵头行的银企关系

牵头行的银企关系越紧密，银企间的信息不对称越少(Sufi，2007)，有利于缩短银团筹组的时间(C.J Godlewski 2010)、降低银团贷款的分销成本。

如果安排行和参加行都参加过借款人之前的银团贷款，银团的筹组将更为高效(Sufi，2007)。尤其是那些再融资贷款，如银企双方的状况都没有重大变化，银团贷款利差平均可以下降57个点子，贷款期限平均可以延长半年(Herve et.Al，2014)。

银企关系紧密可降低银团分销的成本，反过来也会增加其他银行向借款人提议筹组同样银团的成本。这个增加的成本叫做转换成本(Switching cost) (Herve et.Al，2014)。

3.牵头行的银团筹组经验

如果牵头行具有丰富的银团筹组经验，在银团市场长期保持良好的形象，有利于提高银团分销的效率(C.J Godlewski，2010)。

由于安排行负责尽职调查、在参贷银行中分配贷款金额以及在贷后监督借款人，银团参加行在内部审批银团贷款时会考虑安排行的能力、经验与市场地位(Herve et.Al，2014)。因此，牵头行和安排行的市场地位与经验意味着借款人和贷款的质量更有保障，信息租金更高，银团分销成本更低，从而增强了参加行参贷的吸引力。因此，银企关系弱的银行，包括借款人域外的银行以及风险管理能力相对较低的中小银行，更依赖大型牵头行的组织的银团贷款。

但是，牵头行与参与行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逆向选择。有时候，当牵头行感到银团分销难度较高或者借款人信贷风险较高，才邀请平时缺乏参贷机会的弱小银行参贷(蒋涛et al.2017)。

4.银企之间的空间距离和文化差异

根据Christophe J.Godlewski的观点，银企之间的空间距离和文化差异也影响到银团的分销效率。

(1) 随着牵头行与企业之间的地理距离的增加，牵头行对企业信息收集的难度和获取信息所要花费的成本也会增加。同时，银行对企业信用风险状况的评估时间与成本以及对企业的风险监督等成本，也会随着银企之间地理距离的增加而增长蒋涛et al.2017)。因此，银企之间的地理距离与银团分销的效率成反向关系。

(2) 随着银行与企业之间文化差异的增加，银行和企业就贷款合同进行谈判所花费的时间与成本都会增加(蒋涛，2017)。不光合同谈判，牵头行对借款人进行尽职调查以满足银团分销需要的过程，也会因为文化问题导致时间和成本的上升，直接导致银团分销效率的低下。

(3) 发展中地区的借款人通常不能通过当地的银行来缩短筹组的时间和降低分销成本，要通过领先的国际安排行才能加快银团的筹组(Christophe J.Godlewski，2010)。银团贷款牵头行全是外资银行会显著减低银团贷款利率(蒋涛，2017)。

对于上述(3)，本文持不同看法，并在下面模型修正中加以论述。

四、对以上模型不足的发现与修正

上述模型第4点(3)中提到，发展中地区的借款人通常不能通过当地的银行缩短筹组的时间和降低分销成本，要通过领先的国际安排行才能加快银团的筹组(Christophe J.Godlewski，2010)。要提高银团的分销效率必须让外资银行牵头。事实上，根据“亚太区贷款市场公会”的League Table统计，自2006年至今，中国银行(香港)有限公司(下文统称为“中银香港”)一直位居香港银团市场牵头行市占率第一位(银团总金额)。根据汤森路透的Dealscan数据库，中银香港在过去12年牵头的银团贷款借款人(按金额算)91%是中资企业或者中资控股的企业。可见，这个现象与模型第4点(3)不符。

中银香港作为香港地区的三个发钞银行之一，资产规模和流动比率在香港和亚太银团(除日本外)市场处于最高的10%。作为母公司，中国银行2010年在中银香港内部成立中国银行亚太银团中心，利用其银团市场的优势地位开拓除日本以外的亚太银团市场。自2012年至今，中国银行在亚太银团市场的牵头行份额(按金额)位居第一。通过亚太银团中心，由中国银行牵头的银团，(根据Dealscan资料)按金额算平均82%以上的借款人都是中资企业。

以上述案例，本文对Christophe J.Godlewski提出的模型第4点(3)进行纠正：发展中地区的借款人可以通过其流动性充裕、银团市场地位突出的关系银行作为牵头行获得不亚于外资银行的银团筹组和分销效率。